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爺用力拍了下大腿,憤憤的說,“說到這個我就來火,我當時雖然是相信了那個何修的話,但看到那麽一個破爛玻璃球,而且還掛在五年沒洗澡的你身上,是個人怎麽可能咽得下去!”
“那你賣了?”我追問。
“賣個屁,走了幾家店都被人哄出來了,後來我也火了,跟店裡的人吵了起來,最後還差點挨頓揍。”白爺氣呼呼的說道。
“那最後靈石呢?不會被你扔了吧!”我“騰”的一下站起來。
“小點聲,叫喚什麽!這一驚一乍的!”白爺又給我按了下去,說道,“我吃了!”
“你吃了?”我一激動又站了起來。
“這凳子燙屁股啊,你怎麽就坐不住呢!”白爺繼續道,“我當時氣啊,回到店裡後,店也沒心情開了,就提早關了門,心說被人當傻子忽悠了不說,還要幫人帶孩子,一氣之下放嘴裡咽了下去。”
聽到這裡我也不自覺的跟著咽了口口水,“那你吃完後有什麽感覺嗎?比如突然燥熱,大汗淋漓,心跳加速,全身是勁,身體不受控制之類的?”
“你小子以為那是春藥啊?”白爺搓了搓胡子繼續道,“沒什麽感覺,所以更覺得被騙了,吃完就上二樓睡覺了。”
我懷疑的看著白爺,心說不會吧,好歹也是個貓仙的一隻眼睛啊,我吃了都能擋蛇毒二十多年,怎麽到這老頭這就跟吃了安眠藥一樣,吃完就睡著了?
“然後!”白爺突然一拍桌子。
我一驚,這是有戲啊,還有下文!
白爺道,“沒睡一會我就被吵醒了,聽見有人說什麽‘沒毛還好意思說自己是狗’,我迷迷糊糊起來從窗戶看下去,看到兩個遛狗的女人正站在樓下吹牛,有一個女的懷裡抱了一隻被剃光了毛的狗,另一個女的腳邊坐了一隻長毛狗。我剛想回去接著睡,又聽見有人說‘媽媽擔心我熱,所以給我剃了毛’,另一個聲音回道‘等你毛長出來我們再做朋友吧’,當時嚇的我就房顫了,心說這不出現幻聽了嗎,我這是要瘋了啊!”白爺喝了口茶繼續道,“接著我又聽見有人說‘又織好了一個網’,我順著聲音找去,看到窗框邊有一個蜘蛛網,突然又一個聲音說,‘這人血的味道好奇怪’,低頭就看見一隻蚊子落在我的腿上,我一拍還帶血......”白爺搓了搓胡子,“原來這就是所謂的通靈!能聽到所有生靈的聲音!”
我聽得兩眼直放光,雖然半信半疑,但還是一臉崇拜的看著白爺,心說這技能也太牛逼了!
白爺看到我的樣子馬上又得瑟了起來,神秘兮兮的靠過來,對我招了招手,我立馬把臉貼過去,白爺小聲的說,“這家燒烤店裡,有六隻蟑螂懷孕了。”
我聽後又好氣又好笑,問道,“哎老頭,你能聽到動物講話,那你說的它們也能聽懂嗎?”
“說到這個我就更窩火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何修當時給這靈石鑽孔時鑽壞了,我跟他們相互間的交流很不穩定,有時溝通的很順暢,有時就跟你一樣,聽到的不是‘汪汪,喵喵’就是‘嗡嗡,吱吱’。”
我“噗”的一下,一口茶一點沒浪費的噴了白爺一臉。
“臭小子信不信我抽你!”白爺不悅的擦著臉。
我笑道,“讓你以前在小店裡賣東西總是濫竽充數,這回自己也攤上個西貝貨吧。”
白爺道,“我覺得就是那呆逼把靈石鑽壞了,你想啊,一個好好的靈石被鑽了個眼兒,
甭管眼兒多小,它總歸是不完整啊,要不然我早就能跟降谷聯系上了,還用往返樹林找了他那麽多年。” “啊!”我大叫一聲。
白爺被我這一嗓子嚇得一哆嗦,“你小子最近是不是要被靈石反噬了,總瞎叫喚什麽!”
