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個上午,他們都是走在石頭山的半山腰上。
像這種石頭山,少樹木而多荒草。
好處就是視野開闊,走起來不會覺得壓抑、煩悶。
如是在昨天遇到死屍之前,他們或許還會一邊走,一邊輕松地談論周圍的風景。
但這會兒,人人都沒有那個心情,一個個都擰著臉默默地走著。
孫掠影手握她那把特製刀,走得很認真、很警惕。
許浮光緊隨其後,手裡也握著軍用匕首。
唯一不同的是,他除了注意周圍的情況外,還時不時瞄一眼孫掠影的背影。
范大千手裡拿著一根木棍做登山棒,一邊走,一邊看,一邊思索。
華晨一心都在賀娟身上,很是小心地護著她,而賀娟也不時提醒著華晨。
這兩人算是這支探險小隊中“緊密團結的典范”。
斷後的汪華,手裡拿著一把工兵鏟,走路時,既要看前面,又要照顧身後。
山間沒有風,就顯得格外寂靜。
壓抑就如一陣陣洶湧的潮水,不停地壓向每個人的心頭。
就在眾人感覺差不多要崩潰時,他們終於爬上了山頂。
放眼望去,群山盡收眼底,心胸頓覺開闊。
眾人重重地吐了一口氣,那股湧向心頭的壓抑感,頓時消散了不少。
“你們看,那是盤山!”賀娟驚喜道。
遠處,一座如巨劍一般的山峰,筆直地立在群山間,透著一股刺天的氣勢。
孫掠影和范大千都拿出望遠鏡來觀看。
“看這距離,不出意外的話,估計明天就能趕到盤山。”范大千微笑道。
其他人聽了也都面露喜色,這是整個上午來,眾人第一次輕松地笑。
“咱們在這兒休息會。”孫掠影吩咐道。
許浮光坐在一塊大石上,手裡捏著一小塊乾牛肉放嘴裡嚼著。
另一隻手則去握著胸口上的白虎吊墜,
他有一種感覺,自從帶著這枚白虎吊墜後,他的膽子似乎變大了。
就像昨晚那種情況下,擱在以前,他很難想象他還能那麽鎮定地說出那些話。
這枚白虎吊墜會是誰給他的呢?
這個疑問一直困擾著許浮光,他總覺得前面有一個很大的陰謀在等著他,而這枚白虎吊墜就是開始。
或許是在山中轉了一天后,盤山終於又出現在眼裡。
大家的心裡一時都很高興,就連昨晚遇到死屍而產生的危險陰影,都暫時變淡了。
賀娟站到一塊大石上,面朝盤山,張開雙臂,深深地呼吸了一口空氣,臉上露出無比陶醉的表情。
“大山裡真好,空氣新鮮,而且又安靜。”
許浮光笑道:“娟子,既然你這麽喜歡,那就留在這兒修煉得了,到時一個美麗的傳說就此產生。”
“有仙女下凡到盤山了。”
“我看香火肯定會很旺。”
賀娟坐下來,面帶著些害羞道:“許哥,你又來打趣我,要說仙女,小影姐才像。”
“她像仙女?我看王母娘娘還差不多。”
孫掠影看著許浮光,露出一個甜甜的微笑,說道:“你是在說我老嗎?”
許浮光一個機靈,忙改口道:“你不是王母娘娘,你是藍色妖姬。”
“滾!”
下了石頭山,面前出現一條小溪,溪水清澈,給人一股清涼的感覺。
耳邊聽著潺潺的流水聲,心裡頓時感覺不那麽荒涼。
小溪上架著一座石拱橋,橋頭的涼亭因為年久失修,已經變得殘破。
石拱橋的那邊,有一條石板台階延伸到對面山上。
“響水洞,這名字聽著有股子仙氣。”
許浮光邊說邊拿出手機哢嚓地拍著,這一路來他沒少拍照,這也是職業習慣。
范大千站在石拱橋上,往下看著溪流,說道:
“據向族長說,以前周邊的山民每年都會去盤山祭拜,這裡應該是他們歇腳的地方。”
華晨喜道:“老師,這麽說我們並沒有走錯路?”
范大千笑道:“這只是我的推測而已。
隨即他又收起笑容,皺眉道:“不過我一直奇怪的是,族老和向族長說道去盤山的路時,都有些支支吾吾的,當時我以為是他們不便說,畢竟盤山是他們的聖地。”
“瞫老館長對我們說起清水村和盤山時,也是隻說大概,不肯透露太多。教授,您說瞫老館長當年會不會也參加了許教授他們的那次行動?”
站在旁邊的孫掠影說道。
范大千點頭道:“瞫老當時說話時,表情裡似乎藏著一絲猶豫,我當時並沒有多想。”
他沉思片刻後,又輕聲說道:“自從進了清水村開始,我心裡便有了一種不安的感覺,越是往前走,這種不安的感覺越是強烈。”
“教授,這會不會真是一個陷阱?”汪華憂心地問道
孫掠影快速看了一眼其他人,然後遞給汪華一個眼色。
這個時候,任何負面的猜測都不宜在小隊裡傳播。
“啊!”
