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陽郡,隸屬中州,位於中州與荊州交界處的一處郡城,晉國共有九州,每州下轄一城四郡,九五之數倒是吉利。
二位少年郎此刻可是愁雲壓頂,這該死的郡城居然要入城費,這走了半月,路上多貧苦,一路上,少年心軟,除了衣物和必要的乾糧,盤纏早已散盡,最後一點錢財,還在路過城外一酒家時被饞的不行的詹焱悄悄換了酒喝。
“你這饞蟲,就不能管管你的嘴麽?”魏城埋怨道,本指望入得城去,郡城裡多是大富人家,二人還有些本事,賣些武藝,寫些字畫,想必能換得些路費,如今連這城都入不了,如何去賺銀兩?
“這可不怨我,你要怪就怪這郡守老爺,進個城就要一兩銀子,我阿姐養半年的雞,兩隻也才這個數,我哪知道,再說就算我不買酒吃,二兩銀子咱們也拿不出來不是。還有五十文,不如我們去周邊富庶點的村子換點乾糧,去下個縣城在做打算。”
“你,哎!也罷,走吧,耽擱了又要睡樹林了。”堂堂一武令之子,本來決定賣藝已是不情不願,如今到了郡城都進不了,可謂是大為肝火。
正當二人準備離去時,身後等待的馬車,下來一少年郎,此人錦衣白冠,額高方正,一把白玉流蘇劍配腰間,可謂儀表堂堂。
他連忙喚住二人,道:“二位仁兄且慢!”
二人聽罷,停步,轉身看著這位少年,也是細細打量。
“二位仁兄,想必是進京趕考的同學罷,剛才二位仁兄之言,在下也是無意之中聽到了。”
少年自若說道。
詹焱挑了挑眉,大概知道了這個少年要說什麽。
魏城倒是有些架不住臉,畢竟山窮水盡打算在街頭賣藝,不是什麽上台面的事。
少年也是打量二人臉色,連忙向魏城拱了拱手,接著說道:“在下無意冒犯,二位高義,雖行小事,但心懷蒼生,在下佩服的緊,有意相交,不知可否?”
詹焱連連給魏城使眼色,示意答應下來,這少年一看便是大戶人家,有馬車仆人護衛相送,一路跟著倒是吃穿不愁。
魏城,想到自身處境,心下一歎,問道:“這位兄台,既然想交朋友,好歹報個名號罷?”
少年恍然大悟,臉色一紅,顯然是個裝老江湖的菜鳥,連忙抱拳道:“在下揚州江陵,孫越,字武昌。師承揚州書院秦韻先生。”
詹焱與魏城,亦是抱拳道:
“荊州永安,詹焱,字塵沙,師承永安鬼谷。”
“荊州永安,魏城,字無戰,師承永安鬼谷。”
少年臉色一肅,永安是個小地方,可自己無意間留住的人可來頭不小,或是他們的老師來頭太大。
盛世儒法,亂世鬼谷。
鬼谷先生的名號可謂響亮無比。
當今延豐帝能夠突破重重困難順利登基,便有鬼谷先生的功勞,當世鬼谷先生姓張,名林,字無常,在延豐帝登基之後,悄然身退,不曾想二十六年後,又教出了兩名學生。
他本來見二人儀表不凡,一人手持長劍,龍行虎步,一人肩背鋼槍,依然談笑自若,本想結個善緣,如今看來是非得稱兄道弟不可了。
“失敬,失敬。”孫越連連拱手。
“孫師兄客氣了,看你的模樣也是進京趕考的罷?既是同學,不若一同去城中酒樓坐下,也好做些學術交流?”
詹焱試探的問了問。
魏城瞪了詹焱一眼,不過倒沒呵斥,
畢竟師承同門,不好落這個不靠譜的師兄面子。 孫越倒是覺得理應如此,將二人喚上馬車,一同入了城去。
。。。。。。
舞陽樓,以舞陽郡為名,據孫越所說,是舞陽郡守的產業。
三人點了個最好的包間,入內。
孫越本想喚來歌姬助興,奈何被魏城製止,徒留詹焱暗暗可惜,長這麽大還沒見過舞姬張啥模樣呢。
“愚弟,今年十四,二位仁兄長愚弟兩歲,這一杯,愚弟敬二位哥哥一杯!”
