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曉眉頭緊皺。

　　現在他的選擇有兩個，一個是就此撤退，不再管艾塔先生的事，也不管安娜特為何消失，另一個是用超能感應強行搜索，這樣也許會引起潛在敵人的關注。

　　蘇曉思索了一下。

　　“如果我是艾塔，這個時候，我肯定會稍微冒一下風險。”

　　“不可能因為擔憂被敵人關注，引起一些懷疑，就放棄行動裝死，那不符合艾塔的人設，同樣會引起懷疑。”

　　做好決定後，蘇曉立刻使用超能感應，追索安娜特的神秘學聯系。

　　一瞬間，蘇曉看到了一片雨幕。

　　那雨幕遮天蔽日，安娜特站在空曠無人的街道上，低著頭，天空像海水那樣奔湧下來。

　　就在蘇曉看到這雨幕的下一刻，雨幕消失了。

　　仿佛一切都是蘇曉的錯覺。

　　現在的安娜特正坐在一家店鋪裡，和裡面四十來歲的店長談論著某些話題。

　　蘇曉微微皺眉。

　　他能感覺到，對方明明可以對抗他的超能感應，可對方卻不知為何退縮了，甚至沒有做嘗試。

　　“麻杆打狼兩頭怕?”蘇曉腦海裡冒出一個成語。

　　他的超能感應此刻降臨在安娜特身邊，聽著安娜特和店長的交談。

　　“丹尼爾店長，你年輕的時候也愛過不該愛的人嗎?”安娜特抬起頭，詢問著。

　　四十多歲，禿頂的大叔擦著酒瓶，說道:

　　“那些事，都過去了，真懷念啊。”

　　蘇曉沒再關注他們，再度使用超能感應。

　　這次，他要降臨在西歐的刺客導師身上。

　　反正已經暴露，那就不怕再暴露得多一些。

　　蘇曉的意識越過漫長空間，直接降臨在西歐的另一處，一處海上的私人海島。

　　西歐的刺客導師是一位頗有財富的富豪，他手下有一座私人海島，那裡也是DSA在西歐的總部。

　　意識降臨此處後，蘇曉第一時間，感應到了濃濃的腥味兒。

　　不止是海水的腥味，還有血腥味。

　　西歐刺客導師此時正坐在自己那寬大的臥室裡，臥室的落地窗直接對著沙灘和海岸，但窗簾緊緊拉起。

　　他全身腫脹，已經不成人形，讓人聯想起屍體在海水中的“巨人觀”，可蘇曉能感應到，他沒有死去，尚且還活著，只是血肉裡爬滿了異形一般的寄生蟲。

　　此時，他正緩緩移動臃腫的自己，朝著電腦前蠕動，雙手合十，準備向艾塔祈禱。

　　他雙目呆滯，眼睛如同魚類一樣泛白，口水從嘴角流下，流到衣服，床鋪和地板上。

　　他艱難地念誦著靈族語的禱言，說出了今日的祈禱結果:

　　“偉大的艾塔先生，今日西歐分部一切如常，平安無事。”

　　蘇曉沉默著，超能感應已經看到了整座海島的狀況。

　　上面剩下的DSA教團成員，有的被殺，屍體晾曬在室外，房間和地下室機房中，他們的屍體成了孕育邪物的苗床，還未腐爛的血肉中爬出了難以言喻的異形，有的手指甲大小，有的腦袋大小，長著猙獰的牙齒，細管那樣的嘴，藤蔓一樣的觸須，分泌著惡心的粘液。

　　有的還活著，但都變成了刺客導師的樣子，身體臃腫，醜態並出。

　　那些還活著的成員維系著島嶼的正常運作。

　　蘇曉呼了口氣，把超能感應收了回來。

　　“不能傳送過去，我剛在安娜特這邊出現過，再傳送過去，那就是不打自招了……”

　　蘇曉默默想著:“我現在需要做艾塔會做的事。”

　　在腦海稍一推演，蘇曉就推想出艾塔會怎麽做了。

　　他大步朝著安娜特所在的店鋪走去。

　　店鋪內。

　　安娜特收拾好內心的悲傷情緒，她不知道今天自己是怎麽了，突然這麽悲傷。

　　“店長，我用一下地下的3D打印……”她正說著，卻突然愣住了。

　　穿著白袍的蘇曉此刻走進門，一手拍在她的肩膀上。

　　“跟我來，有急事。”

　　安娜特聽著這個聲音，一時間愣住了，沒細想，本能地跟了出去。

　　“……先生?”

　　走在街道上，安娜特輕聲呼喚，她不敢在這裡呼喊出艾塔的名字。

　　蘇曉走到街道上，手一招，使用艾塔的權柄控制了一輛智能汽車，停在了自己面前。

　　“西歐分部出事了，剛剛你也出事了。”蘇曉言簡意賅的說:“我帶你去西歐分部所在的島嶼，去那邊處理分部事宜，你跟著我，避免再度遭到襲擊。”

　　這時，安娜特才從恍神中恢復:

　　“出事了?”

　　“應該是海族做的。”蘇曉拉開車門上車:“上車吧，路上說。”

　　蘇曉此時還在思考，海族為什麽要攻擊DSA的教團，還用這種方式襲擊DSA的西歐教團。

　　“不對啊，艾塔先生應該隻得罪了深淵教團才對，要報復，也是魔鬼來報復，為什麽是海族?”

　　蘇曉思來想去，沒想到答案。

　　“剛剛那雨幕，不知道是什麽能力，我所知的資料裡沒有……”

　　安娜特坐到了副駕駛位，坐在了蘇曉旁邊，看著那陌生的模樣，一時間心緒無比複雜。

　　突然，蘇曉轉頭看向安娜特。

　　“艾塔先生，怎麽了?”安娜特問。

　　“把安全帶系上。”蘇曉說道。

　　“……嗯。”安娜特慌忙系上安全帶。

　　蘇曉問道:“有心事?”

　　“有。”安娜特點頭。

　　“說說看，不著急。”蘇曉說道:“那邊已經被襲擊兩天了，急也沒用。”

　　車緩緩啟動， 開始前進。

　　安娜特望著車窗外的情景，沉默了半晌，說道:“您不是艾塔，對嗎?”

　　蘇曉訝異地扭過了頭。

　　安娜特繼續說:“換句話說，您是艾塔先生，是神性的他，是祂。而我曾經所愛的，是人性的他，是身為人的您。對嗎?”

　　“艾塔先生?我的這句話讓您生氣了嗎?”

　　蘇曉收回了目光，看向前方:“不，沒事，只是很驚訝你會這麽說。”

　　安娜特說:“不管如何，如果您現在徹底蛻變為了神靈，我是您的眷者，如果您尚還擁有人類一面，我是您的戀人，這不會改變，我永遠忠誠於您。”

　　“只是……我開始想要知道一個答案。”

　　“您現在到底是身為神靈的您，還是仍擁有人的一面?”

　　蘇曉的超能感應能夠感受到，她的心靈裡充滿著悲傷，像被雨水填滿的坑洞。

　　蘇曉心中歎氣。

　　“人與神隻隔一線。”蘇曉回答。

　　他沒法做出更多的回答了，他甚至根本不是真正的艾塔，真正的艾塔已經被控制了。

　　“如果我是艾塔，我該如何回答呢?”蘇曉思考了一會兒，很快得出了答案。

　　沉默。

　　他以無言作答，像個大理石雕刻的石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