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們該怎麽辦?”
消化完心中的驚愕,洛星問到。
“潛進去!”
趙小雲看了眼洛星,從營火堆中抽出一根木柴,在地上畫寫起來。
“首先,這裡是青黃閣。”
他畫了一個方框,抬眼看了眼洛星,見洛星點頭,才繼續寫畫。
“青黃閣建在半山腰,它的北邊,也就是地勢高些的地方,是青黃閣的主樓,但這不是我們要探查的地方,我們要探查的,是它的地下。”
趙小雲不愧是軍旅出身,他一邊說一邊指畫,雖然只是普通的木柴和地面,但畫出來的東西倒是有幾分沙盤的味道。
“地下?”
洛星根本就沒想到青黃閣竟然有此等設置。
“當然,青黃閣本是一個狐窟,地上的部分是變成宗門之後才修建起來的,也只是拿來招待客人,壯壯門面,真正生活還是在地下的洞窟裡的。”
跟洛星稍微解釋了一下,趙小雲繼續道。
“據我所知,目前至少有兩百名民女被他們或買或虜到青黃閣,雖然青黃閣地下錯綜複雜,但有這麽多人,應該好找。”
計劃聽起來不錯,但洛星突然意識到很重要的一點。
“那我們該如何潛進去?”
他之前試著從林中潛入,結果不知怎麽被發現了。
趙小雲沒有回話,而是突然湊過身子,在洛星身上嗅了嗅,隨即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潛進去其實很簡單,只要掩蓋自己的氣味便好,你應該是沒有掩蓋自己的氣味,才被發現的。”
“那該如何掩蓋?”
趙小雲看了看洛星,又看了看洞外的天色,對洛星招了招手。
“跟我來!”
……
青黃閣。
罕見地,宗主白涼在這深夜登上了青黃閣主樓的頂層。
主樓的頂層是拿來會宴來訪道友的地方,無人深林中,於高台飲酒賞月,著實是一件風雅的事情。但若是沒客人,宗門裡倒是很少人登高,就算化了人形,他們還是更喜歡溫暖潮濕的地下。
白涼好像在等著什麽,突然,一隻紙鶴飄搖著從遠處的夜幕飛向他,他伸出手,那紙鶴便停在他的手上,隨後自行展開,竟是一張寫滿字的信紙。
他仔細地閱讀起來,讀著讀著,嘴角逐漸向上勾起。
這時,黃牙一個人登上了台,他躡手躡腳地走到白涼身邊,恭敬中帶著些許緊張道。
“宗主,欽天司的那人被那小子救走,咱們真的不追嗎?”
白涼搖了搖頭,深深地吸了口微寒的夜風道。
“不追。”
“為什麽,那可是欽天司的人啊!”
白涼非但沒有回答黃牙的問題,反而教育起黃牙來。
“你是我們在門外行走的人,與人類打交道多,應多動腦子想些事情。”
“想什麽?”
黃牙下意識地接話道。
“就拿這次的事情來說吧,這個欽天司門人行動獨來獨往,不是正大光明地拜訪,而是鬼鬼祟祟地來探查,與朝廷向來磊落的行事不符,這能說明什麽?”
“說明……這個人有問題?”
黃牙嘴巴齜起,上下牙磨了磨,有些遲疑道?
“那我要是再告訴你,這人在天水城只是簡單地住了一晚,並未拜訪南門軍營呢?”
“這人……不好意思拜訪?”
黃牙仔細思索,得出了一個他以為很合理的答案。
白涼聽到黃牙這個回答直覺得自己仿佛被噎住一般,這人著實愚笨,他甚是懷疑黃牙之前出門辦事回來說事事順利是不是騙他的。
順了順氣,白涼維持著鎮定重新開口道。不論如何,這個架子擺出來還是要維持下去的。
“這個欽天司門人一邊借著欽天司的名號,一邊又躲著朝廷,你難道不懷疑他欽天司門人的身份嗎?”
“可是,他若是奉命隱秘行事呢?”
自己回答不行,質疑別人這黃牙倒是一個好手。
白涼強行維持住自己的矜持,繼續用淡定自若的語氣道。
“欽天司何其勢大,又怎會派出這個實力如此孱弱的出來隱秘行事?”
黃牙眼睛一亮,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拍著手道。
“宗主英明,說得實在是好,我也是這麽想的!”
白涼這下終於忍不住,蓬大的狐尾向後一掀,直接掀起一股勁風將矮豆丁一般的黃牙直接吹出主閣的頂層。
“接下來的十二個時辰你來值守,不準偷懶,不準睡覺,更不準換人!”
……
洛星和趙小雲在山洞裡將就了一夜,次日清晨,當洛星醒來時,趙小雲已經走了,但也不是不辭而別,而是留下了一張字條。
“歸營晨操,午時再見。”
洛星將字條丟進營火的余燼裡面,看著它一點點燃燒,發了會呆,便開始修煉起來。
與此同時,天水南門外的軍營裡,士兵們排列整齊,管事的廖校尉正在台上訓話。
廖校尉是個矮壯敦實的軍人,不過他最有特點的不是他的身材,而是他嘴角的一顆大黑痣,黑痣上還長著一個粗壯的黑毛,這廖校尉對這根毛異常上心。據說曾經有一個打理他起居副官,就因為替他剪胡子的時候不小心把那根黑毛給剪斷了,直接被打了三十軍棍,那個本來未來大有可為的副官,直接被這三十軍棍打廢了半條腿,只能回家種田了。
“昨晚,查營的時候,少了一個人,是誰!?”
