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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萍亂》第3章 納蘭2爺
  馮白離見弟弟此時竟與自己唱反調,大聲道:“師父還說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欺我,那便怎樣?”

  馮墨煙道:“人若欺我,加倍奉還!”

  馮白離道:“是了,剛才這個窮酸擲雪團打咱們,是不是欺我?咱們不計前嫌已是給足了禮數,若是再聽人發落,丟了離煙閣臉面,師父更要氣死了。”

  馮墨煙道:“要走也不必急在一時,且瞧他那二爺來了怎生說法。”

  馮白離跺了跺腳,附在弟弟耳邊怒道:“傻弟弟,咱殺那兩人說不準便是百葉閣的人,你硬是不走,待會人家大隊人馬趕來,再想走已然遲了,師父還說出門在外一切由我做主,你如此不聽話,我回去非告你的狀,以後你就不要想著出來玩了,姓莫的窮酸攔我的路你不要管,叫我給他打死了罷。”

  馮白離轉身見莫有臣堵在門口,風雪吹來,衣袂翻飛,叫道:“窮酸,讓路!”

  莫有臣道:“馮兄弟,在下勸你還是乖乖的等二爺來的好,免得多吃苦頭。”

  馮白離不再言語,抽出背後寶劍,力透右臂,手腕在門旁緩緩轉動,劍身白汽蒸騰,嗤嗤作響,長劍所過之處白氣不散,不一會畫了一個圓圈,只見白圈似是壁障一般,將風雪盡數阻在門外,久久不散。

  馮白離露一手極高深的內力禦劍功法,喝道:“你讓是不讓?”

  莫有臣置若罔聞,馮白離挺劍直刺,劍到中途,忽然劍尖朝下,急往上撩,原是江湖尋常劍招“開膛破肚”,此時灌注內力,其勢如長虹貫日,風聲隱隱。

  莫有臣側身躲閃,馮白離此招原本意不在傷人,見他側身,飛身往外疾竄,躍到中途忽然大吃一驚,只見莫有臣手指放在身側向外斜指,自己若是一躍到底,他手指勢必戳到自己腋下章門穴,恰如自己故意撞上去一般。急忙往後翻越,雖是避開這一指,也難免手忙腳亂,漲紅了臉。

  複又猱身上前,空中揮劍橫削右側,同時左手虛拍左側,左右同時擊出,欲將莫有臣迫開門外。

  莫有臣自右而左一個轉身,雙肩下沉,後背已貼在馮白離側腰,勁力外放,笑道:“回去吧!”

  馮白離被一股大力推起來,“噔噔噔~”後退七八步方穩住身形,臉色一陣青,一陣紅,自己連番施法,都被他輕而易舉化解。

  馮墨叫聲“哥哥”,伸手去拉他手臂,馮白離甩手氣道:“哼,你別來碰我。”

  杜雲海更是驚駭之極,他見莫有臣雪中趕路,鞋襪,頭巾,衣衫上片雪不沾,談笑間阻攔馮白離,自是到了輕功,內功已臻化境,隨心所欲的境界。心中退意萌生。心想:“寶貝再好也及不上老命重要,此人攔住大門,自己想闖出去肯定辦不到,趁現在聯手那少年說不定尚有一線機會。”上前說道:“百葉堂忒也霸道,這幾人是玄衣門人,箱子也不是你百葉閣之物,何以不讓我們離去?”