待酒菜上席,孫越支開下人,自己將杯子倒滿,以示尊敬,畢竟眼前二人不像富貴人家,自己可不想留下一個擺譜的印象。
“同飲!”魏城與詹焱亦是舉杯。
三人一飲而盡。
孫越將酒杯放下,魏城聲色不動,默默夾了口醬牛肉。
“二位哥哥,愚弟聽說鬼谷先生一生隻教兩名弟子,一為縱,一位橫,縱者,才高八鬥,謀濟蒼生,略安天下。橫者,武冠三軍,智定乾坤,計破萬敵。不知二位哥哥誰為縱,誰為橫?“
詹焱和魏城相視而笑,魏城說道:“賢弟不知,所謂縱橫,不過是弟子志向罷了,從文縱,從武橫,我二人所學一樣,待到功成之時,我二人論功績,功德大者便是下一任鬼谷先生。”
孫越心中定,看來自己是遇到真龍了,連忙端酒賠罪道:“是愚弟冒失了,憑到聽途說之語,妄言二位哥哥師門,當自罰一杯。”
“誒!兄弟別介,你帶我兩進城,又請我兩喝酒,你這兄弟我們認了,說話別咬文嚼字的,聽著生分,來來,共飲此杯!”
“這。不咬文嚼字的話如何說。”孫越有些犯難。
“哈哈”詹焱笑,想不到還認識了個書呆子朋友,說道:“就這麽說罷,來先喝酒。”
二人碰杯,一飲而盡,魏城也是跟上,喝完又多吃了幾口菜。
“塵沙大哥,如何不吃菜?可是不對胃口?”孫越見詹焱只顧著喝酒也不動筷子,問道。
“不是,菜哪有美酒好吃?喝飽了再說。”詹焱倒是坦然答道。
“塵沙大哥豪氣,海量!來,且再來一杯。”孫越誇讚道,放下筷子,端起酒杯又與詹焱飲了一杯。
“這殿考分設兩科, 不知二位哥哥志向幾何?”
魏城沉吟,如今北有匈奴屯兵虎視眈眈,西遊羌族,南有南蠻,東有東瀛環視,就連屬國高麗亦不安分,二人本是打算一同參軍,但路上所見,讓他改變了主意,說道:“我意崇文,我路上所見,甚是淒涼,我志在官場,他日定要將那些貪汙腐敗之徒抄家滅族!還蒼生一片青天!”
“我意鎮國,魏師弟所言不對,不滅外敵,如何安內?那些狗官強加賦稅!總是要有由頭!治病要斷根,這根源不斷!人性如此,這貪官如何殺的完?與我參軍罷?我們師兄弟還是一同馳聘沙場的好。”詹焱反駁道。
“我支持魏兄,正所謂兵馬未動,糧草先行,若是國力衰弱,如何打?用什麽打?我也意在崇文!”
“呵呵!”詹焱冷笑道:“如同二位所言,國弱便不打?我便覺得越弱越要打,要狠狠的打,打到外敵不敢來犯為止!若是處處避讓,那不是人人可欺?若是如此,大亂將至!”
“詹兄且慎言,小心小人。”孫越聞言,心虛的左右看看,提醒道。
當然,都是熱血少年郎,誰也不服誰,自是爭論開了。
三人先是小聲爭論,到最後卻是忘了提防小人了,聲音越來越大,一個個急的臉紅脖粗。
最後,詹焱勝出,魏城第一個倒了,孫越堅持了一番,也是扶桌而倒。
竟是用酒量拚勝負。
詹焱獨坐,這兩個油鹽不進,把自己氣的不輕。
隨即喚來小廝,又要了五壇美酒,豪飲一番,也是醉倒桌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