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灃低頭看看手機上的地址，又抬頭看看路標，祥發新村，地址沒錯，但面前的城中村未免過於寒磣，堂堂武警支隊前教官怎麽可能住在這種地方。

　　黃雪給的號碼打不通，抱著來都來了的心態，王灃小心避開村口發臭的汙水，走進逼仄的街巷。

　　“藍臉的竇爾頓盜禦馬，紅臉的關公戰長沙……”

　　胡家弄三號，就是這裡，弄堂口橫擺著一把躺椅，一名乾瘦老者斜躺在椅子上，嘴裡跟著錄音機哼唱得起勁，渾然沒有起身讓路的意思。

　　“大爺，借過一下。”

　　王灃喊了三聲，老者才施施然睜開眼睛:“你是在叫我嗎?”

　　“大爺勞駕您讓一下，我進去找人。”

　　老者轉頭看了看身後的巷子，不耐煩地揮手道:“你走錯了，裡面沒人住。”

　　“我找項飛教官，他搬走了嗎?”

　　王灃伸長脖子想要探探情況，再次遭到大爺無情的驅趕:“走走走趕緊走，這裡面就大爺我一戶，沒聽說過什麽教官。”

　　這地方又髒又亂，可能項飛真的搬走了，王灃退回到路口想要給黃雪打個電話，無奈始終處於佔線狀態，倒是房屋中介恰好在此時發來消息:“我們找了幾套合適的房屋，下午方便可以過來看一下。”

　　和中介約定好下午兩點在學校門口見面，王灃就近找了家餐館填飽肚子，回到學校時間剛剛好。

　　中介還沒有到，王灃找了處樹蔭坐下，等了半個多小時才看見一胖一瘦兩個身影騎著小電驢慢悠悠地駛來。

　　“剛帶客戶看完房子，兄弟等急了吧?”

　　二人的白襯衫上滿是褶皺，隱約還能看到沒擦乾淨的灰黑色指印，賺點辛苦錢不容易，王灃體貼地擺擺手:“我也剛到不久，二位要不先休息一下?”

　　“不用，我們哥兒倆都習慣了。”消瘦的中介抬手擦了把汗，拍拍後座笑道:“叫我瘦子就行，胖子體重大，電動車架不住兩個人，坐我的車吧。”

　　“咱們先去惠中小區，這個小區房型不錯，公攤面積小，就是年代比較老，沒有電梯。”

　　王灃對房子的要求不高，跟著二人轉過一圈感覺都還不錯，小區是舊了點，但樓下就是市場和公交，生活設施便利，最重要的是租金便宜，畢竟十萬塊錢說少不少，說多也不多，能省一點是一點。

　　“車停在這裡，咱們再去對面看看，那邊都是新房子，比較受年輕人喜歡。”

　　相隔一條街好似差了一個年代，馬路這面是上世紀的公房，對面則是剛建成沒幾年的商品房，小區封閉管理，門口有身穿製服的警衛看守，檢查完瘦子出示的證件才準許三人進入。

　　“潤峰屬於高檔小區，業主有出入證，外賣、快遞都需要登記才可以進入，我們費了好大力氣才托人從物業那裡辦了張中介證，每次最多可以帶兩個人進來看房。”

　　胖子一路上好像有心事，陰沉著臉沒有開過口，全靠瘦子活躍氣氛:“小區人車分流，綠化做得也很好，環境絕對沒得說，東門出去就是小吃街，什麽價位的餐館都有。”

　　“租金應該也不便宜吧?”

　　“一份價錢一分貨，肯定比對面貴。”瘦猴搶過胖子的背包，從中抽出幾張圖紙:“我們根據您的預算做過篩選，這幾套房子很合適，面積不大，但您一個人住綽綽有余。”

　　圖紙做得非常用心，不光有戶型圖，還用黑筆和紅筆標注出來房子的優缺點，

王灃看完後挑選出三張，將剩下的圖紙雙手還給瘦子:“二位有心了，我想看看這三套房子。”　　“圖紙是胖子做的，我主外他主內，這種技術活我做不來。”得到誇獎瘦子心情大好，胖子陰鬱的面色也有所緩解，接過王灃手中的圖紙主動介紹道:“眼光不錯，這套房子南北通透，夏天不開空調都可以，這個也挺好，高樓層，采光面積大……”

　　翻到第三張圖紙，胖子聲音戛然而止，臉上浮現出氣惱的表情，瘦子見狀湊上前來，看清圖紙上的房子同樣變了神色。

　　“這套房子有什麽問題嗎?”

　　“房子沒有問題，不過……”瘦子話還沒說完便被胖子打斷:“沒有問題，可以看。”

　　“你……”瘦子重重地歎了一口氣，不忍心多做責備:“要不您再挑挑看，這幾套房子也不錯。”

　　單從圖紙來看這套房子是王灃最喜歡的一套，越是這樣他的好奇心越重:“不用了，就這三套。”

　　“這套房子月底才到期，咱們先去看另外兩套，胖子你去聯系一下租客。”瘦子給胖子使了一個眼色，王灃注意到卻並未點破。

　　潤峰不愧是高檔小區，每棟樓的大堂裡都有樓管相迎，電梯和樓道中也打掃得一塵不染，看完兩套房子王灃心底已經更傾向於租住在這裡， 但總感覺房子差了點意思。

　　“那套房子的租客一直聯系不上，我再帶您看看其他房子可以嗎?”瘦子掛斷電話，歉意地走上前來，眼神裡卻閃過一絲慶幸。

　　“改天吧，等聯系上租客你們叫我，合適的話當場簽協議。”王灃就看上了那套帶露台的房子，剩下的戶型都大同小異，沒有必要多浪費時間。

　　“我讓胖子回來，先送您回學校。”電話接通，對面傳來一陣激烈的爭吵，不開免提也能聽得一清二楚。

　　“胖子一定是被黑中介纏上了，我得去幫他，您能不能幫忙報警?”瘦猴說完根本不等王灃答應，拔腿衝向十三號樓，王灃見狀搖了搖頭，依言撥通報警電話。

　　“老子警告過你很多次，這套房子是我們的，你不長記性是吧?”

　　胖子被三名壯漢堵在牆角，眼神裡閃著怒火:“房東委托了四家中介，你們憑什麽不讓我們帶看！”

　　“憑什麽?就憑這個！”花臂壯漢猛地出拳，胖子閃躲不及被打了個正著，身上的肥肉疼得直顫。

　　“各位大哥手下留情，這房子我們不看了。”一道乾瘦的身影擠到胖子面前，忙不迭地作揖告饒道。

　　“剛才你也是這麽說，我看不吃點苦頭你是不長記性。”

　　瘦子見狀知道沒有辦法善了，只能寄望於警察早點趕來:“往外跑，喊人。”

　　“你跑！”巨力襲來，瘦子不受控制地撞開三人跌倒在鐵門旁，腦袋正好磕在門框上，鐵門緩緩打開，門後是一顆浸滿鮮血的頭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