  莫有臣道:“杜爺殺人搶寶沒錯吧?百葉城的事,百葉閣便管得。這兩口箱子乾系不小,二爺少時來了自有分說。”

  杜雲海道:“哼哼,老朽行走江湖一生,來去無阻,自由自在,若叫老朽和這兩個無知少年一樣束手待斃,卻也休想!”斜眼瞧見馮白離滿臉怒氣,知道自己若是先出手,他非與自己聯手不可。當下軟鞭一甩,卷起木凳砸過去,莫有臣單掌一劈,登時碎了,杜雲海將身旁桌椅板凳一一甩出,莫有臣盡皆劈碎,眼看已無物可甩,馮白離亦不上前,

又欲卷起劉老刀的屍體砸過去。  莫有臣喝道:“死者屍身勿動!”腳下踢出,一根桌椅殘腿飛出,迅捷之極,撞在杜雲海小腹氣海穴。那氣海穴乃人體周身氣聚之所,一旦大力撞擊,杜雲海頓時氣為之閉,全身虛脫無力。

  朱友光傷勢嚴重,本來昏昏沉沉,見此情形不禁大叫:“莫要動劉大哥遺體。”不知哪裡生出一股力氣,跳過去撲倒杜雲海,張口朝他咽喉咬去,只聽咯吱咯吱的聲音,鮮血迸濺出來足有數尺之高。

  莫有臣大吃一驚,料想不到竟有死人詐屍,搶過去提起朱光友軟軟的身子,這次真已成了死人,小腹已被杜雲海踢的稀爛。杜雲海脖頸鮮血淋漓,也沒了氣息,兩人竟同歸於盡,不禁為之一歎。

  便在此時,風聲一停,門外進來三個男人,當先那人身材甚高,氣宇軒昂,肩披白色貂皮披風,手扶遮雪鬥笠,手指白皙修長,晶瑩剔透,指甲修剪的整整齊齊,竟比女人的手還要精致幾分,鬥笠掀開,只見他五官端正,上唇微須,約莫三十五六歲年紀,雙鬢卻生有兩叢白發,非但不顯老態,反生成熟之美。

  身後兩人一個體型雄壯,高鼻口闊,後腰插一把鬼頭刀。另一個是身穿青色道袍的道士,頭上道士髻,手挽一把拂塵。

  三人一進門,莫有臣躬身喊了聲“二爺”。

  原來這個雙鬢白發的“二爺”便是百葉閣副閣主納蘭珠,他身後雄壯男子是百葉閣六傑之五權虎,那道人是百葉閣六傑之二風道士。

  莫有臣將此間所發生的事一一細說。

  忽然馮白離“咦”的一聲,伸手指著納蘭珠說道:“我知道你,你叫納蘭珠,你來我家做客,三年還是兩年前我倒記不清了。”

  身後權虎道:“小娃娃好不禮貌。”伸手向他後頸抓來。

  馮白離見這人蒲扇大手緩緩抓來,便欲後跳躲閃,驀然覺得身周如受千斤重壓,一步竟也邁不開來,被那人輕輕松松提著後頸,雙腳離地,全然無法可施。

  馮墨煙挺劍喝道:“放開我哥哥。”

  納蘭珠笑道:“權虎,年輕人快人快語,本是如此,快快放開。”一面說一面壓下馮墨煙持劍手臂。

  馮墨煙被他手指一碰,頓覺全身暖洋洋,極是舒服,不自覺的撤了劍。

  權虎放下馮白離,哈哈一笑道:“二爺,馮宇天一身橫練功夫出神入化,可教出來的徒弟卻膿包的很,比起我家少主可差的遠了。”

  馮氏兄弟聽他出言羞辱,奈何武功相差太多,反抗又徒增難堪,面上漲得通紅。

  莫有臣道:“別說這兩位小兄弟,縱是放眼整個盤龍洲武林之中,年輕一輩有少主這般造詣也是少之又少。”

  忽然那風道士冷冷道:“行俠濟世,鋤強扶弱,自是武功越強越好,倘若淫邪喪志,為惡武林,本事越大,為害便更大了。”

  權虎道:“二哥,話也不能這樣說,少主行為不檢,那也是少不更事,日後還能不改麽?即便犯錯,那也只是貽害自身,為惡武林是言過其實了。”

  風道士道:“現在是言過其實,照著少主的性子以後實在難說了,五弟,你可知外人是怎麽樣稱呼少主嗎?。”

