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九章劍氣

　　明夷公摩挲著關小乙的面龐，笑道:“你不要悲傷，人都會變老，像師父師伯一樣，也都會死。可是一個人總要死的安寧，我和你師父這麽多年來，心中無非就是忠義兩個字。也許有人說先王是不對的，可誰又是對的呢。你搶我奪，不過是如此，我們師兄弟三人受先王恩寵甚多，又活了這麽多年已經值得了，何況收了你這個好徒弟。記住你的話，多做些於國於民有益的事就好。咳咳。”

　　關小乙禁不住淚如泉湧，感覺師伯就要離自己而去，他撲倒在師伯懷裡，痛哭失聲。明夷公嘶喘了幾下，掙扎著起身，道:“來，我們到外面去。我還有話要對你說。”

　　關小乙攙扶起明夷公。明夷公顫巍巍的抖著身子，一步一步挪到院落裡，讓關小乙扶他坐好，倚靠在大樹乾上，笑了笑，道:“哎，人老了都是如此，你看師伯幾天前還是生龍活虎，現在真是老態龍鍾嘍，嘿嘿。不過師伯一點都不怕死，最高興的是有了你這個傳人。好啊好啊！”

　　關小乙跪在他身前，聽師伯對他的教誨，他知道師伯告訴他的一定是至關重要的。明夷公點頭道:“你去打拳給我看，就打你的小乙七式。快去！咳咳。”

　　關小乙忍住悲痛，躍了幾步，將小乙七式從頭到尾打了一遍，道:“師伯，這套拳法只是從那技擊圖中變化而出，也沒有什麽稀奇。”臉上微微一紅。

　　明夷公嘿的一笑，點點頭，道:“已經不錯了。難怪你師父都要學你的拳法呢。好好！你試著將內力運用到拳法上，快去！”明夷公擺一擺手，喘了喘。

　　關小乙使一式“燕雙飛”，隻覺得周身氣力湧蕩，這一伸拳動足，就覺得身上衣衫陡然如風鼓蕩，拳腳處轟轟有聲，他大為驚駭，猛地躍起，這一躍竟然拔身直上，一直躍過樹頂，還在繼續往上升，駭的他半空裡搖搖晃晃，趕緊猛蹬雙腳，將力道望下墜，才止住上升之勢，這已經驚得他幾乎要大叫出來，整個人好像騰雲駕霧一般。

　　這一式是“嗜血狂攻”，騰空而起，拍掌出去。關小乙凝聚內力，猛地拍向地面，只聽轟砰的一聲巨響，眼前泥土亂飛，院落裡陡然出現了一個深足數尺深的大坑，隻激射的坑邊泥土成塊的翻騰飛濺。

　　關小乙望著自己的雙掌，又望望那地下的深坑，驚的立在那裡，半晌反應不過來。只聽明夷公笑道:“還不夠好，你發掌之時，不要刻意去凝聚內力，你現在要做到內力隨發隨收，不需動念，掌出則力生。也不要刻意去運行逆行之法，若是刻意為之，往往會反噬自身，切記住正就是逆，沒有正逆之分。再試一下，來！”

　　關小乙點點頭，一個騰躍左足一點，身子陡然升出數丈之高，這次他從容的望下沉落，距離地面丈余之時，往地下輕拍一掌，砰的一聲，借一拍之力身體忽的又躥高了數丈，俯衝而下，提掌向院落中的一棵大樹打去，嘩啦一聲，大樹從中斷為兩截。

　　他驚喜萬分，從未想到自己功力竟然如此之威力，想到自己身兼師父師伯七十年的功力，望望地下的大坑，和斷成兩截的樹乾，摸摸自己身上，又望望自己手掌，竟突然變得不知所措。

　　明夷公倚靠著大樹點了點頭，道:“很好很好。師伯就算功力尚在，再練上二十年也不能有你這麽深厚的武功了。師伯甚感欣慰。你過來！”

　　關小乙走過去，跪在師伯面前，明夷公點點頭，拉他起身，

望著他道:“你的拳法固然不錯，以往日的武功盡可以發揮其妙，現在要變一變才好呢。”　　關小乙道:“師伯，怎的變法?”

　　明夷公嗯了聲，低頭沉思半晌，道:“你這七式拳法，變化繁複，固然巧妙的很，但是師伯要你再簡化一下，把那些虛的花樣去掉，要麽出拳快，讓對方難以反映，要麽出拳慢，要對方不可捉摸。雖然慢，但要中途倏的加快，這就是慢中有快，快中更快。你懂了麽?”

　　關小乙口裡反覆念叨著“快中更快，也就是對方快要比他更快，雖然慢卻是比對方先至，就是後發先至了。還是一個快字。”他興奮不已，想到自己當初創的子衿劍法，也就是悟出了慢發先至的道理。

　　明夷公笑了笑，甩一甩額前的長發，道:“你很聰明，就是你說的意思。沒有什麽快慢，快就是慢，慢就是快，總之一定要在對方出招之前，搶佔先機，或者有意放慢，覷其破綻，快速製敵。 這也是歸藏訣中逆行之法的根本要旨。”

　　關小乙連連點頭，明夷公又道:“把你剛才悟到的東西運用到劍法裡去。快！快！”明夷公疾速的喘息著，關小乙急忙奔過去，伸手掌在他後心上抵住，暗運內力要輸給師伯。

　　明夷公搖搖頭道:“沒用的，我既然已散盡了功力，自然難以吸收過來，你快去施展下劍法，讓老夫也開開眼界。”

　　關小乙拔下背上鈍劍，將劍鞘一扔，跳將出去，一式“青青子衿”，繼而“悠悠我心”，手上長劍一抖，嘶嘶之聲不絕，只聽明夷公嘶啞著嗓子喊道:“將內力貫注劍身，劍鋒自然射出劍氣，你現在的功力幾丈外就可以劍氣傷人了。劍氣劍氣！”他連說了兩遍。

　　關小乙聽著隨即將內力貫注到右臂，一式“但為君故”斜斜的向地面劃出，嘶的一聲，地面上裂出一道幾寸寬的深溝來，又隨手向倒在地下大樹一揮，樹乾立馬裂做兩截，劍未及樹乾，劍氣已發。

　　明夷公撫掌大笑，道:“好啊好啊，這才是我畢生憧憬的至高境界，我沒有做到，我的徒弟做到了。哈哈”猛然一陣急喘，向關小乙招手，顯然說話已經極其費力了。

　　明夷公使勁的咳嗽了下，猛地喘一口氣，又疾速的呼出，叫關小乙附耳過來，在他耳邊低聲道:“還記的……記得……我……說的……那句……口訣麽?快，快，給我說一遍。快！”

　　關小乙急道:“左三右三，左二右二。”剛要問師伯到底是什麽意思，只見他指著自己的寶劍，掙扎著道:“那……那就是……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