廖校尉的眼睛緩緩掃過台下列陣的士兵們,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他好像特意往神武營兵士的那一小撮多看了兩眼。
將軍發火,下面的士兵哪敢亂動,雖然士兵們昨晚都老老實實地呆在營裡,但還是不可避免地緊張了起來。
藏在隊伍裡的趙小雲一陣緊張,站在他身邊和他同營的大漢余光掃到趙小雲此狀,嘴唇翕動,傳音安撫道。
“安心,不是你。”
趙小雲微微側過頭看向大漢,遞過去一個感激的目光。
台上的廖校尉見沒人站出來,搖頭冷笑,踱起步子繼續道。
“若是現在站出來,我隻賞你二十軍棍,但若是現在不出來,等下被我揪出來的話,到時我翻番可別怪我不講情面。”
說完這話,他步子停下,眼睛看向神武營的兵士們。
“你們說是不是,神武營的各位?”
話語一出,全場嘩然,神武營在軍隊中向來優待,幾乎所有獎懲都是將軍和神武營帶隊的討論出來的,很少有將軍的一言堂。如今這廖校尉把事情放在台面上將,看來是要立威啊!
全場的目光都聚集在神武營兵士們的身上,而十幾名神武營兵士卻各有各的反應,有的不以為意,有的卻死死盯著廖校尉,軍營裡雖然沒有說不許,但凡人對修行者上刑,這簡直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
趙小雲左右環顧,咬了咬牙,剛想出列,同營的大漢卻是先他一步站出來了。
“校尉,昨晚是我出的營,你打吧!”
廖校尉看著大漢,微微皺起了眉頭,這個人站出來雖是意料之外,卻是情理之中。
“賀大寧,你可想清楚了,替別人吃軍棍可算不上英雄。”
話語之間,他還有意無意地看向趙小雲。
“哪有什麽替別人的,是我出的軍營就是我出的,老子一人做事一人當。”
賀大寧胸口一拍,頗為豪氣道,但他背後的另一隻手卻是對趙小雲比這手勢,示意他不要動。
“果真是你?”
“就是老子!”
“你可想好了,神武營的人犯事,打棍的人也得神武營出。”
神武營的人都是修行者,被修行者連打二十棍,就算是一重修行者,那也不是好受的。
“不是我弟兄打的我還不樂意呢,剛好試試老子的護體罡氣練的怎麽樣了!”
賀大寧轉身對著神武營的同僚們大笑道,眼睛卻是死死盯著趙小雲,這是那廖丘八的激將法,就是在逼趙小雲出來。
“既然如此,那我問你,你出營幹嘛去了?”
“逛窯子喝花酒,怎麽了!”
賀大寧轉過身,對著廖校尉道,一副的無賴樣子。
“那為何我聽說昨晚有人在西門外的山林深處看到一道金光飛過,還帶著一個人?”
一旁聽著的趙小雲突然狐疑的看向廖校尉,正氣歌的飛行法訣速度極快,尋常人根本看不清,昨晚的事情他今早知道也就罷了,關鍵是知道的這麽詳細,連人數都知道。
廖校尉卻沒有注意到趙小雲的目光,他不依不饒地盯著賀大寧,繼續針鋒相對,試圖找出他的破綻。
“西門啊,喝高了摟著娘們出去飛一圈不行嗎,你個凡人不懂我修行者的玩法!”
賀大寧信口開河胡謅八咧,順便還反諷了一波廖校尉。
廖校尉被氣得七竅生煙,直接破口大罵道。
“你他娘的放屁,飛的分明就是兩個年輕人!”
這話一出口,廖校尉馬上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趕緊慌亂的閉上嘴巴。
賀大寧老兵油子了,他馬上就聽出了不對,收起大老粗的樣子,臉上帶著奸詐的憨笑升起,笑著問道。
“呦,連飛的人都知道,廖校尉的線人眼神可真好,莫不是修行者吧,難不成是青黃閣?!”
賀大寧這麽一問,其他的神武營兵士看廖校尉的眼神也不對了。天水城隻所以有這麽多神武營兵士,就是因為上面要查青黃閣,但這些兵士到了天水,卻始終被廖校尉以證據不足或者時機不成熟為由不予行動,前日裡小兵趙小雲甚至因為擅自行動而被訓斥,如今看來,這廖校尉不是行事謹慎,而是他根本就是個內鬼!
“你胡說什麽,我怎麽可能與那幫狐狸同流合汙,更何況我的線人是機密,又怎能隨意暴露!”
廖校尉語氣凶狠,只是這份凶狠在神武營眾人的眼中,卻是色厲內荏。
“廖校尉說得是,我們也相信廖校尉不會冒著嘩變的風險做這等事。
賀大寧嘴上恭敬,但語氣中的陰陽怪氣和威脅卻是誰都能聽出來。
“既然這樣的話,我到時去領軍棍,這事便算完了吧。”
“完了!”
廖校尉不耐煩地甩甩手,本想把趙小雲拎出來敲打敲打,順便在神武營裡面立立威,沒想到被賀大寧這個老兵油子一纏,計劃全亂套不說,還引起了神武營修行者的懷疑。
晦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