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有三寶日月星。
此乃天之精華。
而大日亦是眾星之主,群星之主————至少在這個世界的雜書之中,還沒有提及到紫微的存在。
沒有帝星紫微,也沒有四禦大帝的世界觀下,大日為周天星辰之主的位置,就無比的穩固。
所以,當大日星光墜之時,便是群星光墜。
萬千星光,如同絲線,垂落到胡鬥的黑色火焰之上。
日月星天地三才,又以萬千星光做為調和,調理大日世間至陽,皓月世間至陰。
胡鬥噴出的黑色火焰,被日月星所照,居然開始變得更加深邃。
不是玄色那種純正的黑色,而是仿佛要吸引一切光芒的絕對黑暗。
“天狗食日月之時,天地陷入永夜。
而天穹之上,只有黑火蔓延。”
武陵神將震撼的望著那漆黑的火焰,澀聲道:“這是真正的天狗之火,帶來永夜的神焰。
那位天狗還沒有隕落,就算他是天狗後裔,也只能以禍鬥的血脈存世,怎麽可能用出這永夜之火。”
“所謂神境,不過就是觸及世間最本質的規則罷了。
而神獸,就是生而血脈之中,就流淌著規則權柄的異獸。
天狗的權柄,就是吞日月,永夜化身。
換而言之,能吞日月,化永夜者,便是天狗。”
李青蓮彈指笑道:“若是有人能夠如同天狗一般,以大法力擒日拿月,釋放永夜之火,那祂與天狗又有何異?
不過是權柄唯一,若有人想以此為權柄,無異於割裂權柄,必與天狗生死戰罷了。
而我這弟子,正是天狗後裔,若天狗願意權柄被短暫的割裂,凝聚出神境的永夜之火,又能如何?”
江離心頭一動。
這權柄規則聽起來,怎麽有些像是魯智深的設定一樣。
那倘若魯智深成神,是什麽神?
拔樹之神?
江離還在臆想連篇。
莊姑浮卻是眉頭微皺,望向已然近乎成型,吞噬一切光亮的永夜之火,緩聲道:“這永夜之火,除了量上比不得真的天狗出手,覆壓整個九州之上,無邊天穹的永夜之火外。
已然是實打實的真神出力了,這白衣僧的死活我倒是並不在意。
可他胸口裡跳動的,是那個佛緣深厚到了可以以非漁樵耕讀四脈之身進入村子的佛子佛心。
佛心不死,那小和尚不算真正的入滅。
但這永夜之火下,這顆佛心,說不得就真的永遠熄滅了。”
江離聽到佛子之名,心頭一動,旋即好奇的問道:“那位佛子,是不是一位小和尚。
當初他與白衣僧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
還有,我們村子這麽厲害嗎?進入我們村子都需要傳承?
那個佛子,聽說可是大雷音寺的世尊親傳,當代佛子。
除了漁樵耕讀四脈,以前是不是從來沒有人來過我們村子?”
“他們二人之間的故事,我也不太了解。
我只知道,當初那個小和尚來找了你之後,再也沒有出現過。
而原本已然近乎走火入魔的白衣僧,卻恢復了心智。
胸口之中,跳動的卻是佛子佛心。
至於村子嘛....”
莊姑浮盯著江離,忽的笑道:“倒也沒有那麽難。
當初我就是以逍遙遊,破界而入村子的。
只要我相信天江之下有這樣一個村子,而天江之下又的確有這麽一個村子。
那我就能來到這裡。
漁樵耕讀四脈嘛,就是憑借著隱約的因果進入了,不過,也需要很強的修為。
李青蓮都算是勉勉強強,要不是玉姑娘,也不一定能進來。
像這武陵神將,沒有人引著,在天江找到老死,他也找不到這裡。”
武陵神將臉色一黑,卻又無力反駁。
逍遙遊乃道宗至高法門,就連當代道宗掌教,天宗帝師席天命都沒有學會。
百年大離,也只有莊姑浮一人,能夠明悟鯤鵬之變,逍遙遊天地之間。
更有傳聞稱,莊姑浮在逍遙遊之上,更進一步,創出了真神都無法企及的法門,讓真神,都無法局限莊姑浮之行蹤。
論戰力,莊姑浮可能未必是天下第一。
可論及隨心所欲,反倒是這位人宗掌教,能夠做到天宗所求的逍遙仙人之境、
這天下,唯有莊姑浮,能夠約束住他自己,也只有他心甘情願背負人宗之責治世,才有了開創文景大世,平定帝後之亂的帝師姑浮。
而同樣被暗戳戳嘲到的李青蓮卻是面色如常,置若罔聞。
公羊大儒,言九世之仇猶可報,當初逐他出帝都的正是莊姑浮。
為什麽李青蓮沒有報復回來,
還不是打不過嘛。
這些年,他已經習慣了。
“死!!”
談笑之間,天狗永夜之火已然成型。
在胡鬥的禦使這下,這團吞噬一切光線的永夜之火, 化作一道漆黑的長虹,衝向白衣僧人。
永夜之火所到之處,一切光線都被吸入其中,化作虛無。
就連視線,都被吞噬。
在旁人看來,這裡仿佛出現了一片虛無地帶。
若是被這道永夜之火擊中,或許白衣僧,也會被抹去一切存在的意義,化為虛無。
而莊姑浮,到底是沒有出手。
他不是救不下白衣僧人。
但到底道佛有別。
而且,他想看看,身為佛子最後存在的痕跡,在這永夜之火臨身之時,到底有沒有轉機。
生死一線之際,白衣僧人卻是望向站在李青蓮莊姑浮身旁的江離,眼神閃過的,居然是遺憾。
不是對生死的恐懼,不是對他人的怨毒。
只是遺憾。
遺憾自己,最終還是沒有通過人魔,找到去香火之毒的辦法。
遺憾自己,終究是沒有開辟出一條可行之路,一旦身死,終究是蓋棺定論,永不翻身。
漆黑的永夜之火,已然覆蓋到了白衣僧人的身軀之上。
刹那之間,月白色的僧袍,失去了色彩,肉眼再也難以看見。
白衣僧人閉上了雙眸,原本一直困擾著他的眾生雜念,在這一刻,反倒是再也無法觸碰到他的心靈。
生死之間,靈台清明,菩提無樹,明境非台,空空之際,得見靈山。
而在靈山之中,有佛拈花一笑。
白衣僧人猛地張開雙眼。
“吾心安處,即是靈山!
世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