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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妄難唯真》第七章 上梁
  幾天后,蘇大強一家來到了新房子這裡。

  這是蘇家村最新征辟的一塊地,用來作為新農村的樣板。村裡要求蓋兩層樓的小洋房,蘇大強拿到了一個指標。這是根據村裡適婚青年的標準分配的。

  當然有兩個除外。一個是村裡有個老革命離休幹部回鄉養老,一個是村裡最大的包工頭。最新蓋起來的就是這兩戶,蘇家是第三戶,準確地說是兩戶半,因為蘇大強折騰了半年也才完成了一半。

  這也不能完成怪罪蘇大強不會預算,如果按正常預算應該正好可以蓋好,只是這中間出了個么蛾子,個中曲折且聽我慢慢道來。

  這塊地總共安排了十六戶指標,四戶為一個單元,分成四個板塊。不過有個問題,最西南那一塊是個泥塘,原來村裡的牛經常在此,久而久之就成了一個很深的泥塘。當然誰也不想要這塊地。

  為了公平,村裡采用了抓鬮的辦法,結果這塊地還是順理成章地被蘇大強抓到了。蘇大強千算萬算,沒有把這個填泥坑的成本算進去。

  老話說:後塘急用泥填起,免得日後招禍殃。說的是如果自家的房屋後面或者周圍本身是有坑洞泥塘水塘之類的,那就要趕快把它們都用土填上了,免得日後遭殃。

  在農村,蓋房子是一件特別大的事情。它可能需要一代甚至兩代人的辛勤勞動積攢下來的錢,才可以蓋起一棟小樓房。從此以後一家人都會生活在這棟樓房裡面,甚至下一代再下一代都還會在這裡生活。這樣的一棟樓房可以說是凝聚了一家人的心血,所以在建造它的時候,就更需要去避免很多的錯誤而造成不必要的損失。

  而蘇家這個地基,在拿到這個宅基地之後,蘇大強夫婦心裡說不出的滋味。喜的是大兒子結婚總算可以有新房了,憂的是一開始就選了個泥塘。而且是牛群經常待的地方,正是應了那句,泥牛入海,有去無回。這在農村是一大忌諱。日後蘇家的悲歡離合很多都是因這房子而起。

  為了填這個坑,幾乎用掉了原來將近一半的開支。越挖越深,越挖越深,足足挖了七八米深的大坑,才出現有硬的土。之後再回填,澆築,打地基。單單人工人資不算,就回填的土,打地基就是一筆不小的開支。

  “大強!你們家真是財大氣粗啊!”

  “強子,好手段,一抽就抽了塊寶地!”

  “桂蘭嫂子,好福氣啊,有兒有女有新房!”

  農村裡常常有好事的長舌婦,東家長,西家短的,有一茬沒一茬閑嘮嗑,村裡有個什麽事,村東頭很快就能傳到村西頭。蘇大強辛苦了半輩子,當初計劃生育逃過一劫,好不容易把三個孩子拉扯大,為了這個新房子也算豁出去了。

  這要是放現在,這麽大的坑,乾脆就做個下沉式的庭院加地下室,既別出心裁又美觀實用。不過本來就是在河邊,還得考慮防水漏水的問題,當然成本也會更高。

  也實在是這坑太大,蘇大強精打細算卻只能把一層先建好,一層的頂由原來的整體澆築,改成了樓板。瓦工和兒子兩個人自己來,木工、鋼精工隻請了一個人,然後張桂蘭做小工,也就這樣,辛苦了半年才僅僅把一樓蓋好。這一停就停了一個多月。

  今天,蘇大強家的“爛尾樓”又動工了,這可是個不大不小的新聞。而且這一次蘇大強還請來了瓦工、木工、鋼精工加小工,足足有十個人。而蘇大強自己只是個監工。

  不僅如此,

為了以示隆重,蘇大強一大早讓張桂蘭到菜市場買了三牲回來,要放炮仗,敬菩薩,這就相當於現在做一個開工典禮。  “喲,大強啊,這回是真發財了啊。”

  “大強啊,有發財的路子,帶帶我們家男人啊!”

