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難不注意到,最近班主任的眼光時常往我身上飄來。
邱墨的班主任至今感到很疑惑,為什麽他面對這個學生時,腦子總有一種放空的感覺,這讓他疑惑不解的同時又有點擔心,難道是自己壓力太大,提前得老年癡呆了?
“邱墨,你去教務處拿卷子來”班主任突然點了正寫著作業的我的名字,我疑惑他周圍不是有很多正在閑逛的學生麽。感覺這家夥對我的關注越來越密切了,我起身他又補充了一句“拿這整層樓的。”
……
“我跟你一起去。”好在有林喜這個小傻瓜。
教務處在莎莫辦公室的那棟樓,離我所在的班級挺遠的,而一整層樓這一星期的卷子也確是不少,我很慶幸林喜來了,不然不算強壯的我搬這小山高的試卷會非常吃力。
只是拿完卷子,在樓裡遇見了意想不到的人。“真巧啊,又是你們兩個”
確實很巧,但我至今想不通校長為什麽要叫班主任“教育”我,難道是因為他認出我進過莎莫的辦公室,認為我跟莎莫也有一腿?不,應該不是。他應該是不想讓我頻繁進入莎莫的辦公室,以免撞破他們的事情。
“校長這是要去哪兒?”我毫不避諱的看著校長陰鬱的臉,他似乎聽出了我的言外之意,轉過頭來看著我,“這麽多卷子”他拍了拍我手中的卷子,“希望別下雨,淋濕了就不好了。”
“我們該走了。”林喜抱著厚厚的試卷已經面露難色,我也感到很吃力了。可是邪門的事情發生了,來的時候還晴空萬裡的,現在大樓外面居然下起了傾盆大雨。
“我草!”林喜少見的說起了髒話。
我倆把試卷擱在地上,想著該怎麽辦,教學樓離這兒有些距離,如果這麽跑回去,上面幾十層卷子就泡湯了,我和林喜都不是那麽魯莽的人。可現在是夏天,我倆身上沒有多余的衣服可以給卷子遮擋,而且我倆中的任何一個都不可能像體育生一樣脫下衣服,赤膊跑回去。
“你在這兒等著”林喜突然丟下一句話,就像樓上跑去。估計是要向樓上的老師借遮擋物吧。
他居然把校長又帶來了,校長笑眯眯的拿著傘,不難看出他心情已經好了很多。於是他撐著兩把傘,一左一右的送我們到了教學樓。
“謝謝”,我真心的道了謝準備踏上樓梯時,校長突然捏住了我的肩膀“注意點兒小朋友,小心我讓你在這兒學校待不下去。”我心想這人難道是精分麽,剛剛還很和善的樣子,現在又突然這個樣子。“這是什麽意思?”此時林喜已經上樓了,所以我不打算沉默。
“我是說,我可以讓你在這學校待不下去,但只要你聽話,知道什麽該說什麽不能說。”
終於挑明了,原來一校的校長居然有著這樣的真面目。可能我看起來屬於比較容易聽話的類型,可我內心卻並不這樣。
“校長我手有點軟,你能把我拿一些嗎?”我把手中的試卷伸到他面前,他意味深長的看了我一眼,然後拿起一部分。我知道他不認為我這是在示軟,我也並不是在示弱。
心思深沉如校長猜到這個學生或許是在引誘他跟他去教室,做什麽呢?難道這個學生想當眾揭發他?可笑,校長的地位難道是你一個無名小卒能隨隨便便動搖的嗎。如果他真打算這麽做,那麽他絕對會正大光明的借此機會把這個學生踢出學校。
林喜正在納悶呢,他跟邱墨不是前後腳的距離嗎,
怎麽邱墨還沒到,正疑惑著,他看到邱墨跟校長一前一後的到教室了,校長手裡還抱著一疊試卷。 此時已經是上課時間了,班主任看到校長停止了講課,同學們開始竊竊私語。
我回到座位上,看著班主任看到校長客套的笑臉。然而突然班主任臉色大變,將手中的黑板擦狠狠的扔到了校長的身上,教室裡瞬間鴉雀無聲,只見校長臉上萬分震驚,他僵硬的站在原地。很快他反應了過來,但極力忍住了自己的暴怒,盡量冷靜的問:“你這是做什麽?”
