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魔的話，七分真，三分假，不可盡信，也不可全數不信。”

現世之中，江離緩緩張開雙眼。

眼前的巍巍天柱之上，黝黑如墨，仿佛江離所看見的如意金箍棒五個大字，只是幻覺。

但江離知道，那五個字，所蘊藏的神意，就在他的紫府之內。

一部分，化作巍巍天柱，鎮壓著江離的三教青蓮，另一部分，則是齊天一念，留在人魔封禁之中。

回想起自身識海中的發生的種種，江離不由地冷笑一聲。

“他或許能夠一定程度上影響猴子，但他絕對做不到完全掌控。

若不然，他大可以直接在紫府之中吞了我的真靈，至少此時，我絕不是他的對手。

而後，走出紫府，他就可以借著猴子，讓天柱完全複蘇，以神兵之威，又有誰能奈何的了他?

只怕到時候，只剩下他一個真靈，那猴子一樣會毫不客氣的對他出手。

說到底，如意金箍棒的主人是心猿，不是人心中生出的人魔。

他們之間的關系，應該更近似於優先級，人魔因為近似心猿的氣息，算是中立偏友善。

可若是敵人都殺完了，中立生物，一樣會被抹殺。

而在這個基礎下，他能夠擊殺神荼鬱壘，已經是最好的結局了。

沒有神荼鬱壘對他的約束，佛光對他的約束只能說是可有可無。

而神荼鬱壘的封印，也一定程度上抑製住了猴子。

他故意隱去了這些關鍵信息，是為了獲取我的信任，不想讓我再度找到這些古書中的神魔分身?

神荼鬱壘似乎知道些什麽，兩位上古冥神，對我有些客氣的過頭了。

但他說的也有道理，祂們只在古書之下，已然落於我紫府最深處，連道士的存在，祂們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其中尺度，卻是值得考量。

還有那一棍。”

江離沉吟半響，他總覺得，有些不對。

江流似乎是刻意提醒他這門棍法的重要性，可他們之間的關系，絕算不上友善。

江流為什麽，非得讓他學會這一棍?

他就不怕，這一棍到頭來反而會成為擊敗他的殺手鐧?

“除非他有足以對抗這一棍的辦法，但他又學不會這一棍。”

江離靜下心來，想到了唯一的可能。

那一棍，已然近乎於道，超脫於術，甚至超脫於法。

以己度人，他是絕舍不得放棄這門蓋世的攻殺大術的。

而真靈收束，是可獲得他我一切的。

莊姑浮之所以能夠學會道門的逍遙遊，就是因為收束了他我。

若江離被收束，他的一切，就都會成為江流的所有。

如此，他就可以掌握他原本絕不可能學會的絕世一棒。

“如此自信嗎，自信我的一切，終將為他做嫁衣?”

江離靜靜地望著眼前的巍巍天柱，雙眸之中，倒映的卻不是天柱，而是一根翻轉橫擊的棍子。

一棍朝天，其意齊天，掃蕩寰宇，玉宇澄清。

這一棍，能在凌霄之上，留下萬載不滅的道傷，江離曾直面這一棍，卻是將這一棍，死死地印在了自己的腦海之中。

誠然，想要學會那齊天的一棍，絕沒有那麽簡單。

當初凌霄之前，諸天神佛都曾直面這一棍，可以說，諾大的天宮，罕有人沒被這一棍橫擊，祂們都曾被猴打過。

若是這一棍那麽容易學會，那諸天神佛應當人手一根棍子了。

就算其中有很多神佛已然走出了自己的道，不可能轉修這一棍。

但那些低位的神佛，不可能對這一棍毫無想法。

再低位的神佛，

也是神佛，比之江離，要強到不知道哪去了。祂們都無法參悟這一棍，江離原本更無這可能。

可偏偏，這齊天一棍，是在江離的紫府之中使出來的。

而且，還是江離紫府最深處。

紫府之中，是神意之戰，而這一棍之所以能夠橫掃天穹，就是因為那一股神意。

在這一棍沒有搗毀江離紫府的情況下，江離親眼見到了這一棍的所有神意。

誠然，他現在還不可能解析消化這齊天真意。

可他只需要留住這一道神意，依葫蘆畫瓢，哪怕只能依著神意使出萬一的水平，就足夠了。

“這麽相信我會學會這一棍，那我一定會好好給你一個驚喜。”

江離轉過身去，小狐狸不知何時，已然悄然摸到了他身後。

若是以前，他絕不會這麽容易就發現小狐狸。

可是如今，他的紫府之中青蓮三教合流，卻是讓他的神意多了些變化，隱約有了些神異。

兩雙眸子對視，小狐狸心裡一蕩，此刻江離的眼中，早已沒有了那齊天一棍，剩下的只是暖意。

想嚇江離一條的小狐狸俏臉一紅，旋即低下頭去:“沒意思，江離哥哥，你是不是已經得到了神器加持。”

