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5章罷局
矮子和病先生並不像剛才那樣嘻笑嘲謔,臉色冷冷的,目光中顯出驚駭的神情。阿衡本要矮子和病先生出言挑撥西戎鬼王,現在見他倆如此鄭重,心知定是被鬼王的古怪招式震懾,眼見鬼王和黃袍客各自轉來轉去,甚是無趣。
扭頭看關小乙,只見關小乙目光熱切,似乎是被眼前的一幕鼓動的熱情高漲,阿衡撇撇嘴巴,索性坐下來,斟了一杯酒在手中把玩。
大有小多見黃袍客的拳掌雖是緩慢之極,卻是如浪湧迭起,目光堅毅,拳掌揮處轟轟有聲,不覺驚訝互望,又轉頭望望關小乙。大有咦咦連聲,小多悄聲向關小乙道:“關兄弟,怎的他的拳法越來越熟悉了,似乎在哪裡見過。”
關小乙點點頭,繼續望著黃袍客。忽聽得姤夫人嘿嘿一笑,道:“好一個瀾滄拳!只有五分像!”那黃袍客並不理會,仍然一拳一掌的緩慢打出。
對面的鬼王反而越來越快,騰轉挪移,身前身後翻騰跳躍。大鐵錘不知所謂,只見鬼王自己在那裡翻來跳去,時而口裡呼喝有聲,他哈哈笑了幾聲,覺得鬼王像極了他見過的猴子,這一笑自己也突然覺得不妥,四下裡瞅瞅,伸手捂住嘴巴,兩隻大眼滴溜溜轉了一圈,見眾人都屏息觀望,急忙縮了下身子,往大有小多身後挪了挪,回頭一下望見阿衡,又急忙一彎腰,低聲叫了聲:“公主!”
阿衡正發悶,關小乙幾人忙著觀戰不理會她,她又覺得無聊,把玩酒杯,大鐵錘的話被她聽到,見他向自己施禮,知道他為人憨直,笑道:“鐵錘,你笑什麽。”大鐵錘回頭望望,吐了下舌頭,把話咽下去,又一躬身,“公主!鐵錘……”
阿衡噗嗤一笑,道:“鐵錘,你是不是看那老鬼跳來跳去的像隻猴子?”鐵錘嘻嘻低笑,不敢回答。他見酒館內眾人都是武學高手,自己這身蠻力在他們面前不值得一摔,自是不敢聲張,適才看的好玩不小心多口,已是覺得不好意思,現在阿衡一下子說破,大鐵錘臉上汗就流下來,尷尷尬尬的笑笑。
阿衡才要嘲弄幾句逗一下大鐵錘,忽聽得前面啊呀大叫,遂立起身來張望,只見黃袍客身前兩團灰影飛跌而出,竟是那兩位洛陽老者。
原來西戎鬼王和黃袍客各自施展功力,那兩位老者一直希望鬼王與黃袍客大戰一場,他倆好趁機偷襲黃袍客,以泄師兄被殺之恨。眼見鬼王和黃袍客自顧自打拳踢腿,他倆失望之極。後來見鬼王在那翻轉騰挪,越來越快,那黃袍客卻是一拳一掌緩慢之極,又見他倆已經酣鬥許久,兩人對望一眼,互相點一點頭,不由得往前挪了一步。
這邊洛陽二老有這個心思,那邊矮子和病先生同樣有他倆一樣的心思,不同的是矮子和病先生想趁機襲擊鬼王,挽回他倆在樹林中被鬼王欺壓的臉面,見鬼王與黃袍客相鬥,自然不會放過這樣的好機會。
只是礙於姤夫人在一旁,不好出手,但是兩人心意已定,就算命喪當場,也要瞅準時機搏他一搏。是以等了許久,雖說見鬼王的拳掌犀利,但胸中怒火難遏,盡管口中多番嘲弄,畢竟一時口上之快,不僅於報仇無益,反而讓人有取笑之嫌,笑他倆只會耍口。
當下兩人左手右手緊握一下,互通心意,就要猱身撲上,向鬼王致命一擊,身形甫動,一側的關小乙早已覺察,左臂一張,攔在二人身前,向他倆搖搖頭,又點點頭,示意二人切莫輕舉妄動。
矮子和病先生受過關小乙相救,對這位少年心懷感激,見他出手相阻,二人便暫時打消了念頭,以觀其變。
關小乙對洛陽二老的動作早已看在眼裡,知道二人勢必然會有偷襲之舉,一面注視著鬼王與黃袍客的相鬥,一面偷眼留意他倆,見他倆身子挪動,心知他倆必然有所行動,抬眼望下黃袍客身後的四名黑衣人,卻見那四人似如雕像一般,始終一動不動,只顧盯著館內的鬼王與黃袍客,似乎對他人的行舉不屑一顧。
關小乙見矮子和病先生要並肩撲上,心知他二人若輕易冒險出手,局面恐怕不可收拾,何況旁邊姤夫人在側,依姤夫人的武功,矮子和病先生偷襲不得,勢必遭姤夫人下殺手,那時候自己難得選擇,急忙伸臂相攔,打住二人。
這時場內的黃袍客與鬼王兩人似乎都像受到傷害一般,各自腳步開始踉蹌,出拳揮掌之際也顯得凝滯,腳下似打滑一般,關小乙正自覺地奇怪,忽見那面洛陽二老身形一閃,暴喝一聲,兩人四掌疾速向黃袍客撲了上去。
洛陽二老身形甫動,身後姤夫人叫道:“瞎眼了麽,老東西!”話音未落,只見洛陽二老才撲的兩步,離黃袍客尚有數步,突然腳步趔趄,啊呀兩聲大叫,雙雙翻跌出去。
關小乙陡然一驚,只見黃袍客袍袖一震一揮,重又恢復之前的踉蹌沉醉般的狀態中,而他身後的四名黑衣人,兀自不動,似乎洛陽二老撲身上前根本沒有發生過一樣。
洛陽二老爬起身來,羞臊的滿臉通紅,待要再上前,知道合兩人之力萬萬不是黃袍客的對手,隻好悻悻的退到一旁。姤夫人冷哼兩聲,瞪了洛陽二老一眼,斥道:“瀾滄拳的威風嘗到了吧?哼!”洛陽二老頭一低,一口惡氣悶下肚去,不發一言。
矮子和病先生見洛陽二老受挫,萬幸他倆沒有出手襲擊鬼王,不由得向關小乙望了一眼,關小乙微微一笑,點了下頭。以他二人的見識自然明白,西戎鬼王能與黃袍客纏鬥這麽久,各自都不顯出弱勢,黃袍客相隔洛陽二老數步震揮之際,洛陽二老便被摔跌,何況那二老的武功尚在他倆之上,偷襲不成已是眾人皆知。
黃袍客與西戎鬼王忽然身形驟停,立在當地,注視著對方,慢慢兩人一拱手,各自回桌坐定。
那黃袍客捏起酒杯,一仰脖而盡,重又斟滿酒,望著手中的酒杯,神色寧靜,似乎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