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覺你這個牧王當得輕飄飄的，”瘸子抱怨口氣道:“你應該等我回來再稱王。”

陳牧飲茶，不語。

“現在形勢對你不利。”瘸子不依不饒:“你手底下只有六千兵，別說跟張雲龍比，就是跟曹訟比，你都不如。而且你身邊還都是姓曹的人。”

瘸子頓指道:“現在沙州地區，曹訟勢力比你大！”

“你還有完沒完了?”陳牧放下茶杯:“現在十八公子還沒回信呢，只要他不明確態度，那沙州地區依然是唐氏門閥勢力范圍。我也不好把唐柳驅逐出去，而且第二旅和第三旅現在還是神策軍番號。”

瘸子想了想:“現在這種形勢，我估計唐振不會與你撕破臉皮。他早就知道你的身份，或許他也早就替你考慮過。今天你的決定，未必出乎他的預料。如果真的是那樣，我倒是覺得在唐振正式成為唐氏門閥族長之前，他會選擇與你合作。你選擇在他成為族長之前稱王……，或許怎是一個好時機。”

“我也是這麽想的。”陳牧一笑道:“不光是我，太后也是這麽想的。所以他才以皇帝身體不適為理由，一再拖延三大門閥年輕人接班。現在唐振、孟丹青、西門真森三個後起之秀的爵位已經定下來了，可就是不舉辦典禮。太后掐住了三大門閥的脖子。雖然她也掐不住多長時間，可只是這麽一拖延，我就有機可乘。”

瘸子點了點頭:“太后發現你這個外甥像猴子一樣精明，必然願意扶持你一下。當然她最終的目的，還是希望你能策應她。”

陳牧一笑道:“為了我與她共同的敵人，我當然要策應她。她算計得很準。我現在突然覺得，這個女人很不一般。”

隨後瘸子說起造紙廠的事，還有他的那位老情人和他的兒子。

關於孟家姑娘的事，他以“老子年輕時英俊多才”為由遮掩過去，直接說起他的私生子孟思勳。

他對陳牧說，孟思勳那個逆子現在還不肯叫爹，不過他也不怪孩子，只要孩子心裡有數就行。

陳牧說:“我預測造紙廠的淨利潤每年在40到60億之間，我能分到16億到24億之間。我想知道你兒子有多大胃口。”

瘸子說:“他最多貪汙5個億。”

陳牧冷著臉:“胃口不小。”

瘸子嘿嘿一笑:“不過你放心，這個錢絕對不白花。正所謂知子莫若父，我一眼就能看穿他，他身上有我年輕時的影子。憑我觀察，他不會讓我失望，也不會讓你失望。這幾個億錢能支撐他成為孟丹青的左膀右臂。而孟丹青也會對造紙廠的幕後大佬有一份神交之情。”

陳牧手一攤:“對我有什麽好處?”

瘸子鄭重道:“這是一個長線考慮。現在沒什麽好處。”

陳牧道眯了眯眼睛，覺得這次投資風險有點大。

——

封王之後，陳牧越禮建國，引發大梁朝野震怒。

諸禦史言官紛紛上表，要求朝廷治罪陳牧，奪其王爵，貶為奴民。

尤其禦史大夫西門老匹夫，更是在朝堂之上大放厥詞威嚇皇帝，天賜皇帝被嚇得瑟瑟發抖。

大司馬唐瓊端坐一旁，仰首不語。後來見西門頌太過囂張，才出言勸說一番。朝堂草草散去。

丞相孟仁托病不上朝，可下午時丞相府發來表書，稱:丞相府認為，牧王年輕有為，不但應該支持他建國，而且還要給牧王正名，恢復趙姓，並把其母陳氏靈位搬進皇室宗祠。

三大門閥態度不一，頓時引發許多傳聞，坊間討論激烈，各種傳說不脛而走。

有人說:梁朝出了逆臣，

佔據邊陲重鎮，擁兵自重對抗朝廷。又有人說:陳牧就是趙牧，被人戕害逃至西域，歷盡磨難生存下來，勵精圖治稱王建國，其實那才是皇室正統。

還有人說:唐氏門閥搬石頭砸自己的腳，養了一個白眼狼不說，還把西域弄丟了。

再有人說:梁朝皇帝太窩囊，老天爺看不下去，所以才讓皇子牧重新崛起，振作朝綱。

各種傳聞很快擴散，自然逃不過保密局耳目，書信飛來敦煌，落在陳牧案頭。

陳牧對這些“采集”而來的民風一向很有興趣，看得津津有味，曹輕伶覺得陳牧這人不同尋常，暗暗一笑。

陳牧為了提高工作效率，他的書房外面就是會客廳，而會客廳也是含香的辦公之地。

也就是說，外人來見陳牧，只需路過秘書郎大廳，再經過含香同意， 便可見到陳牧。

而陳牧的書房門平時是常開的，對客廳裡的事幾乎了如指掌。當含香聽到有人報門時，陳牧也能聽到。包括二級秘書郎跑到含香這裡匯報工作，陳牧也能聽得大概。

這樣一來，極大提高效率。

而有些人是無需通報的，比如瘸子、張邯、鍾離香、小環，當然還有禮婢曹輕伶。

龍武軍總監軍曹聖平時深居簡出，隻呆在自己的房間裡。他拒絕陳牧的好意，他沒要獨門獨院，而是在秘書郎大廳裡隔斷出來一個小屋子。平時進進出出的，都是他手下的扈從。而他卻好似畏光一般，很少出來行走。

這個人頗顯神秘，而且對龍武軍的事，他好像完全不放在心上。

需要他簽字的文書，幾乎毫無例外都給通過，唯獨有一次沒通過，是因為秘書郎不小心寫出了一個錯別字。為了這個錯別字，他寫出了一篇文章，猛烈抨擊秘書郎的馬虎。

從此一件小事，陳牧覺得曹聖這個人有點意思。

“輕伶，你這個名字聽起來怎麽怪怪的。”陳牧對曹輕伶道。

曹輕伶一笑道:“我本庶出，曹家能承認我，就已經是修來的福分了。”

陳牧悲憫地點了點頭:“詳細說說。”

曹輕伶柳眉輕顰:“家父就是庶出，無能而多病，在曹家毫無地位可言。在我五歲那年他就不在了。我娘是個奴婢，受她影響，我也是個奴籍。曹家人不把我當姑娘看，在我十六歲之前，一直都是奴籍。後來還是曹聖幫我，才脫離奴籍。”

“哦?”陳牧一笑道:“在你十六歲的時候，曹聖才十二歲。他如何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