  “翠花嫂子,你想錢想瘋了吧,人比人氣死人啊,你看人家大強家,這丫頭吧,從小到大,成績好。現在呢消無聲息的,一樓就蓋起來了,現在又動二樓了。人家大強家啊肯定是祖墳葬的好,風水好啊!”

  “哈哈……”

  一陣哄笑聲,農村閑人也多,蘇大強一陣鞭炮聲,河對面早就站了七八個人,手裡捧著碗,一面吃早飯,一面衝著蘇大強喊。他們大概忘了前一段時間還在嘲笑泥坑的,這會又是酸不拉幾的話了。

  這小洋樓目前村裡也就兩戶,都是有來頭的,而蘇大強自從退伍回來學了個木匠,就成了個手藝人,當年計劃生育花了錢,跟村裡幹部鄉裡幹部還結過仇,一直就這樣,也沒有聽說蘇大強有什麽門路。

  據說蘇大強還是在部隊裡犯了錯誤回來的。不然的話,跟他同一年退伍的臨莊肖家村的肖鼎天,人家又是黨員,又是三等功的,現在已經到鄉裡做了不小的官了。

  村裡人也沒有見到這蘇大強有什麽能耐,就是個普普通通的手藝人。還拉扯三個孩子,能把孩子拉扯大就不錯了。沒成想,居然不聲不響就蓋起來小洋樓。

  農村人就這樣,平日裡守望相助,家裡有個事,有個關照的,那是建立在彼此差不多的份上。可是一旦有一個人突然一下子就比你高出很多的時候,感覺就不一樣了。鄰裡鄉親的都希望你過的好,這是農村人的樸實,但是他絕不希望你過的比他好,那就滿滿的嫉妒了。

  除非你過的比他好太多太多,好到讓他覺得遙不可及,是仰臥,那就不僅僅是嫉妒,而是變成了巴結,就像最先蓋起來的那兩戶,一個是老革命,是省裡當大官離休回鄉的,那是鄉賢,連市裡都有領導來拜訪,一個就是超級暴發戶,別的啥也沒有,就是錢多,男的出門都是大金項鏈,開汽車,女的更誇張,項鏈,手鏈,戒指都是帶著明晃晃的金子,就一點:咱有錢。這在上個世紀九十年代足夠讓農村人仰望,高不可攀。

  而蘇大強就是普通的手藝人,是個幹了十幾年的木匠,沒聽說有啥大本事;更氣人的是這蘇家的大姑娘從小到大,成績一直就是百裡挑一的,村裡第一個省重點高中,大家都肯定地認為這丫頭三年以後必定是村裡第一個女大學生。

  沒有別的解釋,肯定是蘇家祖墳葬的好,風水好,簡直就是這蘇家的祖墳上冒青煙了。

  這就是蘇恆月暑假裡經歷的第三件大事,蘇家的爛尾樓就在蘇恆月落榜後的幾天,又復工了,而且還是風風光光地復工。

  蘇恆月和媽媽一起負責茶水和工人的夥食,早飯、中飯、和下午茶。農村裡蓋房子都這樣,師傅們早上來了以後得有早飯吃,也就是油條,燒餅或者包子、豆漿之類的,中午準備一桌主菜,下午的時候還得準備下午的點心,大都也是以油餅居多。晚飯是沒有的,要吃晚飯就是兩頓,一是開工那天,一是竣工那天。這是規矩。

  蘇恆星就是大哥蘇恆宇幾個瓦工後面做小工,一會搬磚頭,一會攪拌水泥混泥土,一會又去幫鋼精工拿鋼材,總之哪裡需要就去哪裡。

  蘇家除了蘇大強之外,大家都很疑惑,哪來的錢蓋房子的。本來大家都沉靜在焦慮和憂愁之中。特別是張桂蘭,今年簡直就是煎熬。大兒子要蓋房子結婚,大姑娘要上大學,小兒子要讀高中。這哪裡的錢啊。這是她嫁到蘇家以來所遇到的最艱難的一年。

  哪裡知道就這短短的幾天,蘇大強痛痛快快地約了親家來,一下子把一萬八的彩禮錢給了。而且還如此張揚高調地搞了一個開工典禮。這簡直讓張桂蘭不敢相信,這一切都像是在夢中。