“你個畜生,到處調戲我們學校的女老師!”班主任大聲的說。
“啊?”“我聽到了什麽?”“班主任在說什麽啊!”“我沒聽錯吧”“校長他?”……眾學生倒吸一口冷氣後又紛紛竊竊私語了起來。
“你在亂說些什麽!你聽誰說的?!”不愧是校長,瞬間聯想到了什麽,可我只是安靜的坐在座位上,一切都與我無關。
“還用誰告訴嗎,你這麽明目張膽的我們早就知道了!”班主任繼續激昂的說著,校長不想再這兒繼續丟人現眼,於是轉身離去了。校長走後,眾人看著班主任立刻安靜了下來,他呆呆的坐了下去,似乎對剛剛發生的一切突然感到不知所措。
“班主任這是瘋了吧?”陳伍月小聲的吐槽,我聽見後面不少同學的議論聲都與這大同小異,不過其中也有讓我滿意的聲音“校長調戲女老師?多半是真的吧”“我也覺得是真的,校長那黑眼圈兒一看就是縱欲過度的樣子。”
班長照例出來讓大家安靜自習,發生了這麽戲劇的事,大家都無心學習,越來越激烈的討論起來,仿佛當講台上呆坐著的班主任不存在。班主任此時心中完全被疑惑與恐懼佔據,他剛剛是怎麽了?他甚至不明白那些話怎麽從他口中說出來的,因為他本身根本沒那些想法啊,剛剛就好像他的身體不是自己的了,他不明白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還沒等他回過神來,已經被兩名保安拉出了教室。
校長的速度還真是快,肯定惱羞成怒了吧。我不禁勾起一抹冷笑,“你笑什麽呢?”不想被陳伍月看見了,她看起來很擔心的樣子。“沒什麽,你不覺得有點好笑嗎?”她不認同的說,“班主任不會有事吧?”“他又沒犯法,能出什麽事。”她歎了口氣“我是說,他不會被開除吧?他今天也太奇怪了,你們回來前他一直好好的,不像是心情不好的樣子。”
他確實沒問題,是我操控了他。
下課後,同學們都飛奔向自己的死黨們談論剛剛的八卦,林喜和我來到走廊上,他看起來很嚴肅的樣子。“怎麽了?難道你也為班主任在擔心?”我記得你對班主任的評價一向是愚昧且人品不好不是麽,從剛開學不久後班主任在大肆辱罵一個遲到的學生後,我們就一致認同了這個觀點。
“不是,”林喜猶豫了一會兒然後認真的說“我沒跟你說過,校長是我的姨父。”“⊙?⊙?”“就是我媽的妹妹的老公”“我知道……”
這證實了我長久以來的另一個猜想,我一直認為這白白嫩嫩的小子家裡是有錢人。
“我該怎麽辦?告訴姨媽嗎?”林喜認真的問,我了解他平時喜歡八卦但絕對不喜歡自己陷入八卦,而對於自己的親人自己知情不報似乎也有些冷漠。
不過我對此給了他準確的回答“班主任說的不一定是真的”雖然就是真的“他也許只是和校長有私人恩怨所以才公開說出這種言論來報復他。”
“你說的有道理,但你之前說好像看見他和莎莫那個,現在班主任也這麽說,那麽我是不是也該提醒一下姨媽”
事實上都是我說的,只是借了班主任之口。“如果校長真的背叛了你姨媽,我相信她會察覺的,在此之前,她應該不會希望別人對她的婚姻說閑話,哪怕是真的。”
我倒不是想挽救他們的婚姻,而是為了林喜,他強烈的道德感讓他不能對這件事視而不見,可我知道陷入親人間的糾紛可比解決學習上的難題要麻煩得多。
晚上我獨自一人待在家裡翻閱著資料,關於神的資料,既然現在沒有在身邊發現他們的蹤跡,那麽只能從資料上尋找蛛絲馬跡了。莎莫跟記載中的阿佛洛狄忒很符合,都是有著美貌且充滿愛欲的女子,那麽我想其他的人是不是也有著跟神一樣的特征呢?例如火星的守護神阿瑞斯,英勇無比,熱愛戰爭,破壞,是喜歡血腥的殺人魔王。天王星的守護神烏剌諾斯,除了跟他的母親蓋婭x交外什麽都不做,最終被閹割了……這時,門外突然想起了敲門聲!
母親幾天前剛出發去s市了,不可能這麽快就回來,而我家一向很少有客人來訪,會是誰呢?我躡手躡腳的走到貓眼邊往外看,可只看到一片漆黑。
這老化的照明燈,這麽響的敲門聲都沒把它拍亮,我心想。在來人不清的情況下,我並不打算開門。以我的體格,別說來人是幾個五大三粗的大漢,就算只是一個普通成年男人,我也不一定打得過。我正打算悄咪咪的走回臥室時,門外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是我。”
這是某種陷阱吧,雖說是有些耳熟,但女生的聲音大多都很相似。騙子們一定是運用這一特點引誘不少人開了門,我不禁感慨他們的偵查水平,母親才離開了幾天,他們就盯上了獨自一人在家的我。
“邱墨!還不開門!”門外又傳來一聲吼叫。
這下我終於聽出來是誰了,居然是莎莫。我打開了門“小聲點。”要是被鄰居聽到就不好了。
“你怎麽知道我家的?你來我家幹什麽?”
“就允許你們三天兩頭往我那兒跑,不準我來找你們?真是不公平”
“有什麽事嗎?”
“別這麽冷漠,我今天可是幫你解決了個大麻煩!”
“什麽麻煩?”今天的事,無非就是班主任和校長那件事,難道她發現了什麽?
“在你們班主任發瘋後,你們校長來找我,還跟我說認為是你到處宣揚了出去,他要把你跟你班主任都開除了呢!”