我猛的想起來,白爺跟小粉是怎麽認識的這老頭還沒說呢,只顧著聽他講故事了,差點忘了正事,“你快說!你怎麽找到降谷的?”我催促道。
白爺道,“那次我原本也是去找何修的,從把你帶回家安頓好後,我又去了樹林幾趟,但一次都沒見著何修……有天傍晚我在小溪邊扎好了帳篷,回頭看到小溪裡有條魚,想著抓條魚烤著吃偶爾改善下夥食。我把那魚抓上來後那魚突然開口說話了,它跟我說如果我肯放了它,它願意告訴我一個秘密。”
我心想如果讓旁人聽到我們的對話,一定會以為是哪個瘋人院的牆倒了,逃出來兩個瘋子……
白爺繼續說著,“我一聽,這新鮮啊!我當時還警告那小魚,要是敢用什麽你身上有幾根刺,家裡有幾口人這種話當秘密糊弄我,我就把它全家都抓來烤著吃。”
“然後呢?”我追問。
“然後那魚還真爆出了一個有價值的秘密,它說它不止一次看到我來這一片,問我是不是找人,我就問它是怎麽知道的,它說它之前就見過我跟樹林裡的麋鹿還有野兔打聽一個男人,接著那魚說它知道我要找的人在哪,然後它告訴我這片林子裡住著兩個人,一男一女,男的是萬年貓仙,另一個女的沒見過她幾面,所以也不清楚她是人類還是靈類。”
我問道,“那魚以為你要找的男人是降谷?”原來小粉是萬年貓仙啊……我在心裡嘀咕著。
白爺點頭。
“然後你就找到降谷了?”我追問。
“哪有那麽順利啊,我當時想那何修怎麽看也不像是什麽貓仙啊,我就跟那魚說我要找的是個男人,是人類,接著那魚想了想說,我要找的那人已經死了,跟老婆一起死的。我聽得直懵,合著這何修死前還討了個老婆?於是問它那個男人什麽時候死的?那魚說十年前被火燒死的,還文鄒鄒的說什麽,東門失火殃及小魚什麽的,說當年那場大火汙染了溪水,還害的它差點得了皮膚病。”白爺笑了笑。
我白了他一眼,糾正道,“是城門失火,殃及池魚!連魚都會說的話,你都說不明白。”
白爺不滿道,“我能聽明白是什麽意思就行唄,幹嘛非要說明白?”
“哦?那你說說這句話是什麽意思?”我笑著看著這老頭倔強的捍衛著自己的“才華”。
“城門著火了,燒死了池魚!”白爺搓搓胡子。
我愣了一下,心道,這句話還真有一種解釋是這樣的,《風俗通·佚文·辨惑》裡就有這麽一段記載——城門失火,禍及池魚。俗說司門尉姓池名魚,城門火,救之,燒死,故雲然耳。我看著白爺,心說,還真會蒙!
我想了想,問道,“哎不對啊老頭,我聽人說魚的記憶不是只有七秒嗎?”
“我當時也是這麽問那魚的!”白爺道,“我問它,不是說你們魚類的記憶只有七秒嗎?你怎麽還記得十年前的事?請問你今年貴庚?那魚說它今年357歲了,剛剛要不是打個盹才不會被我抓到......說完,那魚一個鯉魚擺尾,蛟龍潛水,就逃之夭夭了。”白爺揚起下巴,把他畢生所會的最難的三個成語一口氣說了出來,然後一副揚眉吐氣的樣子看著我。
我無奈道,“剛剛瞧不起你是我不對,我不小心踩到了你的才華,那你能不能跟我說點乾貨?你到底是怎麽聯系上降谷的?”
白爺說,“我那天在帳篷裡琢磨一晚上,總感覺哪裡不對勁,我就盤算著,按照何修所說,他們殺了你父母還取走了狐狸精的眼睛,如果非要把萬年貓仙算進來,那就是何修他們當晚聽到的貓叫聲了,想到這裡,我大膽推測了一下,他們當時看到的那隻狐狸其實就是那隻萬年貓仙。”白爺認真的分析著,“但是何修說當年那隻狐狸精已經死了,我就想,會不會是有人做了他的替死鬼,其實當年死的並不是他們那晚看到的貓仙。 ”
“然後你就放棄找何修開始找降谷了?”我問道。
白爺撇撇嘴,“我本來是誰都不想找了,這趟渾水越走越髒還走什麽啊?哪下再把自己給搭進去,犯不上!何修我也去找過他那麽多次了,本想著就算他死了我也好歹給人收個屍,怎麽說他最後也算是救了你一命,但每次去都沒有收獲。那片樹林珍奇異獸繁多,估計是被什麽東西叼走了,我這麽多年來來回回的找他也夠對得起他了,所以以後也不打算再去那片樹林了。後來大概過了幾個月吧,有一天一個左臉一道疤的人走進了店裡,當時他旁邊還跟著一個小弟,開口閉口‘疤爺疤爺’的叫,我當時一個激靈,一下想起了在樹林裡,何修跟我提到的那個老疤。”
“老疤之後總來我們店裡,是不是早就對我們起了疑心?”我問白爺。
白爺說,“我當時也這樣想過,所以就估摸著這事可能還沒結束,於是馬上收拾東西決定再進一次樹林,但那次的目標不再是何修,而是那魚精說的萬年貓仙。”
我斜了白爺一眼,“我當時還那麽小,你也放心每次離開都把我丟給隔壁賣彩票的,也不擔心你走後我一個人會不會有危險。”
我記得在我上高中以前,每次白爺出門我都要跟一個老煙槍呆一起,每天不是泡麵就是鹹菜,抽煙也是跟他學的。
白爺喝了口茶,說道,“不查清楚這些事,你會更危險。”
我看著白爺出神,感覺那個一直喜歡站在濃霧裡的白爺,正在慢慢的走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