  都說有錢能使鬼推磨,這蘇家有了錢以後,蓋房子那是神速。原先兩層的小洋樓,那一層就跟愚公移山似的,是蘇大強帶著大兒子和自己老婆一個磚頭一個磚頭堆起來的,足足搞了小半年。

  沒想到這第二層,從七月底開始重新開工,用了短短二十幾天就封頂了。這一棟小洋樓經歷了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外牆壁的水泥也粉了,本來一樓的門窗早就安裝好,眼看著房子建起來了,蘇家上下都很開心。

  蘇大強特地挑選一個好日子,這一天就是蘇家新房“上梁”的日子,所謂上梁就是房屋蓋到屋脊,慶賀一番。上梁前幾天,蘇大強已經提前將一對古錢幣(一般是方孔青銅錢)、一雙新紅筷子、五色新布條用紅線捆到一塊香木上。

  其實完全沒有必要弄個梁,這本身就是平頂樓。

  可是蘇大強非要在二樓平頂山再做個梁頂;老話說:一家不可無主,一屋不可無梁。房頂有梁,家中有糧,房頂無梁,六畜不旺,蘇大強要的就是這個吉利和喜慶。老一輩都是這麽過來的,蘇家不能壞了這個規矩,該花的錢就得花,不省這個錢。蘇恆宇自然是聽父母的。

  蘇恆星反正無所謂,家裡風風光光蓋房子他怎麽都高興;蘇恆月也已經從高考落榜的失落中走了出來,一個暑假整天幫著家裡燒飯打雜忙得不亦樂乎。

  原本擔心家裡沒有錢給她複讀,沒有想到父親不知道從哪裡掙來了一筆錢,而且父親還答應要讓女兒再複讀一年,明年考個好大學。

  新房的落成就意味著一段新生活的開啟,蘇家人一邊向過去告別,一邊走向未來,也算是一個儀式感吧!

  蘇家上下要的就是這個儀式感,新生活,新期待,祈求得無非就是房屋永固、生活美滿。

  上梁可以說大有學問。

  上梁前的準備工作自不可少:做好滿滿一籮筐大饅頭,饅頭頂上蓋有大紅喜字,放上花卉,還做了面獅子、面龍、面鳳凰,煞是好看。新房裡裡外外貼上大紅對聯,屋脊的主梁上系上香木,披上大紅布,特別喜慶。

  上梁的儀式顯得十分隆重,整個過程可分為“祭梁、澆梁、系梁、安梁、拋梁”等幾個程序。

  祭梁——上梁前祭梁是必不可少的一道程序。將貼上紅紙或紅綢的正梁抬進新屋堂前,在供桌上擺上豬、魚、雞、鵝、蛋、豆腐、香燭等祭品,由泥瓦匠、木匠等邊說好話邊敬酒。

  主家要好酒好菜款待木匠、泥水匠師傅,稱之“待匠”。如得罪了工匠大師傅,他們略作手腳,會造成種種麻煩。正梁做好後,置於中間堂屋的木凳上,梁上貼有紅紙寫的鬥方、條幅,大都為“旭日東升”“紫微高照”“上梁大吉”“薑太公在此,百無禁忌”等吉祥用語。屋主率家人向主梁作揖行禮,表示對主梁的敬意和屋主全家的誠意。

  澆梁——上梁有的一道程序,又叫“暖梁”,瓦木匠被人比作哼哈二將或和合二仙,借他們的手沾一點“仙氣”,用酒從梁的小頭澆到大頭,邊澆邊說喜話(合子),圖個吉利口彩。

  系梁——按照規矩,木匠站東,泥水匠站西,為大梁兩頭挽上系有紅布條的“金繩”“龍繩”,讓主人拴好,然後燃放爆竹、高升,開始起梁,主人還要在梁下幫助用竹篙往上頂。

  安梁——瓦木匠踏著步步高(梯子)上屋架,將主梁提至山牆,將大梁對準中柱的榫頭,即由木匠取出貼有“黃金萬鬥”字條的木製“發槌”,捶實梁榫,使其穩固,此時木匠大聲喊“恭喜主家”,隨之鞭炮聲大作,木匠瓦匠在高處為大梁插金花,懸掛發槌紅布。有的還將一隻貼著“寶”字的饅頭,用紅線從梁上懸掛下來,讓主人家的兒孫們“接寶”。

