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五章怪異老頭

　　關小乙和阿衡突然聽到這蒼老的聲音，陡然吃了一驚，齊齊望過去。

　　只見大樹底下臥著一人，形容乾瘦，白發披肩，白須蓬亂，一身灰色長袍汙穢不堪，右肘微曲托在右頰，側著身子，右腿蜷曲，左腿壓在右小腿之上，似是沉睡未醒。

　　驀地聲音又起，“小娃娃，只顧著盼月老來，怎麽月老來了，又不歡迎了麽?哼”

　　關小乙和阿衡兀自驚呆不已，又不見那人說話，聲音從何而來，兩人驚的面面相覷。關小乙向阿衡搖搖手，使個眼色。

　　兩人躡足靠近那乾瘦老人，只見他紋絲不動。關小乙望望樹頂，又望望他的樣子，心想這人從樹頂落下，卻仍然是一副沉睡的姿勢，這等武功卻是生平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阿衡轉到他朝向的一側，左瞅右瞅，輕聲叫道:“關大哥，他睡著了。他是不是從樹上睡著了滾到地下的?”一面說一面向關小乙眨眼。

　　關小乙知道她有意逗弄這老人，便點頭道:“我看也是。剛才明明聽到有人在說話，應該不是他，難道你的話被月老聽到，從天上傳下來的?”阿衡噗嗤一笑，抿著嘴道:“你說的可能呢。咦，怎麽沒有聲音了呢?”

　　那老人仍是一副半臥半躺的姿態，一動不動，呼吸均勻，面部披散下來的白發，隨著他的呼吸飄動。

　　蒼老的聲音又想起來，“哼，兩個不懂事的娃娃，還在吵，煩不煩?”關小乙和阿衡轉身四處望去，並不見有人，又望望樹頂。兩人吐一吐舌頭。

　　關小乙指指躺臥的老人，悄聲道:“是不是他在說話，怎的不見他嘴唇動呢?”突然大聲道:“奇怪奇怪，真奇怪，從來都知道樹上結果子，怎麽樹上還長出一個老頭來了?”阿衡嗤的一笑。

　　猛見那老人忽的翻身坐起，伸手抓住面前的長發一甩，瞪大雙眼，叫道:“都說了不要吵不要吵，沒看到我在睡覺麽?是誰剛才打這棵樹來著，驚擾了我的好夢。又要找什麽月老月老的，明明兩個人摟摟抱抱，找什麽月老，月老見了都會羞死了。哼！”

　　阿衡臉上飛紅，躲到關小乙身後。

　　關小乙拱手道:“原來您老人家沒睡著，可把我倆嚇壞了。老人家你什麽時候到了樹上的?”

　　老人倏的立起身來，在院裡踱來踱去，一面踱一面嚷道:“你這個臭小子，我正在天上飛來飛去，就落到這棵樹上要睡覺。誰知道看到你在院子裡忽啊忽啊的打拳，本來想要下來打你屁股，看你打拳打的像模像樣，就饒了你。沒想到還是被你倆娃娃吵死了。哎，吵死了！”

　　老頭自顧自的說個不休，踱來踱去。關小乙暗想這個老頭一定是個世外高人。一個人怎麽能在樹上睡覺呢，而且從樹上落下來仍然是半躺半臥的姿勢。趕忙拱手道:“驚擾了老人家，甚是抱歉，不知老人家是何方高人?”

　　老頭停下來，瞪著眼看看關小乙，又看看阿衡，哼了一聲道:“氣死我了，吵死我了。昨天晚上，我躺在草叢裡正在睡大覺，聽得外面亂七八糟的，有什麽洛陽三鬼，什麽總管大人，還聽到身邊兩個小鬼嘰嘰喳喳的說話，煩都煩死了。幸好那個總管大人把那個小鬼一掌劈死才散了，要不然沒法睡覺了，真是討厭。”

　　關小乙阿衡聽了張口結舌，驚愕不已。這老頭分明說的事那晚黃袍客與那洛陽三仙的事，還說旁邊有兩個娃娃，豈不就是說的他們倆?難道當時他就在他們身邊草叢裡?關小乙聽了驚的呆住，

結結巴巴的道:“老人家，原來，原……原來，那……晚你在我們身邊?”　　老頭瞪著眼望望他倆，道:“是不是你們來我不知道，總之是兩個小娃娃，一個被點了穴道，一個呼呼喘氣，你說煩不煩?”關小乙目瞪口呆。

　　那晚他生怕被黃袍客和洛陽三鬼發現，有意點了阿衡的穴道，自己屏息觀望，在他說來倒是自己呼呼喘氣，自己卻沒發現他的半點聲息，眼前這老頭武功詭異如斯，簡直太可怕了。

　　阿衡突然道:“老人家，剛才你……是你老人家在說話麽?”阿衡也是被他說的一愣一愣的，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老頭哼了一下，立在他倆對面，突然見他一動不動，聲音卻似在大聲訓斥，“不是我又是誰，難道真是月老麽。小妮子，你不是要對月老說什麽來著，就當我是月老好了。哪，快說。”

　　明明看他閉著嘴巴，聲音卻在兩人耳邊響起。關小乙和愛恨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兩人又齊齊望著老頭，又轉身四望。真不敢相信那聲音從老頭身上發出， 可聽起來就是這老頭的說話聲。

　　關小乙顫聲道:“老人家，你你……”老頭見他倆驚呆的樣子，洋洋自得，拍了拍自己的小腹，張口道:“就是這裡在說話，孤陋寡聞，你師父怎麽教的你?哼。”

　　阿衡拍手叫道:“老人家你好厲害，這是什麽功夫，教我好不好?嘻嘻。”阿衡見這老人滑稽有趣，頓時玩心頓起。關小乙止住她道:“阿衡，不要跟老人家說笑。”

　　老頭過來站在關小乙對面，幾乎臉貼著他的臉，瞪起大眼，關小乙往後仰著身子，喃喃道:“老人家，我是不是又說錯話了。”老頭點頭道:“我就喜歡別人跟我說笑，你為什麽叫她不跟我說笑?她現在又不是你老婆，憑什麽你去管她?嗯?”

　　關小乙連連擺手道:“老人家，我沒讓她不跟你說笑，我是叫她尊……尊重你。”老頭叫道:“我才不要別人尊重我，我就喜歡別人說笑。小丫頭，快跟我說笑，不要聽他的，這個臭小子壞的很。是不是啊?嘿。”

　　阿衡見他脾氣古怪，又能從肚子裡說話，禁不住格格笑道:“好啊好啊，老人家，我喜歡跟你說笑，你教我這門功夫好不好?”老頭忽又怒道:“哼，我憑什麽教你功夫，你又不是我徒弟，哎！”

　　老頭突然坐到地上大哭起來，淚水滂沱，一面哭一面甩著披散的白發，口裡叫道:“兩個不成器的徒弟，自己收了好徒弟，卻不讓我當好師父，我真是太倒霉了，太倒霉了。”忽的又止住哭聲，跳起來，望著關小乙道:“你說，我是不是很倒霉，你說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