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休日到了,周五下班時間,大家都比平時早點回家。才下午五點多,校園裡就沒什麽老師了。
海禾回到家後,發現文遠已也經在家了,這非常難得。因為最近是各大學校藝術節開展得如火如荼的時候,曙光小學如此,實驗小學更是如此。
文遠雖然被提升為學校辦公室主任,以管理為主,但身為音樂老師,依然是藝術節的主力人員。
他一個人負責學校合唱比賽和獨奏比賽兩個分項目,為了這兩項比賽,文遠已經是好幾天沒睡好覺了。
女兒朵朵本來蜷縮在沙發上,一見海禾,就飛也似的抱住她的脖子告狀:“媽媽,我不想和爸爸一起在合唱團,他老是罵我。”
說著就抹起眼淚來,一邊抽噎一邊繼續說,“我只是唱錯了一個音,爸爸就當著所有合唱隊員罵我,說我一點腦子也沒有,還說我這麽差,就別參加合唱團。我才不想參加呢,還不是當初爸爸自己非要我參加的,現在又讓我離開,同學們都會笑話我的。”
朵朵越說越傷心,就坐地嚎啕大哭起來,再怎麽勸也沒有,海禾有點招架不住,就跑到文遠邊上抱怨:“朵朵畢竟已經大了,你不能當著大家的面這樣指責她。你有話不能慢慢說嗎?畢竟她除了是你學生,還是你女兒。”
文遠本來就聽著朵朵坐地上嚎啕哭有點心煩,見海禾在一旁念叨,更是無名火起:“你知道什麽!一個節奏,我都講了好多遍,其他孩子早就會了,就她不知道心在哪裡!你要能乾,你把朵朵轉到你學校讀算了,別再跟著我了。我也煩。”
說完,把手中的書往沙發上一丟,徑直往房間走去,連說話的余地也沒給海禾留下。
海禾無語,隻好回去哄朵朵,文遠直到晚飯時才出現在餐桌旁。
朵朵還在擰著,一句話也不說,文遠懶得哄她也是一聲不吭,全家都籠罩在一陣沉默中,氣氛像被一個壓扁的氣球,歪歪扭扭地那裡,讓人難受。
此時文遠的手機聲響起,有寂靜中特別尖銳,房間空氣仿佛被撕了一個口子,又開始流動起來。
他放下筷子,接聽了一小會兒,對著電話突然大聲嚷道:“要走一二個唱將也就算了,可這次是要走八個主力隊員,你讓我這個合唱團怎麽弄?我都排練這麽久了,說要人就要人,我接下去怎麽工作……”
朵朵雖然不明白具體的情況,但也知道爸爸心情不好,還是不敢言語,全家又繼續籠罩在沉默之中。
晚飯後,朵朵就進自己房間寫作業了。海禾盯了一會兒朵朵的作業情況,就回房去疊衣服。
剛坐下來,就看到文遠的手機撂在床頭,這時他剛好去洗澡了。海禾心生一動,她的腦子裡掠過那個和文遠一起在家吃飯的女人面孔,心中有一種欲望,很想知道文遠的手機裡有什麽。
她快速地走過去,拿起手機,可惜有開機密碼,海禾輸入文遠的生日,沒用,再輸入女兒的生日,果然打開了。
她心跳得厲害,手都有點抖起來,找到微信快速打開,最近聯系人都是一些常規的人事交往,看不出什麽,雖然有幾個女性頭像,但交流內容並無異樣。
群信息很多,海禾就專挑各種合唱團的群組,在群組裡試圖找到那個在自己家出現過的女人頭像,可惜什麽都沒發現。
這時,衛生間的衝水聲停了一下,海禾緊張得放下手機,往衛生間探聽,頃刻,衝水聲又響起,海禾松了一口氣,
重新打開文遠手機,同時感覺血液快速地衝上頭頂。 短信沒有什麽異常,基本是各種銀行信息、工作信息等。
QQ打開後,另有密碼,海禾試著用女兒的生日,文遠的生日,手機號,車牌號等都打不開。
奇怪,現在的人一般都是用微信交流,QQ基本論為文件傳輸工具,為什麽要加密碼?海禾越想越覺得裡面有貓膩,可也沒辦法。
衝水聲又停下來了,海禾知道要放下手機了,可心裡總是不甘心,她忽然想到了淘寶軟件,打開所有訂單,除了意料之中的一些樂器配件等等並無其他。
再往前翻頁,海禾看到了一個猩猩公仔的訂單,雖有詫異,但也不在意。
再將手指往下滑,一個訂單上面赫然標著“情人節紅玫瑰”的字樣,血一下子往上湧,趕緊打開訂單詳情,看一下訂單時間是2月11日,果真是為情人節準備的!