“要是宣揚的話,恐怕開除我們兩個還不夠吧。”
“你還耍嘴皮子呢,要不是我你就真被開除了。我跟他說那個班主任有天看見他從我這兒走後就跑來問東問西的,而你,是我的乖侄子,怎麽可能到處亂說呢。”
“侄子……”
“總之你可得好好感謝我。”
“那真是謝謝你了。”我並不算真心的道謝,同時也松了一口氣,還以為她發現了我控制班主任的事,好在並不是。不過我還有個疑問“你是怎麽找到我家的?”
“你忘了,我可就在你家樓下,隨便打聽打聽就知道你家在哪兒了,你放心,他們跟我說你媽最近出門了我才來的。”她說的應該是來福那個地方,就在我家樓下附近。我同時不禁感歎這群鄰居的可怕,嘴裡完全沒個把風的。
莎莫隨意的坐在沙發上,拿起桌上的食物吃了起來。
“還有什麽事嗎?”我暗示時候不早了,她該回去了。她卻環顧了一下四周說“你家挺大的嘛,你媽走了你一個人住不孤單嗎?”我好像聽出了她話裡有別的意思,“不孤單”“姑媽住在侄子家不是挺正常的嗎?”她說著站了起來,好像真的要打量一下房間似的。
“你該走了”我果斷的阻止了她,果然不能隨便給陌生人開門,我冷汗都要被嚇出來了。好在莎莫哼了一聲,似乎只是開玩笑的樣子。
“好了,我走了,小屁孩!”
“再見。”
“放心,我們以後會經常見的。”
她留下一句意味不明的話就消失在了樓梯裡,我無奈的想,如果指的是會又出現在我家門口的話,那麽我一定不會輕易開門的。希望她剛剛在門口敲門聲沒被鄰居聽到,否則母親回來後我就有麻煩了。
我不知道的是,莎莫下樓後,來到了“來福”的卷簾門下,“你來了啊?”屋裡一個白發的老頭跟她打招呼。
“嗯,你回家去睡覺吧老伯”。老頭點點頭,“夜裡風大,還是把卷簾門拉下來吧。”莎莫搖了搖頭“不了,讓它開著吧。”
莎莫看著老頭佝僂的背影遠去後,坐到了營業櫃後面,拿出手機翻出收藏夾裡的內容,裡面是一則幾個月前的新聞,上面寫到“六旬癌症老人一夜之間消失不見,監控顯示她獨自走出了醫院,家人悲痛欲絕一定要找回她”裡面有幾張圖片,有老人老伴哭泣的照片,還有她兒子和孫子的照片。底下評論大多寫著恐怕老婆婆已經離世,還有寫貓在去世前會偷偷離開家,就像這位老人一樣。
你也像他們一樣就當我死了吧,老頭子。莎莫揉了揉濕潤的眼眶。她記得從醫院裡走出來後,不知道走了多遠,不知道走了多久,她以為自己很快就會死了,但沒想到這具衰敗的身子還這麽能撐。她不想被找到,於是蹣跚的走到一座老舊的橋底下,靜靜的等待著自己的死亡。橋底下還有一個裹在黑棉被裡的乞丐,他似乎也感受到了她身上瀕死的氣息,並沒有驅逐她。一天過去了,兩天過去了,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終於合上了眼睛。 旁邊的乞丐發現她死了,凌辱了她。然後怕被別人發現,好幾年沒搬家的乞丐轉移了陣地,把她的屍體留在原地。
她明明死了,但又睜開了眼睛,她感到身體又慢慢複蘇了起來,同時腦中一大波記憶也湧現出來。她想起了自己是誰,想起了自己為什麽來到這兒。
重生的莎莫沒了家,沒了家人,她靠魅惑的能力找了一份曲星高校的工作,但她不想再有個家,連個住的地方都不想有。她每晚都到來福,因為沒別的地方可去。裡面的老伯讓她想起自己的老伴。
“嘿!”路過酒醉的中年男人對她吹了個口哨,“做嗎?”
“滾。”夜晚的這條街是挺安靜的,但偶爾有路過的男人都會多看她兩眼,有些表明看起來斯文的,但眼神中也透露出隱晦的想法,在門口徘徊,在店裡看來看去,最終沒敢問出口。更有這種大膽又猥瑣的人,以為在門口大著嗓門喊,仿佛自己就是正義的存在。
“裝什麽清高啊,不就是賣的嗎,多少錢啊,把老子伺候舒服了,老子都給你!”那中年男人不死心,繼續猥瑣的說
“我報警了”莎莫在手機上撥出報警號碼亮出來,那男人看見報警號碼後,便一邊罵著臭婊子一邊灰溜溜的走了。
她是為了她的美貌無所顧忌的跟人做,但今天,她真的沒有心情。莎莫最後看了一眼圖片上老人熟悉而又悲傷的臉,然後關上了手機。
夏天的夜裡也有些涼,莎莫拿起旁邊的衣服披在身上,趴在櫃台上閉目養神,明天又是新的一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