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氏門閥雖窮，但一直都是梁朝鷹派代表，無論對抗哪方侵略者，唐氏都毫不猶豫地出兵，而且打得肉薄骨並肝髓流野。

家族傳承終於形成一種文化，到了唐振這一代依然深受熏陶。見陳牧不要錢不要糧，卻要發兵攻打匈戾大單於阿蘭朵，十八公子唐振毫不猶豫地批準，並附信一封。

當然，上面兩段話是陳牧從唐振的書信中總結出來的。這些冠冕堂皇的話有幾分可信，值得商榷。

唐振的書信很長，除了表達軍事態度之外，還說了些關於陳牧建國的事。

大致意思是，愚兄早知殿下身份，如今稱王，可喜可賀。殿下欲成立龍武軍，我唐氏並不反對。但我第十六師，你卻不能動，那是我的軍隊。而且你還要幫我養活著。因為現在我手裡實在是沒錢。開不出那麽多軍餉。這兩個旅你先拿去用，待我糧倉充裕之時，你再還給我。至於敦煌，那也是我唐家的地盤，殿下想開疆擴土，請向往西邊走。

接到信，陳牧沒有和曹輕伶繼續聊天的心情了。

不久後，瘸子、張邯、曹聖、馮虎、曹秉(曹氏家生子，戰力不俗，現為曹聖監軍衛隊長)等重要人物來到書房議事。

“唐振已經開始跟我談條件了。”陳牧把信交給瘸子。

瘸子看罷，將書信交給張邯，眾人依次瀏覽。

張邯道:“敦煌不能給他。”

陳牧不語。

瘸子道:“先別著急與公子撕破臉皮。我倒是覺得這個條件能夠接受。”

陳牧揉了揉鼻子。

馮虎道:“那咱們還練兵嗎?還有那些武器盔甲，我看都扒下來算了，總不能白送人。”

陳牧苦笑一聲。

曹聖一笑道:“依我看，唐振現在一定遇到了大麻煩。憑我對唐氏門閥的了解，他們本不應該同意。我曾經擔心，牧王的信一到唐氏門閥，唐氏就會派兵來干涉敦煌。如今唐振願意退一大步，這裡面必然有我們不知道的情況發生。這兩個旅說是借給我們用，其實這也是他的權宜之計。他不借給我們，又能怎麽樣呢?即便將來我們還兵給他，我們也沒必要真的把這兩個旅足額還回去，只是還給他三四千個人，隨便弄些刀槍棍棒裝備上，也就是了。如果情況允許，我們乾脆就不還，他也拿我們沒有辦法。如果我們沒有這個底氣，我看也甭去考慮統建立安西國。”

陳牧點了點頭道:“既然打算與唐氏門閥保持這種微妙關系，那就做出一副放棄敦煌的架勢來。招兵，能招多少招多少。但在招兵之前，不要說我們馬上就要打仗，而是先把東城的地皮賣光，弄到錢，我們好去打仗。”

“瘸子，你這幾日別亂跑，就待在家裡，帶幾名參將秘書好好計算，我們打這一仗到底會花多少錢。還有物資運送的路徑，和周邊各國的經濟情況都要有所了解。路途遙遠，我們帶著輜重去打仗不太現實，我們的補給需要沿途各國支援。當然我們不會白要支援，我們會給他們錢。

最後，當我們去到大宛、木鹿、姑墨，幫他們打退敵人，我們會獲得多少好處?尤其是能獲得多少鐵，一定要計算出來。可以提前派人去那邊查探一番，看看有沒有鐵礦。這一戰過後，如果三國給不了我們多少好處，那麽控制他們的鐵礦也是很不錯的。”

說到這裡，陳牧示意大家補充。

張邯補充道:“現在我們有一千匹馬，應該讓士兵們輪流學習騎馬，加以訓練。沿途我們一邊走一邊買，到了大宛，我們的騎兵最起碼應該增加一倍才是。否則如何對抗三萬匈戾?”

曹秉一皺眉:“不知是卑職孤陋寡聞，

還是牧王另有高招，難道牧王就打算帶著兩個旅去打阿蘭朵三萬騎兵嗎?”陳牧哈哈大笑道:“當然不能。不要輕信他們的謠言，他們說三萬就是三萬嗎?我已經派斥候去那邊問過了，不過八九千而已。我們這次出兵，也不會隻說出兵六千的。另外，我還會從孔孝先那裡借五千騎兵來，還有，張雲龍也會支援我一萬兵馬。到時候我帶領兩萬騎步兵，那可都是鐵甲裝備。就算追不上阿蘭朵的輕騎兵，也能把他打跑。我們這次去，主要目的並不是殺阿蘭朵，而是製造影響。不戰而屈人之兵，乃是上策。不要忘了，我們的最終目的是統一西域，建立安西國和安西都護府。不是徒增殺戮。”

——

陳牧決定，過了正月再出兵。

此時距離出兵還有兩個月，陳牧把事情安排下去之後，就立刻平靜下來，與含香對弈，讓曹輕伶侍奉茶水。

下圍棋，陳牧實在很難贏含香，乾脆改玩象棋。不是梁朝人平時玩的投骰子玩法，而是畫出楚河漢界，十六子沿河對弈。面對陌生的玩法，含香頗顯生疏，時常輸給陳牧。

陳牧得逞憨笑。

陳牧並不在乎輸贏，他只是希望看到含香時常殺出的驚人妙手。這妮子下棋，計算得十分長遠，而且思路不亂，極少出現假招。

沒幾天的功夫，含香棋力精進，陳牧就笑不出來了。

這不，又開始皺著眉頭捏手指，頗顯為難。

天地炮、沿河車、對面老帥藏在車後陰險至極，眼瞅著要來一招砍士鐵門栓，直接封殺陳牧老將。

陳牧要想解開此局面，就要丟車棄馬，以二換一，必然失勢。

這棋眼瞅著要輸，陳牧考慮開溜，又覺得很失風度，於是與含香商量說，咱去烤羊肉串吃好不好?

含香一雙美眸閃了閃，沒說話，舉纖手，輕指棋盤。

意思是說，這盤棋你到底下不下了?

看來這兩天妮子被陳牧給殺得浮躁，能贏一盤，她不打算放過陳牧。

陳牧哈哈大笑，投子認負。

陳牧早就發現，不是自己棋力差，而是含香太強，這妮子天生就是個下棋的天才。連洛陽棋王曹聖都聽說過含香姑娘的大名。早有心對弈一局，一直未能如願。沒想到在敦煌碰上了。

聽說含香贏了陳牧，陳牧被罰邀請眾人吃羊肉串，曹聖也在被邀之列。

曹聖棋癮發作，可他卻沒貿然請戰。即便是邀請對弈，也不會私下設局，不想在男女之事上落人以柄。

宴席上曹聖說:“既然將軍想隱瞞出兵之事，為了防止民心不穩，就應該搞出些安平樣才好。我打算正月十五，在孔雀樓舉辦詩棋會，不知牧王意下如何?”

陳牧想了想，一笑道:“好，我出獎金，我也要參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