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桐一路沿著驛站疾馳,雖然沒有文書,但是他畢竟是守尉,又有緊急軍情,這一路換馬不換人,第二天天色擦黑已經到了京師的左安門。
大沽港出現大批叛軍水師並且已經開始炮擊大沽炮台的消息已經送到了京師,並且開始蔓延開來。
京師各個城門雖然尚未關閉,可緊張的氣氛已經彌散在四九城了,所有進出城的人員都會被嚴加盤問。
十幾個時辰的策馬揚鞭已經讓馬桐精疲力盡了。連續不停的顛簸早已將他的雙腿磨得血肉模糊。
這種疼痛剛開始還能刺激著他讓他不會入睡,可現在已經麻木了。
“來人下馬接受檢查!”城門處的守軍將手中長毛橫在門口。
馬桐勒住已經口吐白沫的坐騎,似乎用盡了最後一絲力氣掏出腰牌,喘息著說道:“大沽守尉馬桐,緊急軍報,要見怡親王……”
話還未說完,人已經一頭栽倒在馬下了。
大沽出現張石川海軍的消息是今天一早送進宮裡的。誰也沒想到,張石川居然來得這麽快!
允禵上個月帶著五千火槍兵去了蒙古,現在應該還沒到地方呢。東北戰事也陷入了僵持,而江南幾個省份,依舊是沒有消息,長江還被封鎖中。
怎麽張石川就帶著上百艘戰艦打到大沽來了?難道江南諸省已經盡數落入張石川的手中了不成?難道張石川已經知道了北方禍亂,這是要趁虛而入嗎?
好在隆科多在唐山鎮訓練的新軍隻抽調了五千由允禵帶著去了蒙古,他的手上還有近十萬兵力。而京師還有十多萬的駐軍呢,這些可都是大清的精銳!
怎麽打,在哪裡打,誰去打,就這三個話題已經議了一天了。張石川此次帶著這麽多船來打大沽,肯定不會像上次滋擾天津城一樣開兩炮就跑了,那他是要登陸!
登陸之後呢?是打張石川的老巢唐山鎮還是要打下天津城,或者要直逼京師?百多條船能裝多少人?他不知道京師有多少駐軍?就這麽貿然登岸不怕被二十萬大軍全殲?
朝堂上討論了一整天,剛剛出皇宮準備回府的怡親王允祥的四輪馬車在半路上就遇到了管家帶著馬桐往宮門趕。
聽了馬桐的敘述,又接過張石川的信,允祥絲毫沒有猶豫,直接下令道:“回宮,遞牌子求見皇上!馬守尉,你跟我一起進宮!”
對於允祥去而複返,雍正也是有點懵,可聽了允祥將事情說了,又接過尚未開封的信,雍正也是面色凝重起來。他撕開信封抽出信來,只見上頭寫著:
“四爺,十三爺好。一別數載不見甚是想念,不知二位身子骨可好?上次讓十四冶帶話給四爺,想必他沒有給帶到,這次再寫信給四爺,還是想告知此事。
其實也不是什麽大事,只是請四爺下詔退位,昭告天下,由我大乾帝國主宰天下。一則可以避免百姓們再受征戰之苦,二則也可給天下旗人留一條後路,豈不美哉?
自打順治元年滿清遷都北京至今已八十載矣,豈不聞胡虜無百年國運,四爺也該見好就收了,拿了我們漢人的,是該還回來了……”
看到這裡,雍正隻覺得血壓升高心跳加速,他強忍著心中的怒火繼續往下看:
“我知道四爺機關算盡才當上了皇帝,這麽退位肯定心有不甘,但是現在旗人大勢已去,四爺就不要螳臂當車做垂死掙扎狀了,枉送了許多人的性命實在可惜。
現在我帶了三萬人來打京師,四爺可以戰,也可以跑。如果四爺不想退位,個人建議先逃吧!
不過出山海關回盛京就別想了,
山海關已經被我佔了。建議從喜峰口、獨石口等處北逃,或者逃往陝西等地也可保一時之安,說不定滿清國祚還能延長一年半載。我知道你肯定不願意聽我的,我本身文采就不好,四爺又是個要面子的人,肯定想拚死一戰。
如果要戰的話,我會從大沽直接北上走武清、香河然後到達通州。速速調兵來剿吧。
等打完這一仗我們接著談。此致敬禮——張石川。
又按:我大乾兵強馬壯火炮無敵,具體情形可詳詢傳信者!”
“狂妄!猖獗!”雍正狠狠的將書信摔在地上。
殿內眾人忙都跪倒在地不敢作聲。
“十三,你也看看張石川這廝有多囂張猖狂!”
“遵旨……”允祥將地上的信撿起來看了一遍,也是氣得不行,但是什麽都不敢說。好一會兒見雍正似乎出氣順暢了一些,才說道:“皇上,送這封信來的人是大沽守尉馬桐,此刻就在殿外候著,何不將他叫進來問上一問,到底大沽一戰是何情形?”
“嗯……宣他覲見!”雍正也發現自己有點氣糊塗了。他深深吸了口氣,重新做回龍椅上。
馬桐怎麽也沒能想到,自己一個五品的小武官在有生之年還能見到皇上。他的腿有些發軟。
“末將大沽守尉馬桐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平身。”
“謝萬歲!”馬桐又磕了個頭,才站起身來,恭恭敬敬的垂首立在下頭。
“你把大沽一戰詳情說說,不得有半點隱瞞!”
“是!前日清晨,末將正帶人巡視海防,突見有大批船隊駛來,末將不敢耽擱,忙命人開炮示警,並集結人馬嚴陣以待。
怎奈逆賊水師船多炮大,我親臨炮台與其對射,雖然將士們都肯用命,卻難敵對方火炮凶猛,激戰一日,大沽炮台盡數被毀。
末將本想等叛軍上岸了再與之決一死戰,無奈……無奈軍中有貪生怕死之輩,趁我不注意將我綁了,獻給了敵首……
張逆見了我之後對我百般拉攏,又以重金賄賂,我痛斥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