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無盡黑森林的一處路旁的小空地上,車隊在路邊停了下來。從伊賽爾堡離開後,西蒙的車隊在傍晚回到了哈圖阿裡亞郡的黑森林中。
“今天晚上就在這裡扎營,明天早上就可以回到村裡。”西蒙看著逐漸陰沉的天色,對著士兵們吩咐道。
士兵們稍喘粗氣,拴馬撿柴,打水準備食材,甚是忙碌。
“大人,這個護林人懷疑我們的身份,說什麽都不讓我們撿柴!”一個年輕的連眉大眼睛護衛士兵滿臉委屈,領著一個髒兮兮的白發老頭從營地一旁的樹林裡走了出來。
“您是尊敬的西蒙大人吧?”老頭一眼看到了營地裡穿著多爾斯滕家族紋章罩袍的西蒙,“請您原諒我剛剛阻止您士兵撿柴的行為。畢竟這是多爾斯滕家族的樹林,我有義務阻止任何來歷不明的人非法侵佔多爾斯滕家族的合法財產!”
“你做的很不錯,對待陌生人就是要謹慎。”西蒙讚賞地點點頭。
“對了大人,我還有一件事要提醒您,”老頭兒笑了笑,表情隨之嚴肅,“林子裡最近又流竄起一夥搶匪,大概有十幾人吧。”
“什麽,”西蒙皺著眉頭站起了身,“上次剛剿滅了一夥悍匪,現在才多久怎麽又竄出了一夥!?”
“沒錯大人!”老護林人認真的表情不像是在說假話,西蒙也實在想不出老護林人有什麽動機對自己撒謊。
“好吧,謝謝你的提醒,我們會加強防護的。”西蒙思索著,對著後面馬車邊上的小克萊因揮了揮手。
“萬分感謝,我的大人!”老護林人從小克萊因手中接過遞來的銅幣,像撿了寶似的不斷摩挲著上面簡易的紋路,然後急不可耐地將銅幣收回了破破爛爛的布腰袋裡。
“所有人注意,完成各自工作後在營地外圍挖上一道壕溝,扎上尖木樹樁!”西蒙大聲對著營地裡及周圍的士兵們大聲喊道。
………
天色已黑,完成了簡易壕溝挖掘和陷阱布置的士兵們在營火邊圍成一圈,將武器放在手邊,摸著餓得咕咕叫的肚子,看著鐵鍋中正在沸煮的大雜燴。
“馬上就到家了。”靦腆的連眉大眼睛護衛士兵摸了摸腦袋。他十分想念自己家人。
“是啊,這次出來這麽久了,也不知道我家的小瓦爾怎麽樣了。”一個稍微年長的士兵握著大木杓攪拌著鍋裡的煮物。
今天士兵們的菜肴很簡單,將一些切碎的洋蔥,野胡蘿卜,豌豆,卷心菜,以及一小袋大麥一股腦地放在鍋裡烹煮。
雖然賣相和味道令人實在不敢恭維,但這是士兵們每天最大的能量來源。能在行走了一整天后,和同伴們圍在火堆旁邊吃上一碗熱乎的雜燴,這些以前過著吃了上頓沒下頓的農奴兵已經很滿足了,即便偶有士兵會小聲抱怨夥食單調。
值得一提的是,西蒙每次在隊伍修整時都會派一兩個士兵去周圍的草地林間挖野胡蘿卜,並且將其作為士兵們每天日常的夥食。
………
“那裡好像有動靜啊。”一個在營地外圍草叢後邊放暗哨的護衛士兵聽著遠處草叢的沙沙聲,疑惑地摸了摸耳朵。
“嗯?那是什麽?”在黑暗中,士兵好像隱約看到剛剛發出動靜的草叢邊,一處受月光照耀的小空地上,一道黑影貓著腰迅速走過。
“那,那是……”士兵隱約聽到了微弱的竊竊私語,在看到又一個在月光下穿過小空地的身影后,篤定了自己的想法。
“敵襲!”一聲凌厲的叫喊劃過營地上空。
“什麽!?”正在擦拭著長劍的西蒙丟掉破布,蹭一下站起了身。
營火邊的幾個反應快的護衛士兵也迅速丟掉手裡的木杓和木碗,拿起地上觸手可及的長矛站了起來。
“快,熄滅火把和營火!”西蒙迅速做出判斷,急切地對著士兵們大喊。
“嘶!”
一個護衛士兵一腳踢翻了半鍋濃湯,營火發出尖銳的嘶鳴,只剩下了零零點點的火星。黑暗籠罩著小營地,伴隨著濃烈的食物香氣。
“殺啊兄弟們!”
