王樂看著眼睛內陷的老者用極其深邃的眼神看著自己,頓時被嚇住了,范大鵬也一樣,三人就這樣盯著看了幾十秒鍾,老者突然發現自己失態了,忙收齊那種看一眼就永遠忘不了的表情。
稍顯和藹的說到:“不好意思,失態了!,你能告訴我這個拓片是從哪裡發現的不?”
從震驚中首先出來的是范大鵬,他也聽見了老者的第二次問答,聽完老者的問話後,停頓了一秒鍾,用手肘碰了碰王樂,王樂嗯了一聲,范大鵬小聲說道“專家問你話呢!”
王樂再也不敢怠慢了,急忙說到“頻陽鏨子村”。
“是不是在宮裡鎮的北邊,西邊是一條大溝,東邊是鳳凰山的村子”老者聽見頻陽鏨子村後,追問到。
王樂總覺得這個老者那塊不太對勁,正在沉思,聽完老者的話,忙說到:“是,就是那個村子。”
“不會的!不可能”老者聽完王樂的回答,沉思了好長時間。
不一會,老者抬起頭,看了看王樂,過了幾分鍾,老者又急切的問道“你給我說說如何發現的,還有沒有其他發現”。
王樂將自己在“鏨子村”的發現過程,說了一遍,但石碑失竊的事,王樂沒有透露半句。
“您能給我們講講這上面到底寫的啥不?”王樂問道。
“可以,但你們是誰,我都不知道,你們如果是盜墓賊,我豈不是犯了大錯”老者恢復到之前的狀態,放松了一下說到。
“不好意思,忘了介紹了,我們是省文物考古研究所的,我負責玉石等方面,這是我的同事,主要負責青銅器。”王樂簡單說了說。
“原來這樣啊!”老者頷首說到。
“那你們兩叫聲師爺,我就告訴你兩”老者倚老賣老的說到。
“憑啥”范大鵬看不下去了,陝西楞娃的勁起來了,氣衝衝的衝著老者說到。
王樂見狀立即擋了擋范大鵬,忙給老者道歉道:“不好意思,我這個同事就是性格太直,有啥說啥,您莫怪罪!”
“沒事,但師爺肯定是要叫的,且聽我給你兩講講”老者又是面帶微笑的說到。
“你們在的那個單位,前身是建國後成立的省文物普查保護隊,主要是為了核查省內各處文物的數量及保存情況,後來隨著人員的增加,隊員的不斷補充,國家在1960年,決定成立省文物考古研究所,更好的保護文物”老者面帶笑容的說到。而豎起耳朵聽的王樂和范大鵬,心中不住的在後悔剛才說的話,眼前這個老者,可能是個王者而不是青銅。
“而我就是當時器物組的代課老師,你們所裡現在的老一輩都是我的徒弟,像現在全國聞名的金器修複大師王大川,主持修復國內出土的唯一一件鳳冠的張家寶,破解鳳翔一號大墓出土的甲骨文的侯靜文,還有很多,我老了也記不了那麽全”,老者說完不懷好意的笑著。王樂和范大鵬聽見代課老師,嘴巴就張的很大,後來一聽一個人名嘴巴就張的越來越大,最後徹底驚著了,再看著老者臉上洋溢出來的“快叫師爺”的表情,王樂和范大鵬心中徹底後悔死了。
王樂和范大鵬聽著這些國內乃至國際上的一流專家,不敢相信這些人都是眼前的老者的徒弟,兩人感覺這個老者不會是個假專家吧!只會誇誇其談。
看著王樂和范大鵬的表情,老者繼續說道“所裡現在陳列的牛首翡翠龍紋杯是不是用糯米加桃膠修複好,為此還申請了國家專利,
可專利的第一作者卻不是所裡的人,這你們可知道?” “知道知道”范大鵬都快把頭點壞。
“我想起來了,王大川老師一次給我們講課說到了這個事,但當有人問起起因時,王老師給搪塞過去了!”王樂興奮的說到。
“這個專利可是號稱中國文物修複第一專利,全國文物保護行業誰人不知誰人不曉,這是怎回事,你老給我兩講講吧!”王樂十分誠懇的說到,范大鵬也附和道“就是就是!”。
二人說完,老者也沒有說話,微笑著看著王樂和范大鵬,像是等著什麽東西。王樂和范大鵬對視了一下,明白了老者的要求,齊聲交了一聲“師爺!”。
“好吧!看在你兩這著態度,我今天就給你們講講!但你兩要發誓不能告訴其他人”老者開懷大笑後,說到。
“一定一定,只有我兩知道,我和王樂就當沒聽過這個事!”范大鵬匆忙說到。
老者聽完范大鵬說的話,看了下王樂,王樂附和的說了一句“沒聽過”。
“那是因為一件先秦青銅器的斷代問題,我記得那是專利已經交到專利局一個多月之後的事吧!我與當時所裡一頂一的專家起了矛盾,哪個專家我就不說了,你們也不準打聽,在大會小會以及各種學術討論會、教學會上,他利用自己的權威,肆意抨擊我的想法,什麽不知天高地厚,什麽黃毛小兒,一氣之下,我離職了,但當時專利已經申報沒辦法更改了”老者趾高氣昂但又氣憤的說到。
“青銅器,是不是現存寶雞青銅器博物館的號首尊?”王樂聽完思考了一會問道。
“對,就是號首尊!”老者感興趣的回答道。
“那你給講講號首尊的故事吧”老者期待的向王樂提問。
王樂想了一會說到:“號首尊1966年發掘於寶雞市東北郊先秦的一個市場遺址,是難得一見的西周時期的青銅器,他不但在材料、鑄造等方面刷新了國人的認識,打破了好多國際上的質疑,最重要的是它的銘文,直接抨擊了國外專家對中國五千年文化的否定!”
“你小子可以啊!那你再給講講為啥這麽明顯一個文物, 會存在斷代問題。”老者賞識的問道。
“這個文物是典型的有銘文青銅器,斷代問題本該極其簡單,從器型、鑄造方式、銘文都可以判斷,但這個文物特殊的地方就在於,從各個方向分析的年代差異太大了,有的差異超過200年。”王樂思索著說到。
“那最後又是如何斷代的呢!”老者又問道。
“當時有專家提出,應保守處理,以年代晚的斷代為準,但有人提出質疑,說是這是個科學問題,必須嚴謹”,王樂停頓了好一會。“我聽一個大學教授說過,最後好像是發現號首尊是個二次文物,所謂二次文物就是文物在歷史被二次利用過,才最終確定了號首尊的年代是西周時期。”王樂思索的說到。
“二次文物的提出,是我給的想法,我當時只是覺得號首尊的底座太厚了,不符合文物的整體造型,但當時沒有任何確切證據,最後隨著X光等現代科技被利用到文物保護行業,才發現篆刻銘文的地方不是號首尊的底,號首尊有兩個底,相互疊壓,而篆刻銘文的地方是先秦時期在成品的底座下再次鑄造上去的,最終證明是我對了,但那個副院長又不願意承認,只能黑不說白不說,還在院裡阻止人說起此時,隨著時間的推移,知道這個事的人越來越少。”老者自豪的說到。
“原來是這樣”王樂笑了起來,終於知道號首尊為啥斷代有問題,這給自己後續的工作有很大的借鑒作用。看著自豪的老者,和一團和氣的氛圍,王樂絕不會想到面前這個慈祥而正值老者會成為自己最親密的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