  權虎哈哈笑道:“這個我知道,叫什麽‘放蕩公子’,少主名諱上蘇下放,行為放蕩不羈,任性瀟灑,‘放蕩公子’倒也貼合。”

  風道士道:“哼,少主自來便是風月場所常客,這放蕩二字究竟何解,咱們心知肚明。”

  納蘭珠沉思半晌,歎口氣道:“少主紈絝張揚和大哥生前真是天差地別啊,也怪咱們沒有輔佐好,實在愧對大哥知遇之恩。”

  風道士道:“二爺不必自責,你的所作所為,全閣上下的兄弟們都看在眼裡,相信閣主一定也在天上看著。”

  納蘭珠苦笑一聲,緩緩搖了搖頭,道:“金寶早上來信說少主又和紅月賭坊起了爭執,被人家拿住了,我現下就要去瞧瞧。”

  莫有臣道:“天色已晚,二爺明天再去不遲,少主心思機敏,料想必無大礙。”

  納蘭珠搖頭道:“紅月賭坊魚龍混雜,我總是放心不下,今夜哪裡還睡得著,權虎,此間損壞桌椅物事照價賠付店家,另外將這五位的屍身處理了,都送去玄衣門,就說玄衣門四位好漢忠心護寶與杜雲海同歸於盡,令人既感且佩,納蘭珠遲到一步深以為憾,好在寶箱安在,納蘭珠定當代為送至連山總閣,不負所托。”權虎應了。

  納蘭珠又道:“有臣,離煙城馮閣主一身正氣,俠義為懷,支使兩個少年在百葉城中飛刀喂毒,殺人奪寶的事兒是絕對做不出的,你親自帶這兩位馮兄弟回離煙城,將此事如實告知馮閣主,個中緣由,我在百葉城洗耳恭聽。”

  莫有臣聽納蘭珠口氣隱含問罪之意,百葉閣與離煙閣同為連山總閣所屬,雖為同階,但論實力來講,百葉閣自閣主離世,閣中兄弟群起激憤,副閣主納蘭珠領導有方,實力已絕對凌駕各分閣之上,如此霸氣行事,自來便是納蘭珠風格,料想總有一日,必能為閣主報仇雪恨。 想到此處眼圈微紅,低頭應了,堂內燭火昏暗,旁人倒也都未曾發覺。

  風道士忽道:“離煙城路程不近,我又左右無事,不如和大哥同去,了解煩悶。”

  納蘭珠知他心意,擔心莫有臣孤身一人此去吃了虧,笑道:“道長知心解意,難能可貴,可是忘了當年有臣遠赴九鹿洲,奔襲三日三夜不眠不休,追殺三幫五派數十人,亦未曾有一絲一毫煩悶?況且我還另有要事勞煩道長。”

  風道士臉色微紅,心想何事都瞞不過二爺,那雙眸子仿佛能看穿人心,躬身說道:“二爺吩咐便是!”

  納蘭珠正色道:“這兩個箱子乾系重大,你立即動身,今夜勿須完好帶回百葉閣,若有任何差池,定不相饒。”

  風道士躬身領命,右手拂塵一揮,一口箱子便跳起來,他伸左手托住,再一揮,另口箱子輕輕疊在上面,說道:“五弟此去不遠,數日便可回轉,大哥途中若有阻礙,當盡快回來和兄弟們分說,再圖後計,二爺,我這便去了。”拂塵擺在臂彎,左手高舉過肩,足不沾地飄了出去。

  馮氏兄弟不禁怎舌,那兩口箱子不下千斤,他兩人一人抱一口,奔行起來已是十分吃力,那道士單手托起兩口,仍是猶如蒼鷹離地而起,踏雪無痕,如此迅速,這份輕功只怕不在師父之下。

  納蘭珠沉吟道:“有臣,權虎,你二人今晚便在客棧休息,明日出發,盤龍洲眼看波瀾不驚,實則暗流湧動,你們路上勿須謹言慎行,不可托大,我現在便去紅月賭坊,瞧瞧少主又惹出什麽禍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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