  拋梁——大梁架穩後,瓦木匠將屋主事先準備好裝滿定升糕、歡喜團子的籃筐提上來,進行上梁儀式的“拋梁”。整個儀式的高潮部分也就是這“拋梁”。當主人“接包”後,匠人便將糖果、花生、饅頭、銅錢、“金元寶”等從梁上拋向四周,讓前來看熱鬧的男女老幼爭搶,人越多主人越高興,此舉稱為“拋梁”,意為“財源滾滾來”。在“拋梁”時,匠人還要說吉利話,他們常說:“拋梁拋到東,東方日出滿堂紅;拋梁拋到西,麒麟送子掛雙喜;拋梁拋到南,子孫代代做狀元;拋梁拋到北,囤囤白米年年滿。”

  不僅如此,每一個環節還有相應的歌謠。

  上梁敬酒歌——

  一杯酒,敬天地:

  主家今年造府堂,

  楠木柱腳柏木梁。

  府堂蓋在龍頭上,

  一年更比一年強。

  二杯酒,敬正梁:

  一條金龍臥正堂,

  文東武西分兩旁。

  四面金磚來砌牆,

  塊塊金磚閃金光。

  三杯酒,敬主家:

  主家鴻運正當頭,

  父在當朝兒登科。

  紗帽頭上插金花,

  左金花,右金花,

  賽過江南第一家。

  澆梁歌——

  澆梁頭,代代出諸侯。

  澆梁腰,銀子動擔挑。

  澆梁尾,福祿長江水。

  梁頭梁尾都澆到,

  世代子孫坐大轎。

  系梁歌——

  手拿金繩挽金梁,

  左挽三道狀元郎。

  左邊上到右邊來,

  又添喜來又添財,

  喜來財來喜年長,

  喜福喜壽喜雙全。”

  起梁歌——

  手持金繩提金龍,

  金龍掛在半空中;

  搖頭擺尾真威風,

  我問金龍歸何處?

  金龍奔向紫微宮。”

  上梁登梯歌

  泥匠:“

  一對和合笑嘻嘻,

  你向東來我向西,

  你向東面摘聖桃,

  我向西面摘仙果,

  聖桃仙果一齊到,

  代代兒孫戴紗帽。

  木匠:

  腳踏雲梯步步高,

  一年更比一年好,

  左腳開步踩仙果,

  右腳開步踩聖桃,

  聖桃仙果踩得歡歡笑,

  上八洞神仙一齊到。

  正梁登位歌

  一片綾羅一片紗,

  蘇杭兩州帶回家,

  魯班與我高堂掛,

  賽過江南第二家。

  手拿金花亮旺旺,

  我與主家上金梁,

  左插金來右插銀,

  主家捧過聚寶盆。

  上梁歌——

  “手拿發槌四角方,

  我給主家上正梁。

  一敲主家年年富,

  二敲公子伴當朝,

  三敲入選翰林院,

  四敲尚書名位高,

  五敲五子奪金魁,

  六敲六國戴紗帽,

  七敲七子並八孫,

  八敲滿堂金雞叫,

  九敲富貴十敲財,

  榮華富貴一齊來。

  拋梁結束後,眾人退出新屋,讓太陽曬一下屋梁,這叫做“曬梁”。最後,主人設宴款待匠人、幫工和親朋好友,並分發紅包,整個上梁儀式結束。

  如今,農村裡即使偶有上梁儀式,孩童也都遠遠看著,場面大多顯得冷清。或許人們生活水平提高,生活節奏加快,不在意那些糖果,也沒心思去湊那份熱鬧了。也許,只有主人知道,他們拋的不是糖果,是寂寞……

  但在20年前,在農村物質還相對不算富裕,誰家上梁,那都是一個值得去看的日子,那當真是一個普天同慶的日子,可是拋梁結束,正當大家皆大歡喜然的時候,卻發生了一件誰也想不到的意外。

  如今,即使偶有上梁儀式,孩童也都遠遠看著,場面大多顯得冷清。或許人們生活水平提高,生活節奏加快,不在意那些糖果,也沒心思去湊那份熱鬧了。也許,只有主人知道,他們拋的不是糖果,是寂寞……

  正當大家歡歡喜喜沉浸在上梁的喜悅當中時,蘇大強的媽媽劉素琴冒冒失失跑到房子下面衝著空著大喊:“大強,大強!”

