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矮子

　　關小乙見大漢著惱，猛拍桌子表現他的不滿。那花刀手卻似輕描淡寫，似乎並沒將那粗壯漢子放在眼裡，但是也沒有去回應。

　　關小乙暗中點點頭，心想這花刀手倒是蠻有輕重之分，也不全是無賴暴躁之輩，向他手裡望去，那柄短刃依然在他手裡旋轉，好像長在他手腕上一般。

　　再看那大漢，適才一聲暴喝非但沒有讓店內的眾人噤聲，反倒談笑聲此起彼伏，登時覺得失了面子。他悶吼了一聲，伸手將一柄大錘抓在手裡，使勁往腳下一頓，只聽得轟一聲，整座樓都顫了一顫，他露了這一手甚是得意，店內頓時靜下來，各人都向他注目，望著那兩柄幾百斤的大銅錘，一時間話語聲戛然而止。

　　大漢舉起酒杯一飲而盡，砸吧砸吧嘴唇，一副傲視眾人的神情。眾人中有那不服的，本要站起來喝罵，瞅一瞅那兩柄大銅錘，隻得忍氣吞聲。

　　大漢舉起筷子去夾肉，隻覺得眼前白光一閃，一柄短刃忽的飛來，在他的筷子上繞了一圈，忽的又飛走了，就好像突然一隻什麽鳥飛進屋子裡旋轉了一圈一樣。

　　他微一愣神，看那筷子時竟然從中間齊齊斷為兩截，抬眼看，見隔著兩桌的花刀手的手上正有一柄明晃晃的短刀翻飛旋舞，當下知道定是那人拋了飛刀將他手中的筷子削斷。

　　旁桌早有人注意到這一幕，脫口叫聲“好刀法！”，眾人再望那大漢，只見他面皮紅漲，雙目圓睜，眼中要噴出火來一般，這般當眾受辱實在是讓他難堪之極。

　　大家誰都可以想到，只要那飛刀不是衝他的筷子而去，卻是直奔他的脖頸，恐怕現在他那顆虯須蓬亂的腦袋早已跌落在銅錘之旁。見他怒氣勃然，人人都要看一場好戲，又有人叫聲“好刀法”，想來是對大漢適才的暴喝的回應，意在激怒他，好作壁上觀。

　　那大漢猛地站起身，一手抓住一柄銅錘的把柄，手上青筋暴突，骨骼嘎嘎作響，又有一聲叫道“好氣力”，似乎是要鼓舞大漢去與那擲飛刀之人相鬥，大家飲酒取樂。

　　關小乙唇角微微一笑，瞥一眼阿衡。阿衡被當前的場面吸引，一動不動的盯著大漢，低聲問關小乙:“關大哥，那人會不會發作。”關小乙嗤的一聲低笑，沒有作聲，向那大漢望去。

　　大漢立在那半晌，又重重的坐下去，咬牙切齒，握在銅錘柄上的大手也松開了。顯然他也想到自己只是蠻力上勝過那擲刀之人，當真過去找他的麻煩，只怕人未到他身前早已領教到那柄閃閃發光的飛刀。當下大漢望了一眼花刀手，又覺得對方人多勢眾，局面於自己不利，隻好咽下這口怒氣，舉起兩截斷筷，夾了一口肉大聲的咀嚼起來。

　　眾人見好戲收場，禁不住意興索然，有幾個居然唉的一歎，大漢見有人起哄，衝著那歎氣之人狠狠的瞪了一眼。那幾人慌忙低下頭去，顯然被大漢赤紅的雙睛嚇到。

　　突然樓梯上登登登一陣響，眾人都覺詫異，不知又有什麽人上來。可望了半天，不見人影。只見老板俯身低頭的好似在自言自語，俯身看去，都要笑出聲來，原來老板面前站著一位矮子。

　　那人頭頂僅及老板的胸乳，立在那裡比店內的桌子高度差不多，但是頭顱卻是極大而圓，三縷短須，目光灼灼，看上去卻幹練之極。老板正無奈的向他攤手，意思是店內桌面已無空閑。

　　矮子一笑，擺一擺手，轉頭向店內望一望，看大漢那桌僅他一人，

便向老板又笑一下，指一指大漢那桌，徑自走過去。　　眾人齊齊望向他。那矮子走到大漢桌旁，嘿嘿一笑，輕聲說了句“借桌吃個飯，打擾打擾”，甚是客氣。大漢也不抬頭，也不說話。矮子見他不理，也不生氣，見桌旁倚靠著兩柄大銅錘，大銅錘長柄比他還要高。

　　矮子過去一手抓了一柄將銅錘提起來轉了一圈放在大漢的身體右側，這樣桌對面就空閑出許多。矮子坐到桌對面去，嘻嘻笑著，向老板要酒。

　　店內瞬間一無聲息，這矮子其貌不揚，看去瘦削，哪知道提起那兩柄銅錘竟然舉重若輕，嘻嘻笑著就隨意將銅錘挪了一圈，不禁個個駭然。那大漢驚得張著大口，本來尚且意氣盎然，如今連續吃了兩次虧，神情馬上變得委頓不堪。

　　矮子仍然笑著向他點頭，口裡客客氣氣輕聲道:“借個光， 借個光！嘿嘿。”好像什麽都沒發生過一般，大漢尷尷尬尬，咧著大嘴傻笑，再沒有來時那般凶神惡煞。

　　關小乙抬了抬鬥笠，向店內望去，見眾人無不驚駭，只有那最角落中的那個灰袍鬥笠男子紋絲不動，背向眾人，絲毫沒有注意到店內發生的一切。關小乙心中一動，那人如此氣定神閑，定是有過人之能。

　　轉念又想，這些人難道都是衝著神秘門而來?

　　這時，一陣咳嗽聲遠遠傳來，聽聲音似在街頭。市井上人聲喧嘩，那幾聲咳嗽卻清清晰晰傳到酒店二樓上來，眾人頓時一呆。又咳嗽幾聲，忽見老板面前立著一人，至於這人怎的上來卻無人看得清，店內一會的功夫接連有奇絕之人進入，人人都覺萬分詫異。

　　進來的人一手捂著口連連咳嗽，老板還是雙手一攤，笑一笑，指指店內，表示您看，沒有空坐了。那人穿了一身破舊的長衫，松松垮垮，長衫上烏七八糟。

　　他也不笑，也不說話，只顧咳嗽，順著老板的手指望一眼，點點頭，向大漢和矮子那桌走來。大漢那桌，自己身形龐大幾乎佔了半邊，那矮子又佔一邊，大漢的銅錘倚靠在桌上又佔了大半，想要在他桌上坐下，須得將銅錘再挪動才好。

　　那人走到桌前，望一望其他桌面，又望望最前面鬥笠灰袍男子那一桌，皺一皺眉，咳嗽幾下，想是灰袍男子那桌太是在前，不能查看店內局面，他搖一搖頭，又望向關小乙這邊，又搖一搖頭，應該是看到阿衡這一女子在坐，就沒打算過來，而且要穿來插去，似乎並不情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