她剛打開送貨地址查看時,衛生間正巧發出開門聲,海禾嚇壞了,趕緊將淘寶軟件返回關閉,將手機放回原處。
就在這最緊要的關頭,海禾也是有收獲的,在那返回頁面的一瞬間,她的眼睛還是快速地掃描到了“城東街道”、“衛生院”幾個字眼,並深深地印在腦海裡。
海禾強製讓自己鎮定下來,走到衛生間,準備將文遠換下來的衣服拿到陽台。
她邊收拾衣服邊裝作不經意地問:“現在藝術節這麽忙,你校外的什麽合唱團之類的演出應該停了。”
“剛停。”文遠的聲音從房間裡傳出來。
海禾暗喜,繼續裝作很隨意地問:“那你之前的合唱團,都是教師組成的呢,還是有其他單位人員參加,比如銀行、街道、衛生院之類的?”
“你又想知道什麽?不要每天都神神叨叨的行不行。”文遠很敏感地感覺到什麽,語氣裡充滿著不耐煩,嚇得海禾不敢再說話了,心裡暗暗自責,不該這麽沉不住氣。
星期六上午朵朵有個新概念英語要學習,海禾一早就將她送到輔導班。整個上午的學習時間為三個小時。
按以往的習慣,海禾會先回家做點家務,到點再接朵朵回家。但今天的海禾早就有了自己的計劃。
城東街道在深江區的最東邊,離海禾現在所在的位置有點遠,打的要三十多元。
海禾沒有多想,攔到一輛出租車,直接對司機師傅說:“去城東街道衛生院”。
司機愣了一下,反問:“街東街道哪個衛生院?”
這下輪到海禾愣住了,她不解地問:“我沒去過,不清楚,不過一個街道的衛生院一般就一個呀,還能有幾個嗎?”
司機看看她,笑了:“那我導航一下吧。”汽車開動了,載著海禾忐忑的心向城東街道奔去。
事情很順利,順利地讓海禾意外。
她從出租車上下來,直奔眼前的街道衛生院,剛進大樓沒幾步,牆上的醫生信息表就映入眼簾,根本不用費任何精力,就發現了那張難忘的臉。
不錯,照片上的就是那天跟著文遠在家裡吃飯的女人。照片下面有名字介紹:董品晶,五官科醫生。
畢竟只是街道衛生院,照片下方的介紹極其簡單,海禾除了對方名字和身份外,什麽信息也沒有獲得。
看來,文遠的淘寶訂單裡的鮮花是送給這位董品晶的,或許其他猩猩公仔等也是送給她的,誰能說他們沒有關系?
如果時光能倒流,能再回到那天在家碰到她的場景,海禾一定會狠狠地懟她。可惜時光不會倒流,那現在自己又該怎麽做?
海禾有點想進診室看看,但又不敢,在衛生院門口躊躇徘徊,迎面走來一個少婦抱著一個二三歲的小男孩,她一見海禾就問:“你好,請問孩子的疫苗接種是在這裡嗎?”
海禾哪裡清楚, 搖搖頭說:“我不清楚,要不你問問裡面的醫生吧。”
她倆的交流正好被經過這裡的保安聽到了,保安用濃重的湖北口音指引著:“疫苗接種的,上二樓。”
看到這位保安,海禾心裡一動,也不知是哪裡來的勇氣編了幾句話:“我家的小娃耳朵痛得厲害,董品晶醫生一看,馬上就好轉了,這醫生真不錯,醫術高,長得又漂亮,真想給她介紹對象呢?不知道她結婚了沒有?”
衛生院的保安平日裡也沒有什麽事情,也就是收發快遞、報紙等雜活,也甚是無聊,巴不得有點什麽事情可以八卦,聽海禾這麽一問,立即來了興致,眉飛色舞地講起來:“啥,你說董醫生啊,當然結婚啊,這麽優秀的人,早就被人搶,還輪得著你介紹哇!”
“結婚了?”海禾重複了一遍,若有所思地問:“那有孩子了嗎?孩子多大了?”
保安看見海禾的樣子,以為是不相信他的話,便拉開了嗓子說:“當然結婚了,不過孩子還沒有,應該快了吧。這些當醫生的,想什麽時候生,就什麽時候生,還不是說來就來的事情嘞。”
這個保安看上去有五十歲左右,皮膚黧黑,說話嗓門大,一看就是那種藏不住話的人,海禾可不想引起別人的注意,就嗯了一聲,假裝失望地應了一句:“看來,我想做媒人是不成了。”便扭頭離開。
結婚了,還沒有孩子。這麽說,應該是婚後不久就勾引別的男人了?多狠的女人!海禾恨不得能扇對方一個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