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一個星期就期末考試了，面臨著期末考的壓力，海禾感覺自己有點吃不消了。

　　最近連月經都有些不正常，月事淋漓不盡，整個人感覺腰酸得不行，有時候連直立都感到困難，整個人綿軟得如同夏日裡即將融化的冰塊。

　　但看看還坐在輪椅上辦公的鄭惠琴老師，自己也就不好意思在辦公室裡喊累，感覺整個人更加不好了。

　　中午吃完飯，海禾像往常一樣，在辦公桌上打開手機隨便翻閱一下新聞或各種微信消息，這是工作中唯一的閑暇時間了。

　　剛打開手機朋友圈，就發現好多人發了某校門口擺放花圈的照片，幾乎成刷屏的趨勢。海禾從照片裡看不出是哪所學校，就隨便點開其中一個人的朋友圈，仔細把文字看了一次，這個朋友圈是這樣發布的:

　　“生命如此脆弱，19歲，花一樣的年齡，怎麽會選擇輕生?願天堂沒有高考！”

　　再打開另一個朋友圈，上面是這樣寫的:“孩子在家裡跳樓，憑什麽責任一定是學校的呢?在校門口擺著花圈，讓其他即將面臨高考的孩子如何面對?學校又如何開展正常的教學?”

　　再將手機往下滑，另一條是這樣寫著的:“聽說是培英私立中學高中部的某孩子因學習壓力太大，加上之前又被班主任謝某狠批一頓，一時想不開，雙休日剛回家不久就跳樓了，太可怕了！是事實嗎?具體是什麽情況?”

　　諸如此類的信息，幾乎鋪滿了朋友圈。

　　而下面的評論更是五花八門，有的寫著:“真的假的?”、“現在的孩子學習太苦了，孩子的抗挫折能力太弱了”、“哪個謝老師?是教物理的那個嗎?”、“花圈擺在校門口不好吧，馬上就要高考了，影響應試吧。”、“這下，區教育局長坐不住了吧”……

　　海禾越看心裡越發毛。

　　尤其是“培英私立中學”這幾個字出現時，心裡咯噔一跳，仿佛記得許天菲新男朋友就是培英私立中學的，而且正好也姓謝，不過叫什麽名字還真不知道。

　　那時陪天菲去相親，至始至終都以“謝老師”稱呼，不知“此謝”是否“彼謝”?

　　海禾越想越坐不住，她的直覺向來比較準確，隱約覺得會出問題，但自己不敢問。

　　她馬上翻開許天菲的微信朋友圈，看看有什麽動態。但什麽也沒有，最早的信息還停留在上個星期，之後並沒有更新。

　　海禾又想去天菲辦公室走走，但還是覺得唐突。

　　她想到了張巧，這麽大的事情，以她的習慣，早應該到處打聽了。可是期末複習這麽緊張，連張巧也都蹲點在教室裡，難得在辦公室碰到。

　　正想著，李聰聰進來了就大嚷著:“天啊，培英私立中學發生大事了，一個孩子跳樓身亡了。太可怕了！”

　　海禾抬起頭，這時另一個聲音從辦公室對面傳來:“你現在才看到了啊，這事現在鬧得很大，培英私立中學的校長，跳樓孩子的班主任都被叫到派出所去了，公安局都已派人去學校現場指揮平定騷亂。現在校門口的花圈是撤了，但據說家長還不肯罷休，一定要討個說法。”

　　原來不知什麽時候，葉濤早就坐在辦公室裡了。

　　也許是剛才李聰聰進門時的大聲嚷，讓正在午睡的鄭惠琴老師也睜開了眼，顯然，她也是剛知道這一消息，驚得想跳起來，全然忘記了自己的小腿還不能亂動:“葉濤啊，你是怎麽知道的啊?”

　　“哎，我有一個關系要好的學姐正在培英私立中學上班啊。

她告訴我，這孩子是星期六晚上在家裡跳樓的。他家住在十樓，直接身亡。這兩天雙休日，學校跟家長一直在交涉，可能沒有處理妥當，所以今天家長來學校鬧，事情就擴大了。哎，這種事情怎麽瞞得住啊。”葉濤歎著氣，海禾算了一下，今天星期一，這事情都到第三天了。　　李聰聰連忙追問:“那孩子為什麽跳樓?”

　　“誰知道呢?這孩子本身學習成績不理想，各科成績都很弱。跳樓的原因有兩個版本，一個版本是雙休日回家之前正好物理測試成績下來，考得十分差，被物理老師狠狠批了一頓。據說物理老師在報成績時對這個孩子發火說道:‘這麽簡單的知識也理解不了，你腦子是不是有病，你活著還能幹什麽?’這孩子一回家就跳樓了。”

　　“天哪，這也太可怕了，這個物理老師估計吃不了兜著走了。要引以為戒啊，我以後再也不亂批評孩子了。”李聰聰聽得心裡發顫，又追著問，“另一個版本呢?”

　　“另一個版本是， 這孩子雙休日回到家後因物理成績跟家裡人吵架。當時家長想找個家教一對一地輔導，但他不肯，情緒激動就衝出家門，在十樓的樓道窗口跳下去了。”

　　葉濤說的語音很輕，但語氣也很沉重，海禾心裡更是難受得發緊。

　　雖然她只是一位小學教師，但也能想像高中教師的辛苦，哪個教師不想讓孩子更出色呢?這樣的結局無論如何都是人間慘劇。

　　她喝了一口水，又問葉濤:“那個物理老師責任很大嗎?”

　　“當然，不管哪個版本都是因為學習問題引起的，而這個學習問題都剛好跟這個物理老師有著莫大的關系。”

　　“那，那這個物理老師姓謝嗎?叫什麽名字?”海禾頓了頓，心裡有點忐忑。

　　“噢，對，姓謝。好像是安徽人，還是複旦大學的高材生呢。據我學姐講，這個老師雖然人長得不起眼，但平時表現很出色的，人也很有才華，為人也很謙遜，這次發生這種事情，只怕以後再難從教了。謝什麽，我還真叫不出名字。”葉濤想了想說。

　　一切都對上了，姓謝，安徽人，複旦大學，海禾一陣冰涼，不禁為天菲擔起心來。

　　學校原本是一個相對狹小封閉的天地，過著一成不變的生活，如果之前校長夫人大鬧校園的事件屬於“吹皺一江春水”，那麽這次的孩子跳樓事件，則有著“卷我屋上三重茅”的威力。海禾一天內碰到的所有同事們，無不在談論這個話題。

　　也許這個期末注定是一個不平靜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