  蘇恆星聽到了奶奶的呼喚,他平時跟奶奶最親,便急忙走到奶奶跟前問奶奶找爸爸幹什麽。奶奶告訴他奶奶娘家人帶信來舅爺爺生病住院了,讓爸爸趕緊去醫院看望一下。買點東西帶過去,並且還拿了100元給蘇恆星。

  蘇恆星接過錢就跑的房子前面衝著上面大喊:“爸,奶奶說,舅爺爺生病住院了,讓你去醫院看一下。”

  “哦!”蘇恆星聽到爸爸的聲音,就在爸爸到一樓的時候,突然聽到驚呼“小心”,接著就是“噗通”“噗通”兩聲。蘇恆宇和一個瓦工竟然一前一後從二樓摔了下來,眾人都慌了神,紛紛往這邊來看。

  這二樓離地面說高不高,說矮不矮,好在地面不是水泥地,還是硬泥。雖然這樣,但摔的也夠嗆。

  “哥!”蘇恆星離得最近,一個箭步跑過去,一把扶起大哥。蘇恆宇臉煞白,一隻手捂著肚子,一隻手垂那。而那個瓦工卻雙手按著大腿“哇哇”地大叫。

  一會兒院子裡就圍了一群人。

  “小二子,你趕緊跑過去把長發請過來。快去!”蘇大強在人群中衝著蘇恆星說道。

  蘇長發是村裡的赤腳醫生,恆星一聽就明白了。

  “姐,你來扶著大哥。”

  蘇恆月一臉焦慮地扶著大哥,看著弟弟一溜煙跑了。再回憶起剛才那一幕,就在有人喊小心的時候,蘇恆月也尋聲往那邊看。哥哥是仰著落地,手和腰先落的地,而那個瓦工是落地就勢一個跟頭,剛好從蘇恆宇身上壓了過去。蘇恆宇此時強忍著痛苦,不發一聲,而那個木匠,卻坐在地上,雙手抱著腳環與小腿處呻吟著。

  “丫頭,讓你哥躺下,別動他。”這時候有人這樣建議,等醫生來看了再說。蘇恆月不知所以地輕輕把大哥放下,坐在地上,讓大哥的頭枕在自己的腿上,一面輕輕撫摸著大哥,一隻手抓住大哥的手。

  此時聽到張桂蘭大聲咆哮:“哪個讓你來的,上梁還沒有結束,你死過來幹什麽啊!”

  “我……”劉素琴像是個犯錯了的孩子,支支吾吾就不說話了。

  “你成心的啊!心怎麽這麽毒啊!你想害我,還是要害你個兒子還是孫子啊!”

  “媽你幹什麽啊!跟奶奶有什麽關系啊!你這樣說奶奶。”蘇恆月埋怨媽媽不講理,也覺得莫名其妙。

  “不怪她,怪誰啊!她個半邊人,不在家裡蹲著,上梁跑來幹什麽!”

  蘇恆月還是懵懵懂懂,此刻大家都聽懂了。

  此時來看圍觀上梁的人中還在竊竊私語。

  “是啊,是不該來!上梁怎麽來了呢,多不吉利啊。”

  “娘家出事,有是大舅子住院,來把信,這也可以理解。”

  “這婆媳關系本來就不好,張桂蘭平時就沒好臉色。”

  ……

  眾人一言我一語。

  原來上梁的喜事不少,上梁的忌諱也不少。現在隨著時代的進步,房子越建越好,而且聯排大樓、歐美別墅多由房產開發商去操辦,這些建房上梁忌諱也漸漸淡去,信者極少。

  但是在20多年前的農村老一輩人心裡這些東西還是沿襲著。例如:

  選材——大梁只能用松杉楊榆椿等樹材,不能選雜木、楝樹,因“雜”字諧音“鍘”,“鍘”在頭上懸,總讓人提心吊膽;“楝”字諧音“鏈”,鐐銬鎖鏈也讓人發怵,不宜。南京民間建房有規定“頭不頂桑,腳不踏槐”,“桑”“槐”諧音“喪”“壞”,做梁做門做窗甚至做門檻,都不妙,犯忌。

