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益最大的人嫌疑最大，不排除凶手另有其人，但王灃還是傾向於最初的判斷，他想不出旁人殺害一名四歲兒童的動機，況且李剛夫婦的解釋中存在著明顯的漏洞。

　　唯物辯證法的根本是對立統一，打草驚蛇運用得當也可以演變為引蛇出洞，李剛戒備心很強，警方問訊勢必會引起他的警惕，如果凶殺案當真是他所為，李剛極有可能返回住處清理現場，在走廊內蹲守就可以抓到現形。

　　守株待兔只是下下之策，王灃還有其他想法，警方需要搜查令才能進屋搜尋證據，他卻不用受此限制，寫真館裝修正著急用錢，盡早破案就能盡早領到工資。

　　“能不能不進去，萬一被發現了要坐牢的。”

　　小摩托停穩，陳勇的鬼魂飄蕩在半空，看了眼昏暗的樓道不由打退堂鼓要鑽回後備箱，王灃眼疾手快地抓住他的領帶:“陽間的警察管不到你，即便有陰差，這麽熱的天氣肯定也在地下喝茶偷懶。”

　　“我當然知道，但我就是緊張。”

　　軟的不行只能來硬的，王灃恨鐵不成鋼地拖著陳勇來到李剛家門口，不由分說地將他塞進門縫，如果不是怕再惹上麻煩，王灃寧願親自爬窗進屋。

　　“你幫我放風，千萬不要走神，有人來了一定要提前說。”

　　隔著防盜門都能感受到陳勇的緊張，王灃本想寬慰兩句，但生前老實巴交的陳勇可能一直在壓抑著自己，被逼之下突破心中固有的道德準則，天性迅速得到釋放，在屋內逛得不亦樂乎:“這張床不錯，軟軟的還很有彈性，咱們家裡也買一張好不好?”

　　“餿味兒哪裡來的?不洗盤子就算了，櫥櫃能不能清理清理，都成蟑螂窩了。”

　　“這裡還有份麻辣香鍋，浪費是原罪，這家主人真是一言難盡，既邋遢又浪費。”

　　一位買菜的大媽從走廊經過，目光在王灃身上停留許久，知道普通人聽不到陳勇的聲音，王灃還是嚇出一身冷汗，待大媽進屋後迅速貼在門上，小聲提醒道:“別浪費時間，多注意一下櫃子裡以及鏡子後這些容易藏有夾層的地方。”

　　“慢工出細活，我們會計這一行最忌急躁，我慢慢找……你怎麽知道櫃子裡有夾層?”

　　走廊盡頭傳來電梯開門聲，李剛隨時有可能回來，王灃沒有時間廢話:“夾層裡有什麽?”

　　“好像是份保險，我看看……意外死亡保險，投保人李剛，被保人李晨，好家夥，保額最高二百萬，我也應該先買一份保險再偽裝成意外死亡，算了，騙保違法，我要做個好人，不對，是好鬼。”

　　沒有理會陳勇的自言自語，王灃此刻正死死地盯著電梯裡走出來的男子，油乎乎的背心，洗到發白的工裝短褲，沾滿泥濘的破爛拖鞋，這一身裝束穿在面前男子身上，給人的感覺除了邋遢，還有說不清的凶悍。

　　“你是誰，為什麽站在我家門口。”李剛警惕地看了眼門鎖，確定沒有毀壞的痕跡，眼裡的凶光才逐漸消失:“趕緊滾開，別擋路。”

　　“是我叫的救護車。”王灃藏在口袋裡的手熟練地撥通黃雪電話，面不改色地開口道:“我是外賣員，那天送餐時見你們躺在床上沒有回應，情急之下打碎窗戶，今天正好路過，想來看看你們怎麽樣了。”

　　“修玻璃又要花不少錢。”李剛小聲嘀咕道，見王灃投來疑問的目光，臉上立馬掛上和煦的笑容:“我是說多虧你來得及時，要不然我們全家人早就死了。”

　　“不用客氣，渴死我了，方便進屋喝點水嗎?”

　　“這個……我還得去醫院，給你兩塊錢，樓下有商店，你自己去買一瓶，改天我請你吃飯。”

　　見李剛滿臉肉疼地從兜裡摸出兩枚硬幣，王灃在心底冷笑一聲，為了拖延時間繼續配合他表演:“醫院?嫂子和晨晨還在住院嗎?在下是否方便前去探望?”

　　“不用了，他們沒事，我回來拿幾件換洗的衣服，讓一下，我趕時間。”李剛察覺到王灃言語中的揶揄之意，心底頓時提起幾分警覺。

　　“晨晨意外去世為何感受不到你的難過，也是，兩百萬賠償金即將到手，開心還來不及，哪裡有時間難過。”

　　“聽不懂你在說什麽，趕緊滾，小心我揍你。”

　　李剛大驚失色，緊張地轉頭看了看四周，想要推開王灃進屋，孰料王灃紋絲不動:“不求你感恩戴德，但對待救命恩人最起碼要有禮貌，不要著急，警察馬上就到。”

　　王灃從口袋裡拿出手機，將音量調大:“開快一點，拖不住了，我預感他要動粗。”

　　“我不會動粗，我陪你等警察來。”事到臨頭李剛反倒像換了一個人，不慌不忙地後退一步:“你不是外賣員，難道是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