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女子若真的是個女子,就不會有薛鷹的第一個問題了!
——沒有人見過真正的藍玉郎和女媧。
——人們見到的,只是一具又一具布偶。
(二)
女子如蟬翼般的衣衫,像一片秋葉般滑落,像一滴水,投入湖裡。
可湖裡翻起的浪花,卻仿似一顆流星墜落。
如果這件事沒有真真切切的發生在面前,或許永遠都沒法想象會是什麽樣子。
多年後薛鷹再回想起女子當時的笑容,仍會止不住冷汗滿背……
(三)
這世上愛笑的女人不少,女子更愛笑。
從薛鷹見到她開始,她笑了很多次。
嫵媚的笑,吃吃的笑,含羞的笑,壞壞的笑,半點哂笑,半點嫉妒的笑,一絲遺憾的苦笑……
秋葉滑落的時候,女子的笑容如一道暖陽,薛鷹在那片溫暖的溫柔裡,恍惚間心似酥了……
那笑容越來越燦爛,女人慢慢笑出了聲音。
“咯咯咯……咯咯咯……”
咯咯的聲音漸漸變得有些誇張,像是沒法停了下來。
一絲寒意,忽然填滿了心底……
然後那張萬千嫵媚的容顏,忽然就變了另一幅模樣!
一道血紅色的裂痕,忽然在女子的額頭出現,方出現時,細如發絲,等薛鷹真正看清,它已經蔓延到了女子的眼,女子的唇。
裂痕在飛快的蔓延下去,女子的頸,女子的胸前……
女子“咯咯”的笑聲變成了一種嘶鳴,一點都不像是女子的聲音,那甚至已不像是人的聲音。
那一張讓天下間絕大多數女人都會羨慕的尤美容顏,忽然變得魔鬼一樣的猙獰可怖。
血色的裂痕仍在飛快的蔓延,不但向下蔓延,而且在飛速的變寬!
沒有風,女子的長發卻在烈烈的飄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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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雙羊脂白玉般的手,忽然深深的扣進了那道裂痕,一如片刻前扣住衣襟,狠狠的用力……
就在薛鷹的面前,就在咫尺的眼前,那道裂痕被生生的撕開……
裂痕撕裂處,汩汩流出的,卻不是血,女子的身體裡,仿佛一滴血都沒有。
只有霧,黑色的霧,比白色的霧更濃,更化不開。
黑霧似是有了實質一般,裂痕破開的一刹那,像一顆煙花——
煙花盛放的一瞬間,嘶吼聲戛然而止,薛鷹像一隻鷹,直衝向大廳的穹頂……
(四)
大廳內,已亂做一團。
一大團白色的濃霧內,一道道黑色的霧線,像一大朵盛放的黑色針菊。
那些手執刀劍的死士,被這一道道黑色霧線射中,登時身上“絲絲”聲音響起。
然後整個身體忽然開始以一種極怪異的姿勢左右搖晃著癱了下去,可等他們倒在地上的那一刻,竟紛紛化作了一灘血水!
到處是各種武器“叮當”之聲掉在地上的聲音。
不單單是死士,甚至是四周的牆面,地面,以及所有被黑霧觸到的地方,皆被不同程度的腐蝕了。
薛鷹攀附在穹頂之上,好在他躍起後及時找到了依托之物,此時目睹下面這一刹那間的巨變,冷汗早不自知的流了下來。
那絲絲黑色的霧氣,卻仍在漸漸地升騰上來……
薛鷹卻忽然變得冷靜了下來……
(五)
如果說薛鷹剛剛一躍而起時帶著慌亂和狼狽,此刻的他卻突然變得極其冷靜!
冷靜的有些可怕。
他曾遇到過不下百次最最危險的時候,從他開始記事起就在開始對抗著這種危險。
在一群野獸中長大的孩子,早就形成了對待危險時, 一種本能的反應。
此刻這種本能又已經讓他冷靜了下來!
這種冷靜及其重要,就像一個不會游泳的溺水者,如果絕對冷靜,保持姿勢不動,或許會慢慢浮上來一個道理。
薛鷹決定賭一賭,賭那個操縱布偶者,也在大廳之內!
道理也很簡單,就是這間大廳的設計大小,一定是保證了操縱者可以保持控制布偶的最遠距離的。
換句話說,操縱者所在的位置,要對大廳內的情況了如指掌,又要保持一種距離。
距離不能太遠,因為操縱布偶的方法,一定會有距離的限制,當然同時,又不可以太近。
所以最好的位置,一定就是在穹頂,並且,一定是在大廳之內。
所以真正的第十二扇門,其實就是穹頂。
這是薛鷹想到的,第二個問題的答案。
薛鷹不相信,世上能有人對這種劇毒可以置之不理。
所以薛鷹決定等……
(六)
薛鷹等待的,在片刻後終於有了回響!那時那些黑色的絲線,幾乎已觸到了他的鞋子。
穹頂的正上方處,右側身大約一丈余的位置,突然有瓦片聲一響。
一響,隻一響,薛鷹忽然箭一樣的射向了那個位置。
那也許是整個穹頂,最薄弱的一個地方。
“彭……”,接下來是一大堆瓦片被撞碎掉下的聲音,薛鷹一躍到了穹頂之外!
一輪月,帶著冰冷的溫度。
白色的月光,滿的月。
正當中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