與此同時,營地北面的樹林中傳來一聲惱羞成怒的大吼,接著,北邊傳來了密集的腳步聲和陌生人的話語聲。
在經過從光亮瞬間到黑暗的短暫適應後,還在營地中央的護衛士兵們借著月光逐漸看清了周圍的昏暗環境以及不遠處樹林裡穿梭而來的隱約敵人身影。
由於之前在弗爾徳村訓練,建設木堡時經常吃動物肝髒,以及隨西蒙出行後每天都吃胡蘿卜,士兵們的夜盲症已經好了很多。
“小心!別傻站著,遠離營地中央,分散開!”聽著箭矢的呼嘯聲,在黑暗中的米勒大聲對士兵們發出指令。
“啊!”那個靦腆的連眉大眼睛小夥子在黑暗中被一支箭矢擊中了腹前的皮甲,連連後退了幾步,坐在了地上。
“沒事吧?”旁邊的小隊長米勒托著連眉大眼士兵的雙腋將其拖到了營地左翼的樹邊。
由於失去了光亮目標,搶匪的弓箭手只能對著冒著火星的營火方向放箭,剛剛連眉大眼士兵只不過是運氣不好。
“哇啊啊啊啊啊!!!”一聲極度痛苦,歇斯底裡的慘叫在營地北邊的壕溝邊響起。
一個悍匪沒看清腳下的路,一下子栽進了壕溝中。一根尖木樁子正好貫穿了他的胸膛,一股令人作嘔的血腥味瞬間彌漫開來。西蒙的士兵沒有夜盲症並不代表這群搶匪沒有夜盲症。
“該死,我什麽都看不見!”幾個幸運的,朝著營火火星完好無損衝進了營地的悍匪直接抓瞎,只知道不遠處有人,但他們能做的只有被動防禦黑暗中砍來的利刃,刺來的尖矛,以及對著他們認為有人的地方胡亂揮砍。
“唔!”一個悍匪隻覺得有東西飛速往他的腦袋招呼過來,還沒等他閃避,便感覺面部瞬間傳來劇痛,接著失去了意識。
“安德魯?見鬼了!”一個寸頭搶匪感覺到有溫熱的液體飛濺到了自己臉上,試著叫了一聲那個同伴的姓名,但並沒有得到回應。
“我的上帝!”寸頭搶匪的胸前猛地插進了一根長矛,他吃痛之下心中燃起熊熊烈火,將手中的武裝斧當作飛斧用盡全身的力氣擲向矛柄刺來的方向。
“啊!你這個可惡的婊子,我要錘爆你的頭!”左肩膀中了一飛斧的護衛士兵用右手抽出腰間的短錘,掄向了那個面帶稍許得意的寸頭腦袋。
黑暗中的攻擊仿佛死神的大鐮刀一般收割著搶匪們低賤卑微的生命,這就是一場完全不對稱的戰鬥,都快成了單方面的屠殺了。
“狗娘養的,他們為什麽可以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看得這麽清晰?”戰場後方,邋遢長發悍匪頭領聽著一聲聲同伴的慘叫和求饒,在憤怒和不甘之余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老大,撤嗎?”一個悍匪驚詫地問道。
“大勢已去,走吧……”邋遢長發悍匪頭領話還沒說完,一聲悠悠男聲從黑暗的樹叢中傳來,頓時嚇得他腿腳一軟。
“走,你想走哪去?”西蒙借著微弱的月光看著一臉惶恐的長發悍匪頭領,握緊了手裡的劍,緩步走去。
………
初升的朝陽照耀著這片狼藉的營地,西蒙的護衛士兵們一言不發,默默地打掃著戰場,或是在他人幫助下包扎著傷口。
“忍著點。”小克萊因將一碗烈酒澆在了護衛士兵左臂的大傷口上。
“嘶!”護衛士兵嘴裡咬著一根樹枝,忍耐著左臂如同萬蟲蟄咬般的痛苦。
“依翁,不要緊的,這是驅魔的藥水,現在正在清洗你體內受到汙染的血肉。”連眉大眼睛士兵在一旁安慰著自己的好友。昨晚的箭矢並沒有刺透皮甲,連眉大眼士兵也得以撿回一條性命。
“可以包扎了。”只見小克萊因熟練地從沸鍋中撈出滾燙的紗布,在微風吹揚降溫後,小心翼翼地纏在了護衛士兵的傷臂上。
經過上次領土戰爭的療養,士兵們已經逐漸接受了這種新的處理傷口方法。
“都殺乾淨了吧?”西蒙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問向米勒。
“放心大人,都死絕了。”米勒頂著大黑眼圈,咧著乾涸的嘴唇笑了笑。
“這就好。”西蒙看著旁邊空地上的那顆長發頭顱,松了口氣。
要不是老護林人的提醒讓自己提前留了一手,這次可能就真的被一個毛頭小賊給暗算了。
“戰場打掃完了沒?我們還得趕緊回到村裡,讓受傷的兄弟們好好休養休養。”米勒大聲說著,自己也親力親為加入了乾活的隊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