  擇地——自家建房也有不少講究,多間房屋忌“前大後小”,這樣形同棺木,擇基地不能前高後低,否則被視為“陰宅”,如果宅基地兩頭高中間低,俗稱為“小鬼挑擔子”;兩頭低中間高,稱為“小鬼抬轎子”,都不吉利。

  上梁——梁是房屋的重要部位,至高無上,梁頭擺放主屋時,不能沾到血,不能在梁上晾曬褲頭,更不能讓人在梁上跨來跨去,系梁上山牆,不能喊成“吊梁”,不吉利,還不能有“半邊人”(寡婦或鰥夫)在場。

  睦鄰——建房者要顧及鄰居,對宅前屋後的鄰居住房要講究門窗的位置,如門窗筆直相對,謂之“大眼瞪小眼”,易生口角;大門不對前屋屋脊的龍爪,寓意龍爪會抓人;同時大門不對巷口、水溝頭、路頭,防止衝走財氣,甚至還有路似暗箭會傷人之說。

  總之,忌諱多多,沒有什麽科學根據,只能作為一種舊時湮滅的習俗,現在人多半是置之不理,故妄聽之。在當時的農村可不一樣。

  而劉素琴中年就守了寡,所謂半邊人不能在場,那就是犯了忌諱了。蘇大強自然是知道的,只是不便說出口,況且舅舅生病了,這在農村裡也是一件大事,做外甥的自然肯定要去看一下。那會有手機的人不多,不像現在人人一部手機,隨便打個電話,發個語音微信什麽的。那會農村裡有事情,基本是靠熟人之間“把信”,也就是捎帶口信,傳話的意思。

  人大概都是這樣,不出事,怎麽地都無所謂,事情出來了,總是找理由,而且不在自己身上找理由,盡找別人的原因。

  “讓,讓,讓!讓一下!”此刻人群裡讓出一條道,蘇恆星帶著村裡的赤腳醫生趕來了。

  大家只見蘇長發蹲下身,在病人身上這裡摸摸,那裡摸摸,邊摸邊問“這裡疼不疼”,過了一會兒,起身衝著蘇大強說:“大強,怕是脾髒破裂了,趕緊送醫院去。再去醫院好好檢查一下,應該是脾髒的問題。趕緊去, 耽誤不得。兩個人都去,那個怕是骨折了,要上石膏板。”

  張桂蘭又衝著劉素琴哭喊著:“都是你害的!現在滿意了。”

  “你少說兩句!”蘇大強大聲斥責自己的老婆,然後又跟蘇恆月說,“月兒,你把奶奶送回家。”

  劉素琴一臉委屈地說道:“不用,我自己能走。”說完轉身就走了。

  蘇大強有朝著背景喊道:“媽,舅舅是哪個病房。”

  劉素琴怔那,想起來她是來幹什麽的了。剛才發生的事情出乎意料,她已經把她來幹什麽給忘了,“說是八病區。”

  “哦,媽你先回去吧。”蘇大強又跟領頭的工人師傅說道:“王師傅,今天這事不好意思了,我先送人去醫院,一會每個工友發一包紅塔山。今天要不先這樣吧,過兩天我再補請大家。”

  領頭的王師傅一聽主家這樣說,也不好說什麽,自然也不便留下來吃放,再說還有“紅塔山”。

  “兄弟們,今天大家先回去啊,我跟主家一起去醫院,錢的事情,到時候都來找我拿。這頓飯,改天主家會補上。大家等我通知啊。”大家一聽,也都沒有話說,畢竟主家出了這樣的事情,都能理解。

  於是蘇大強找來三輪車,眾人紛紛幫忙把人抬上車,蘇恆月和王師傅,兩個人騎著自行車跟著一起去了醫院。

  就這樣,一場歡天喜地的“上梁”儀式,最後竟這樣草草收了場,村裡又是眾說紛紜。哪知道之後還帶來了一系列的問題。這直接改變了蘇恆月和蘇恆星的命運走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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