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南燕名士關山海。

　他身上傷痕累累，破爛的衣服勉強遮體，傷上有傷，一條命已經去了大半，但一雙眼睛卻仍有堅定的光芒。

　隔著牢房的大門，黃展堂輕歎一聲:“關先生，何必如此呢?只要你將種子交出來，東盧可以保證你後半生榮華富貴，你卻為何偏偏要在這齷齪之地，平白玷汙了先生的學問。”

　“沒有用的。”關山海開口隻說了四個字，便不再說話。

　黃展堂知道，在這一年時間內，東盧把軟硬手段都用了，魚龍衛大獄裡的刑具都給關山海嘗了一遍。

　一般人是經不住的，但關山海卻經住了。直到現在，也沒有說出把種子藏在了何處。

　黃展堂搖搖頭:“您這又是何苦呢。您自幼離開大燕，對南燕應該也沒什麽感情。我不明白您為何會這麽堅持?”

　關山海閉上雙目不再說話。

　黃展堂道:“對於先生的為人，我也有幾分佩服。知道這獄中的刑具，對於先生來說不起作用。但關先生不在乎生前的事，連死後的名也不要了嗎?”

　關山海忽然睜開眼睛。

　黃展堂緩緩道:“現在六國都在尋找先生，若先生死在青樓妓院，死在情人的床上，讓世人知道，他們敬重的關先生，只不過是一個男盜女娼的小人，怕就連南燕，也不會承認先生是他們的人?”

　關山海盯著他，良久方才道:“你們好無恥！”

　黃展堂立刻道:“先生願意說了嘛?”

　半晌，關山海搖搖頭:“我做的事我自己知道，至於天下人怎麽說，就隨他們去吧。”

　黃展堂眼底浮現一抹猙獰，緊緊盯著關山海。

　關山海閉目不言，他已經知道自己快要死了，他已經什麽都不在乎了。

　所以任何事都無法威脅到他，不管是生前事，還是身後名。

　一段時間後，黃展堂從牢房中走出來。

　“黃院長，怎麽樣，他有沒有說什麽?”

　守在這裡的負責人道。

　黃展堂搖了搖頭:“沒有辦法了，他油鹽不進，死也不開口。”

　對方歎息一聲:“這個結果倒也不奇怪，一年了，如果他肯開口也不用等到今天。只是，他到底把種子藏在了什麽地方?”

　當初擒住關山海的時候，知道他身上有一批種子，後來便不見了。現在大家都知道，撬開關山海的嘴是不可能的，只能先想辦法得到這批種子。

　但直到現在，這件事仍是毫無線索。

　“好好看管他，讓他多活幾天。”黃展堂道。

　“是，他想死也沒有那麽容易。”

　黃展堂目光轉了一圈，看到魚龍衛的人有些忙碌，於是開口問道:“是有什麽任務了嗎?”

　此地的負責人點點頭:“是，陛下突然決定參加逍遙王葬禮，我們正布置保衛工作。”

　陛下要出宮了……

　黃展堂心裡咯噔一下，忽然想到什麽。於是變得慌張起來。

　“黃院長，是出什麽事了嗎?”

　“沒有，沒有，我要進宮一趟。”

　黃展堂腳步匆匆地離開，這件事他還沒有來得及稟報陛下。

　若是陛下當真離開皇宮，一旦出現意外，後果不堪設想。

　匆匆來到皇宮前，此刻宮門已經關上，黃展堂被擋在皇宮外。

　…………

　此時此刻的皇宮中。

　大皇子玉靈飛垂手立在台階下，道:“……諸事已經準備好，王叔的葬禮已經布置好，父皇可還有什麽要吩咐的?”

　龍書案後一位身披皇袍的男人，他擺擺手:“此事你照應便可。”

　大皇子開口欲言又止。

　“說，還有什麽事情?”皇袍男人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心跡。

　大皇子咬了咬牙，道:“確實還有一件事，明華公主她……已經有了身孕，兒臣不知該如何處置。”

　“這樣啊……”皇袍男人頓了頓，隨後搖頭苦笑一聲:“這真是一樁大麻煩，你去辦吧，把事情處理掉。”

　“處理的意思是?”

　皇袍男人板起面孔:“不要損我大盧體面，不能損我皇家威嚴，怎樣辦這件事，還用我教你嘛。”

　“父皇的意思是，讓公主把身子打掉。”

　皇袍男人點點頭。

　“可姑奶奶的脾氣……她若是不肯答應呢?”

　“那就一塊兒處理掉。”皇袍男人冷哼一聲:“什麽事都要我教你嘛?”

　“是。”

　大皇子噗通一聲跪倒在地，身上冷汗直流，一面是畏懼，一面是慌張。

　“父皇，這件事要什麽時候辦?”

　皇袍男人想了想，道:“就放在子修的葬禮後吧，讓她送完子修最後一程。”

　“是。”

　他倒退著離開大殿，冷風吹來，感覺全身發涼。今晚沒有月亮，北方呼呼地刮著，宛若四周圍的黑暗中，藏著無數鬼魅在咆哮。

　他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

　太書院，藏。

　兩個時辰早就過去了，莊義生還窩在藏中。零號標注的書籍已經看完，但也沒有人來催促他。

　黃展堂去幹啥了，難道他把這件事忘了。

　莊義生也懶得琢磨，沒人催促他，他就索性裝作不知。把該看完的書看完之後，又將其他書翻了翻。

　等他走出藏的時候，天已經黑下來，二樓和三樓的藏書都已經印入他的腦海中。

　離開太書院時，恰好碰到黃展堂從外面走進來。

　“你怎還在這裡?”黃展堂看到莊義生時， 明顯愣了愣。

　“我特意在此地等候黃院長，把玉牌還給先生。”莊義生道。

　“嗯。”

　黃展堂點點頭，將玉牌收在身上。今天發生太多事，件件都很重要，他確實快把莊義生的事情忘了。

　等莊義生告辭離去的時候，黃展堂才恍然想起，他不會一直在藏待到現在吧。

　想了想，也沒有什麽重要的，就算他多待幾個時辰，也不過是多記一兩本秘籍而已，這還需要他有個好記性才可以。

　現在他有更關心的事情，今天沒有見到皇帝陛下，明天一定要進入皇宮，向陛下稟明此事。

　他並不知道，莊義生唰唰地翻書，已經將太書院的珍藏都掃描走了。

　莊義生已經回到雪娘子的宅邸，而逍遙王的葬禮已經近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