賀娟突然叫喊一聲,聲音裡透著無比的驚恐。
孫掠影的速度最快,汪華第二,許浮光他們在最後,一前一後趕到橋那邊的涼亭邊。
賀娟正驚恐地看著一個地方,渾身瑟瑟發抖。
又是一具死屍。
死屍歪斜地靠著亭子的台基,因為是在亭子的這一邊,所以他們一開始沒有發現。
死屍的衣服穿著跟之前的那具一樣,看來是同一夥人。
孫掠影用刀撩起他低垂的頭,面部表情也是一模一樣。
面相死灰,圓睜著雙眼,嘴巴張得老大,像是看到了極其恐怖的事情,被一下子給嚇死了。
剛剛驅散的陰霾,又重新回到眾人的心頭,而且更加濃鬱。
暗雲壓低,山雨欲來。
“從表面看來,死亡的時間好像差不多。”孫掠影沉聲道。
“而且也看不出具體的死因。”她又補充一句。
華晨拉著賀娟走到一旁,小聲地安慰她。
許浮光忐忑不安地盯著死屍看,一個念頭浮現在他的腦海裡,他頓時感到害怕起來。
“你們還記不記得向族長的話?他說他們在仙人室裡發現山娃子的屍體,這說明他們是去過盤山的,那他們應該也看到了這些死屍才對,怎麽會說那些人都失蹤了呢?”
眾人相互看了看,心裡都生出一個不好的念頭。
孫掠影皺眉道:“要麽就是向族長他們走另外一條路去的盤山。”
“要麽就是向族長對我們撒了謊。”許浮光搶先說道。
汪華一隻手抱著臂膀,一隻手支著下巴說道:“也有可能向族長是故意把我們引到這條路上來的,甚至他們是故意讓山娃子引這些人走這條路,結果出現意外,山娃子也喪了命。”
越是猜測,眾人感覺心裡就越沉重。
一個個念頭就如一塊塊重得能將人壓窒息的石頭。
孫掠影將刀歸鞘,鎮定地說道:“我們還是少在這兒胡亂猜測,等到了盤山,一切就都清楚了。”
大家心裡都明白,現在就兩個選擇:
要麽原路返回,就此散夥;
要麽就咬牙走下去,一探究竟。
正當大家準備離開時,許浮光突然驚呼道:
“啊!蛇。”
他一個閃身就躲到孫掠影的身後,速度之快,令人怎舌。
大家抬頭順著許浮光指的方向看去,只見涼亭頂部的橫梁上,盤著一條胳膊粗黑身軀白肚皮的大蛇。
大蛇吊著頭,正盯著他們溜著猩紅舌頭。
“這個季節怎麽還會有蛇盤踞在這裡?”范大千疑惑道。
孫掠影右手握著一把軍用匕首,她緊緊盯著大蛇看,卻沒有出手。
汪華嗤笑一聲,道:“放心吧,這蛇沒有毒。”
“你又知道?”許浮光一臉的不相信。
其實,不管蛇有沒有毒,他只要看到那烏黑的、長長的,就覺得瘮得慌,兩腿不自覺地發軟。
“是沒有毒。”孫掠影邊說邊收起匕首。
她一把將挨著她背的許浮光給推開,說道:“我們趕緊離開這裡。”
“那這屍體怎麽辦?”汪華問道。
“找地方埋了,你去幫把手。”
孫掠影對許浮光吩咐道。
許浮光頓時捧著一張苦瓜臉道:“為什麽又是我!”
這次汪華用工兵鏟掘了一個土坑, 將屍體放進去,然後用土掩埋了。
許浮光又找來一堆碎石塊壘在上面。
弄完後,許浮光對著墳堆作了三個揖,嘴裡念道:
“兄弟,我們雖然素不相識,但請你念在我們替你收屍的份上,請你一定要保佑我們平平安安的,等我回去後,我一定給你多燒紙錢,拜托了!”
說完又作了一個揖,才轉身跟上汪華。
“他連自己都保護不了,怎麽來保護你。”
許浮光瞥了汪華一眼,說道:“這叫與人為善,與己為善。像你這種喝著資本主義牛奶長大的人,是不會懂我們國人的優良品德的。”
六人又一路前行,氣氛又恢復到之前。
在一處山坳裡,他們又發現了死屍。
這次是兩具死屍。
看打扮和死狀,跟之前的兩具一樣。
不過其中的一具死屍,年紀明顯大一些。
眾人圍著兩具死屍看,
死亡的陰雲,籠罩著每一個人的心頭。
此時,唯有孫掠影還算冷靜,她觀察了一番說道:
“奇怪,他們的行李都哪裡去了?”
“會不會是被他們的同伴給拿走了?他們能拿走背包,說明走得不是很倉促。只是,他們到底遇到了什麽危險呢?”范大千凝重道。
汪華催促道:“咱們還是別管那麽多了吧,這天色也不早了,我們先找地方宿營再說吧。”
孫掠影點頭讚同。
這次他們沒有再去掩埋屍體,而是直接往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