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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馬今天又生氣了》第一百八十章 簾底纖纖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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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雲都東側,霜華街街尾有座聽風小築,此處靠近連綿的竹山,清幽的竹林是此地最大的特征。

 小築處在竹林邊沿,倚水而建,最前方有個竹搭的觀景小台,直楞楞的架在水上。

 平日裡燃一點香,撫一撫琴,或是搬來貴妃榻闔上眸子,就著竹聲濤濤小憩一會兒,也是有著浮生偷閑的雅趣。

 只可惜,如今這雅趣,被堵在小築門口破口大罵的女子的粗鄙言語,毀個一乾二淨。

 “你這個不知好歹的狐狸精,我天成哥哥是何等人,那是你這種不要臉的賤婢能甩臉色的?

 生得倒是一副冰清玉潔樣,做得卻是風月場裡的齷齪事。

 與男人歡愛一場轉頭就一臉冷漠,你這欲擒故縱玩兒的如此熟練,怕是歡場老手吧?

 即是如此,何不待在煙雲樓學著裡邊的姑娘迎來送往,偏要裝成一副清純玉女樣,勾搭我的天成哥哥!”

 左婉被人攔在小築門口,因為進不去,隻好在門外破口大罵。什麽弱柳扶風,楚楚可憐,那裡還見得到,分明就是一個只會口出惡言當年潑婦!

 “姑娘,那清婉郡主說話實在難聽,要不奴婢讓人將她打發了?”

 綠衣丫鬟輕輕給躺在觀景台後水榭裡的白衣女子打著扇子,聽著連續不歇的罵聲一臉的憤世嫉俗。

 女子撐著腦袋斜倚在貴妃榻上,眼皮都懶得抬一下,輕聲道:“不用了。她那般氣惱,你是打發不走的。

 這種人無需理會,你若真的理會了那便來勁了。還不如充耳不聞,等她無趣了,累了,自然會走的。”

 綠衣丫鬟跺了跺腳,就像院兒裡搖擺不定的木香花。

 “可姑娘,就由著她罵麽?雲都誰不知道你的身份,您可是何教習最看重的弟子,您的琴技在當世年輕一輩可謂無出其右,世人都尊稱您為琴仙!”

 女子頓覺好笑,緩緩睜開雙眸,看向了右後側院子裡只剩綠葉的木香花。

 “姑娘,奴婢著實不明白,你為什麽要那麽做!無數青年才俊對你心生愛慕,你竟然,你,唉!”

 女子無聲的歎了口氣,悵惘而又堅定的說道:“這有什麽,我齊國男兒在邊境拋頭顱灑熱血額,護佑國家安寧。

 我身為女子雖無法上戰場,也是能盡一份力的。相比齊國來講,清白又算得了什麽!”

 外邊的罵人逐漸歇了,綠衣丫鬟惱恨的往外看了一眼,轉頭小聲問道:“那您,您真要嫁給那個顧大少爺?”

 女子拈著裙擺放下腳,從榻上起來,雙手交握在身前定定的看著皇宮的方向,笑得一片坦然。

 “諸位大人說過,我是重要的一環,我肯定是要去的。這些年來雖說受眾人追捧,卻也是些毫無用處的虛名。

 如今齊國危在旦夕,我怎能心安理得的每日吟風弄月,小環,你要知道,齊國若沒了,那什麽都沒了。”

 水榭四周的白紗輕揚,她的素白的裙擺也微微飄動,小環覺著,此刻的姑娘有種神秘而讓人敬仰的感覺,就像,就像是佑國公主一樣。

 她其實不太明白,姑娘是文文弱弱的姑娘,打小喜歡的就是詩情畫意,柔柔軟軟的東西,譬如院中的木香,需要借著籬牆才能上長。

 姑娘的名字也格外的文弱,纖月,簾底纖纖月,一塊不起眼的小石子都能將它擊散。

 這樣柔弱清冷的姑娘,是如何操心起家國天下,民族存亡的事的?

 這樣的人兒,就該待在清雅之地,飲酒品茗,吟風弄月,過著詩情畫意的生活!

 忽的轉頭,瞥見撓頭不解的小環,纖月噗嗤一笑,伸出手輕柔的理了理她凌亂的發絲。

 “小環,”纖月拖長著聲音喊道,娥眉輕蹙,“公主說過:天下興亡,匹夫有責。居廟堂之高,則憂其民,處江湖之遠,則憂其君。

 我們作為齊國百姓,齊國的興亡,我們有著不可推卸的責任。”

 小環隻低著頭,小聲而不悅的反駁:“可姑娘你又不是匹夫……”

 纖月揉了揉小環的腦袋,輕言細語的說道:“曾經,我喜歡木香是因為它柔弱淒美,尤其是狂風催折時有種我見猶憐的感覺,像極了不知未來何依的閨閣女子。

 後來,我喜歡木香,是因為它是和平希望之花,有著向往和平的意思,希望人世間不再有戰事,只有詩情畫意鳥語花香。”

 “我知道了……”小環慚愧的垂著頭。

 纖月輕輕一笑,宛若月華般清冷溫潤:“聽丞相講,顧天成一定會再來的,無論用何種辦法都會將我收入房中。

 我們先去準備準備,或許以後,這聽風小築,甚至是齊國,我們都再也回不來了。”

 余音邊哭邊走,漫無目的的走,反正是去了好多地方,最後不知不覺的走到了翰林院門口。

 她嗓子已經哭啞了,只有時不時的抽兩聲,讓景修知道她還在哭。

 余音抬頭看了眼翰林院的匾額,右腿一邁,直接跨步走了進去。

 余音一路哭進去,對於老徒弟們以及其他小官下人毫不在意,穿過回門,走廊,廳堂等,最後徑直到了藏書閣前。

 藏書閣處在最後方,那裡極為僻靜,平時少有人來。

 余音哭泣的間隙打量四周,見藏書閣的門關著,也沒有什麽人影,便心安理得的坐到了閣前台階上,安安心心的傷心起來。

 “景公公,你還有手帕麽?這張,這張又髒了……”

 看著那雙紅腫的眼睛,以及那理所當然的模樣,景修無奈的搖了搖頭。

 他又不是倒賣手帕的商販,身上哪有那麽多手帕。今日能拿出三張,還是因為收手帕的時候就被召走, 來不及放回屋中。

 虧得他事事親力親為,不喜外人觸碰他的衣物,不然,今日哪有這麽巧的事?

 眼瞧小姑娘哭得著實可憐,他眉頭微蹙,長歎口氣,捏著袖子將左手伸了過去:“你若不嫌棄我是個閹人的話,那就用我的衣袖將就下吧。”

 話還未落,余音就扯著他的袖子捂在鼻子上擤著,用人家衣袖擦著鼻涕還不滿意,還伸手拽了拽,不滿衣袖離得有些遠。

 景修自從大難陰差陽錯進入齊國后宮後,就越發潔癖起來。

 平日裡,若底下的宮人不小心將他的東西碰到了,他會直接將東西毀掉,再宮人關去暗牢,虐待至死。

 與其說他嫌棄別人不乾淨,還不如說厭惡自己肮髒,可余音在他衣袖上擦鼻涕,他除了有一絲惡心外,更多的是感動。

 這麽多年來,唯有她一人將他視為普通人,從不以異樣的眼光看待。在余音面前,他才能有正常人的恣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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