峽谷的路本來就不好走,加上又要時刻注意周圍的情況,因此他們走得很小心。
直到太陽落山了,一行人才走出峽谷。
眾人回頭望去,那昏暗的峽谷就猶如一頭巨獸長大的嘴巴,讓人看得膽戰心驚。
許浮光開玩笑說:“突然有種從幽暗陰冷的地府重新回到人間的感覺。”
“許哥你別嚇我好不好!”賀娟膽怯道。
許浮光笑話她道:“娟子,我說你膽子這麽小,為什麽還要讀考古?你們做考古的不都經常要下個墓什麽的嗎?”
賀娟挨著華晨低著頭走,對許浮光的話充耳不聞。
出了峽谷,前面的路逐漸變得陡起來,山石也多起來,草木倒變得少了。
這有一個好處,就是視線變得開闊了。
只見遠處山影重重,稍近處樹影疊疊,頭頂的天空一片蔚藍,掛著一彎還不怎麽亮的殘月。
又爬了一會兒,眾人終於到了半山腰,路開始變得平整,也寬敞了些。
這時天色已經逐漸開始變暗了,眾人的耳邊除了風吹草木聲,就是大家的喘氣聲。
“什麽人?”走在最前面的孫掠影突然喊道。
她驟然停下腳步,一手橫刀在身前,做出了一個防禦姿勢。
眾人聞聲都抬頭看去,頓時都感到毛骨悚然,賀娟更是驚呼出聲來。
只見前面十幾米處,有一個人影歪靠在路邊的大石上,一動不動的。
由於天色昏暗,看不真切。
許浮光慌忙摸出放在背包一側的手電筒,打開往前面照去。
這回大家都看清楚了。
確實是一個人歪靠著大石,頭垂著看不清臉。
孫掠影又喊了一句,但那人毫無反應。
“是死人。”范大千沉聲道。
范大千的話猶如一陣陰冷的風,氣氛頓時變得陰森沉重起來。
“汪華,我們一起過去看看。”孫掠影輕聲道。
這一路上,每次遇到探路的事,孫掠影都是叫上汪華,許浮光的心裡早就不舒服了。
這時他也咬牙道:“我也去。”
“多個人多份力量。”他又補充道。
三人慢慢地往前走,在離那人兩米遠時,孫掠影將手一招,停下腳步。
“先別靠近!”
許浮光和汪華一左一右地站在孫掠影的身後,警惕地盯著那人。
孫掠影仔細地打量了一番,又警惕地看了一下四周。
眼前的人身穿軍綠色野戰服,坐靠著大石頭,頭低垂著,雙腿伸直,兩隻手自然垂著,右手裡握著一把軍刺。
地上沒有凌亂痕跡,也沒有血跡。
孫掠影左手拿著手電筒,右手握著刀,又上前兩步走到那人跟前。
許浮光十分機警地看著,他右手握著一把軍用匕首,左手握著胸前的白虎吊墜。
孫掠影用刀輕輕拍了拍那人的胳膊,沒有任何反應。
她又用刀將那人垂著的頭挑起,
頓時,三人同時都“啊”了一聲。
後面的范大千忙大聲問:“怎麽了?”
許浮光擺了擺手,說道:“我們沒事。”
原來剛才孫掠影用刀將那人的頭挑起,面對著他們時,他們看到了一張猙獰可怖的臉。
圓睜著雙眼,嘴巴張得老大,整張臉死灰死灰的。
唯一奇怪的是,沒看到一點血跡。
三人看了一會兒,也沒發現什麽有用的線索,
後面的三人也走了過來。 “能看出他是怎麽死的嗎?”范大千問道。
孫掠影搖搖頭,說道:“不能確定,從面部表情看,像是被突然間嚇死的。”
“啊!”
賀娟驚呼一聲,她用力抱著華晨的一條胳膊,顫聲道:
“向村長說過,山娃子也是被嚇死的。”
賀娟的話後,是一片死寂,誰也沒有說話。
恐怖如一陣細風,緩緩鑽進每個人的心裡。
孫掠影抬頭看了看天色,然後打破沉默道:
“天色不早了,我們先找宿營地方吧。”
汪華忙說道:“剛才我們經過的那片比較寬敞的平地,我覺得適合宿營。”
孫掠影點頭讚同:“也好,我們就去那裡宿營,等明天再往前走。”
范大千點頭道:“小影說得對,前面的情況不明,天晚了走不安全。”
眾人又往回走了一段路,來到一片寬敞平地,先生了一堆火。
賀娟從背包裡拿出帳篷準備扎上。
孫掠影說道:“今晚咱們都不要睡帳篷,都圍在火堆旁睡。”
“為什麽?”許浮光問道。
“別問那麽多,照我說的做就是了。”
“還有,今晚兩人一組,輪流守夜。”孫掠影又補充道。
天色很快就暗了下來,天空中無數的亮點圍著一彎殘月,將山間照得朦朦朧朧的。
深秋的山間夜裡,顯得很是安靜、空曠。
只有冷風陣陣吹過時,吹得火劈裡啪啦的響。
只是氣氛愈發顯得陰冷了。
大家圍坐在火堆旁,就著熱水啃著餅乾和乾肉。
每個人都是一幅凝重的神色。
許浮光更是將一把軍用匕首插在面前的地上,心裡時刻警惕著。
在之前,危險都還只是聽別人說說,這一下子看到了死人,危險就實實在在的擺在眼前了。
賀娟渾身哆嗦了一下,華晨見狀忙從背包裡拿出一條圍巾給她圍上。
賀娟羞澀地笑了笑,輕聲說了聲謝謝。
這一幕恰好被許浮光看到了,豎起大拇指給了華晨一個讚。
“呦,華晨你個大男人臉紅什麽!”
