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英俊的男人躺在草坡上。
他很年輕,可惜那張英俊的臉上多了一條小疤痕,如一塊晶瑩通透的羊脂白玉,出現了一小點裂縫,給人一種瑕疵的感覺,和美中不足的感覺。
他雙手枕著腦杓子,嘴上叼著一朵不知叫什麽名稱的小野花,一雙眼睛目不轉睛地望著天上悠悠飄蕩的白雲。
嘴中的野花清香撲鼻,可他絲毫沒有陶醉於花香之中的樣子,反而滿臉煩惱之色。
一隻小蜜蜂飛來,振翅盤旋,翁翁之聲不絕於耳,它顯然是被他叼在嘴中的小野花散發出的芳香吸引來,它在徘徊,試探動靜。
那男人不動,懶得去理會,沒有驅趕小蜜蜂,沒有拍死小蜜蜂,任由小蜜蜂在頭頂身邊飛來飛去。
小蜜蜂終於停下,葡伏在花花瓣上,然後爬進花蕊裡,盡情地吮吸著花蜜。
野花、小蜜蜂、人,構成一幅多麽和諧平靜的大自然景象。
半晌,小蜜蜂采罷花蜜,心滿意足地拍動著小翅膀,高飛回巢去了。
“蜜蜂回家了,我也該回去了。”那男人呢喃著坐了起來,忽的又躺下來。
他不想走,他太煩惱了,由唐小紅回來的那一刻開始,他唐小川的心情就沒有好過,因為唐小紅帶回了一件價值連城的雕花玉瓶,唐小紅說是在莫文興家中大廳那三尊神像下找到的,是一件古董,價值二十多萬兩銀子。
唐大奶奶不放心,到達信陽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帶著玉瓶送去一個方圓百裡鼎鼎大名的珠寶玉器商鑒別過,證實了唐小紅所言非虛,市值已達二十五萬兩銀子!
唐門弟子那次雖然是在執行鏟除董六的任務,但更加想得到的是那一筆讓人垂涎三尺的財寶,本來那一次任務還有崆峒派一齊參與的,可為了不想和別人分享黃金,所以唐大奶奶決定捷足先登,不等崆峒派的人馬到來,就調兵遣將搶先行動,為此還差點與崆峒反目翻臉,大打出手。
他唐小川身為那次行動的主將,卻辜負了唐大奶奶的期望,若果不是唐小紅細心,發現並得到這一件價值連城的古董,唐門就要落得個賠了夫人又折兵的慘淡收場。
他掘地三尺也找尋不到的東西,居然讓唐小紅這個小女人不費吹灰之力就弄到手,彌補回唐門的損失。
他一向聰明自負,也從來沒有令人失望過,但這次卻可算是栽了一個大筋鬥。
雖然勝負乃是兵家常事,唐大奶奶也沒有責備過他半句,但是他卻不原諒自己,因為他是一個事事追求完美和不容許失敗的人,所以他恨自己的疏忽大意。
挫折,每一個人都經歷過,因此這不是導致他煩惱的主要原因,這只是一小部分,他的煩惱,大部分是因唐小紅而起的。
想起在莫家對著三尊福祿壽像吐唾沫的情景,他不禁破口大罵,但罵的卻是自己:“唐小川,你不是很聰明的嗎?原來也有笨蛋的時候,竟然被莫文興如此簡單的藏寶手法騙過了,就在自己的眼前也發現不了,還掘地三尺找他媽的財寶。”
他舉手自拍了兩個響亮的耳光,繼續罵著:“笨蛋,真他媽的笨蛋,窩囊,真他媽的窩囊,讓小紅跟在屁股後面立下大功。”
他想起唐小紅被唐大奶奶誇獎時衝著自己的得意模樣,他笑了,卻是開心的笑。
“小紅!”他喃喃自語,輕呼著這個令他刻骨銘心的名字。
想起唐小紅,他的心頓時又甜又又蜜又酸又苦,可謂是百般滋味在心頭,
因為他愛她,深深地愛上這個已經沒有近親關系的堂妹。 他被唐小紅那份活潑可愛、剛強執著的性格深深吸引住,傾慕不已。
他望著天空,不知是對天空還是在對自己深情地輕叫著:“小紅,你知不知道我偷偷地愛著你,愛得你有多深,愛得你有多苦,愛得你有多刻骨銘心,愛得你有多撕心裂肺?!”
他永遠都記得那一年的那一天。
那一年的那一天,他春風滿面容光煥發精神奕奕地由唐家堡外圍的住所搬進內圍的住所,一踏進花園,他就看見了一個扎著一對長辮子的漂亮小女孩手拿著一束鮮花,蹦蹦跳跳從他面前經過,這小女孩就如童話中的白雪小公主那般純真可愛,他不禁看多了一眼,小女孩對他笑了一笑。
就是這一眼,令他心跳加速;就是這一笑,叫他終生難忘。
一個大男孩居然就這樣愛上一個小女孩,當時他十八九歲,那個小女孩才十二三歲。
後來他知道這個小女孩是唐大奶奶的孫女唐小紅,和他一樣屬於“小”字一輩,排資論輩和他有遠房堂兄堂妹的關系。
當時他並不把這件事放在心上,可隨著年齡的增大,唐小紅愈長愈標致,更加明豔動人,如出水芙蓉那樣美麗,他也愈來愈心動,原先的那一份埋在心底的朦朧感覺變得清晰起來,這一份強烈的感覺使他終於明白自己為何對別的女人不動心,原來一早就愛上唐小紅,而且是刻骨銘心地愛著唐小紅!
兄戀妹,這絕對是一件心態不正常的事情,更是一件絕無結果的事情。
他很想放棄,因為他明白這是一段孽戀,可偏偏就是拋不開放不下。
他恨蒼天,為什麽自己與唐小紅有堂兄妹的關系,如果沒有那該多好, 起碼可以堂堂正正的去追求,甚至可以不擇手段的去佔有。
這心事他不敢對任何人說,只有苦果自種自吞。
因為這事如果抖露出去,必定遭唐門唾棄,受千夫所指,後果實在是不敢想象,他活在痛苦的煎熬中。
每當他看見唐小紅的時候,他就會心跳加速,悸動不止,這就更加加深他的痛苦和折磨。
他幾乎忍不住想對唐小紅說出來,甚至有好幾次衝動得幾乎想強行佔有了唐小紅。
其實兩人名分上是堂兄堂妹的關系,可認真計算起來已經疏遠數代人了,嚴格的說隻屬於同族的關系,不是近親的血緣關系,即使發生越軌的行為,也無不妥之處,可他不敢,唐門的家規太嚴酷了,他不想因一時的衝動而付出得來不易的地位以及付上生命的代價。
假如他做出有違常倫有喪道德的行為,就算唐大奶奶不治他的罪,唐門其他的族老也絕不肯放過他,所以,他唯一可以做的就只有將這一份癡愛深埋在心底,就因為這一份癡愛,恐怕在這世界上他是最為煩惱最為痛苦的人了。
每一次想念起唐小紅,他就要去找女人或且殺人來消除這一份深植進他骨髓中的痛苦,這成為了他的習慣。
現在,他就想殺人,而且想殺個痛快淋漓,把纏在腦海的煩惱統統忘記掉,回復心境的平靜,但在這荒野之郊,去哪裡找對手呢?
驀地,遠遠傳來一陣陣隱隱約約由馬鈴鐺發出的清脆響聲。
他彈跳起來,手搭涼棚一望,頓時笑容滿臉,步下草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