沒有了如意金箍棒與兜率紫火，巍巍天柱再度沉寂，小狐狸正是察覺到天柱沉寂，這才上前詢問。

江離點了點頭，摸著小狐狸的腦袋，笑道:“謝謝你啊可兒，我這次的收獲，太大了。”

所謂的神器加持，他或許沒有拿到，可他學會了一招絕世殺招。

神器加持，終究只有一擊之力，但這一招，卻是可以無限使用的殺手鐧。

兩者之間，就是漁與魚的關系。

更別說江離還借助外力，強行將三門功法的神意整合如一。

而且。

江離心頭微動，古書之中的金頁徐徐翻轉，一張卡片烙印在古書金頁之上，正是如意金箍棒。

在見到江流之時，卡片就已經凝結成型了。

雖然這張卡片沒有開啟新的世界，但也足夠了。

“沒有啦。”

聽到江離的話，小狐狸笑的眼睛都彎成了月牙:“我只是不希望江離哥哥輸給那位帝子而已。”

江離微微一笑，轉過身去:“走吧，小狐狸，明天我就要去外面尋蛟了。

下次，我再來到這裡，就是拔起這根天柱了。”

“哦，好。”

小狐狸沒有質疑江離能不能拔出天柱，也沒有說出拔天柱的危害，她不在意這些，她只在意江離想做什麽。

既然江離想要拔起天柱，那她就願意相信，也不會阻止江離拔出天柱。

“大不了，讓娘親他們搬家嘛。”

小狐狸是這麽想的。

江離反倒有些忍俊不禁，摸著小狐狸的腦袋說道:“你就不問問我，為什麽要拔天柱嗎?”

小狐狸轉過頭去，聽話的問道:“為什麽呀?”

“因為我學會了一門棍法，正好缺一根棍子。

而這鎮海天柱，應該是最合適的了吧。

而且，這也算我的一個心願了吧。”

江離如是說。

說實話，誰少年之時，又不曾想過，甚至真的買過金箍棒，扮做美猴王，模仿他的一言一行呢?

這或許是最早的了吧。

當真正的金箍棒就在眼前，江離自然會心動。

小狐狸望著江離眼中的悸動，嘴角翹起。

此刻江離的眼中，滿是對少年之時的眷戀。

而她的眼中，則都是江離。

“江離哥哥，你也是我的心願啊。”

————————————————

三更過半，到五更起，已然沒多少時間。

江離回去之後，索性沒有休息，借著入夢，想要把天子望氣術給學會。

不過，這門功法，卻不能在莊姑浮的夢境之中演練。

“天子望氣，是屠龍之術。

唯有與真龍交鋒，在絕大的壓力，才能徹底大成。

一眼窺盡敵手氣機流轉，操弄天象，運轉地勢，隻為屠不可戰勝的在世真龍。”

瞎爺爺早早地就在門口等著江離:“當然，與真龍交鋒是契機。

在那之前，你還必須得有足夠的積累與底蘊。

若是沒有莊姑浮，就三個月的時間，你根本做不到這一點。

並且你還得做到雖不隨心，仍可勉強用出的小成境界才行。”

江離揉了揉眉心，滿臉憔悴:“瞎爺爺，你能看出我的心力憔悴嗎?

我以前一直以為人逼急了什麽都能做出來，但現在我知道了，你就是逼死我，我也學不會這天子望氣術。

我現在腦子裡全都是人身變化，地勢風水，還有那根本數不清的群星星象。

要不是我喝了些玉液，我估計今天我神魂就衰竭了。”

“死學當然沒用。”

瞎爺爺笑呵呵的:“可你不是要去尋蛟龍?

蛟龍所生之處，地勢必有異，正好用以實踐。

而且，蛟龍生來就能引動天象。

與之對戰，於生死之間遊走，更是將這些東西化作底蘊化作積累的不二途徑。

不過，在那之前，還有一件事。”

江離警惕地望向瞎爺爺:“瞎爺爺，你要做什麽?”

瞎爺爺嘿嘿一笑，單手一指。

江離隻覺五髒一震。

那被他以養劍之術蘊藏於體內的火鴉劍，其上的靈性，被悉數鎮壓。

只有五行之力，依舊在流轉。

“你這門五行之劍內養五髒的功法不錯，可以極大的縮短你煉髒的工夫，能讓你煉血汞漿的時間大大縮短。”

瞎爺爺依舊一臉笑容:“可是這飛劍威力過強，對上蛟龍，就沒有了生死危機，到時候，你的天子望氣術根本不會有進展。

我替你封了靈性，反倒是幫你。

如此，在生死關頭，你更能吸收其上的五行之力。”

“夠狠。”

江離定定的望著瞎爺爺，無話可說。

武陵神將終於姍姍來遲，莊姑浮也走了出來，三人再度走出村口。

這是江離第三次走出村子。

也是第一次，要走出村子的范圍，去天江之下的浩瀚疆域尋找蛟龍。

此去天江尋蛟，歸來之日，便是新年伊始。

三月的時間，江離又將有怎樣的改變。

青丘依舊在那裡，不偏不倚。

宙光，彈指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