頓時引起一陣笑聲,經過許浮光這麽一打趣,凝重的氛圍似乎松動了一些。
“教授,咱們離盤山還有多遠?”許浮光問道。
范大千搖搖頭,他抬頭望了一下四周,說道:
“我也說不好,現在隻清楚盤山大概是在那個方位。”
他邊說邊指著遠處,那邊是一片連綿的大山,朦朧的夜色裡,顯得神神秘秘的。
“你們說剛才那人會是什麽人?”許浮光輕聲問道。
其實他心裡在想,死的那人會不會是和中年男人一夥的。
他之前還在認為,這一切是中年男人設計的,現在他又不確定了,除非死了的人不是中年男人一夥的。
范大千歎口氣道:“我原以為那片峽谷會有什麽危險,結果卻平安無事。而在那開闊的半山腰上,卻有人離奇的死了,確實有些奇怪。”
“小……孫組長,你能看出那人死了多久了嗎?”
許浮光扭頭去問坐在他右側的孫掠影。
“按一般情況來看,應該在一周左右。”孫掠影說道。
汪華也點點頭,說道:“看樣子是的,只是這就說不通了,向族長明明說那夥人是二十多天前進山的。”
“這個簡單,明天再去檢驗一下就知道了。”孫掠影平靜道。
許浮光聽後,在她眼前豎起一個大拇指,讚道:
“你膽兒可真大,竟看不出有一丟丟的害怕,佩服!”
“我說你要是在古代,不是花木蘭就是穆桂英。”
孫掠影瞪了他一眼,說道:“我還是武則天呢!”
“那感情好,求帶啊!”
范大千呵呵的笑了笑,其他人臉上也露出了微笑。
一時間,沉重壓抑的氣氛總算驅散了不少。
許浮光故意將話題岔開,不再去談論遇到的死人,要不然這晚上就別想睡了。
一夜無話。
第二天一早,眾人簡單吃過早餐,又回到那具屍體跟前。
孫掠影和汪華兩人帶著膠手套,先將屍體放平,那張猙獰可怖的臉頓時又展現出來。
盡管是大白天了,看著還是瘮得慌。
兩人忙活了半天,最後孫掠影站起來,對范大千搖搖頭道:
“找不出別的死因,好像真是被突然嚇死的。”
范大千沉思片刻,憂心忡忡地道:“如果弄不明白死因,那就不能知道前面到底存在什麽危險,這就麻煩了。”
汪華站起來說道:“要不我們還是先回清水村吧,我覺得向族長的話很有道理。”
“只是都走到這裡了,放棄可就太可惜了。”范大千一臉不甘道。
許浮光掃過華晨和賀娟的臉,看到他們兩人的表情,也是萌生了退意。
他用力握緊胸前的白虎吊墜,破釜沉舟般地說道:
“要我說,我們還是先走下去看看,咱們昨晚在這裡過了一夜,不是也沒事嗎!”許浮光說道。
“那萬一下面有危險呢?”汪華反問道。
許浮光毫不在意地說道:“我覺得你們是不是太緊張了,教授說過,咱們做的這事本來就存在危險,如果遇到危險就退縮,那還能乾成什麽事,乾脆散夥得了。”
范大千微微點頭,一臉堅定地說道:“小許的話有道理,咱們如果就這麽放棄了,確實不應該。”
人就是這樣,做什麽事情都需要一個合適的理由。
而做一個難以下的決定,就更需要一個有分量的理由。
許浮光所說的,其實每個人心裡都有想過,只是沒有找到合適的理由來支撐,因此一直都抗拒著。
許浮光見孫掠影依然沉著臉在思索著,他又進一步說道:
“你們有沒有想過,或許去盤山的路本來就是這麽繞的,我們不能因為感覺繞了一點,就認為路有問題,是不是?”
“而且當初向族長說來盤山有危險時, 咱們不是商量過嗎?”
一直沒有開口的華晨,這時說道:“我讚成許哥說的,可能真是我們想多了。”
許浮光伸手拍了一下華晨,高興道:“就是嘛,與其在這裡左猜右猜的空想,還不如以實際行動去看看,偉人都說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
范大千和汪華都去看著孫掠影,想聽聽她的意見。
孫掠影冷冷地看著大家,眾人也都緊緊盯著她看。
孫掠影將手套除下,眼神突然變得堅定起來,說道:“在我們面前有兩條路,一條是原路返回,另外一條就是沿著這條路繼續走下去。”
“只是前面通向哪裡?有沒有危險?我們都不知道。”
許浮光緊了緊背包帶,滿不在乎地說道:“這還要說嗎?都到了這裡了,當然是繼續走下去,我做事一向不喜歡半途而廢。
孫掠影又去看著其他人。
華晨和賀娟對視了一眼,華晨點頭道:“我們讚成許哥的話。”
范大千也點頭道:“我們不能半途而廢。”
汪華則看著孫掠影說道:“我聽你的。”
孫掠影重重地吐了口氣,下定決心道:“那好,我們繼續往前走。”
眾人找了一個坑,將那具屍體用石頭蓋住,算是讓他入土為安。
然後收拾一番,又往前走去。
還是孫掠影走最前面,汪華斷後,其他人走在中間。
許浮光走了幾步,突然感到一陣恍惚。
剛才的自己怎麽一下變得那麽堅定,那麽勇氣滿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