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大陳的十萬大軍準備妥當,前往徽州的時候,一個讓所有人都沒想到的消息傳了回來。
“陳三槍放棄了駐守徽州?帶著一萬雜兵往西北去了?”康王府,陳誥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有些錯愕。
“是的,根據探子傳回來的情報,陳三槍在徽州只是停留了半天,便離開了徽州。”同為燕雲六衛之一的齊雲對陳誥說道。
陳誥對此甚是疑惑,道:“西去?陳三槍是在搞什麽鬼?”正常來說,一支叛亂軍最佳的出路,便是以戰養戰,通過對大陳城池的侵略,達到擴大自己的目的。
徽州與臨安相距不遠,文宗之所以如此著急的討伐陳三槍,便是為了避免陳三槍揮師而來,攻打臨安。然而,陳三槍自己,將文宗的這一擔憂取消了。他竟然反其道而行,跑去了西北。大陳的西北,歷來有重兵把守。陳三槍如果陷入了大陳軍隊的包圍之中,那無異於自取滅亡。
陳誥想了想,對旁邊一直默默聽著的蘇塵道:“這個陳三槍,恐怕謀劃甚大。”
蘇塵對軍事一竅不通,不過他也能想得出來陳三槍的目的。他道:“其實陳三槍的人馬很弱,如果正面與大陳交鋒,必然瞬間敗北。然而陳三槍仍然殺了鄭闊,奪了徽州。想來他的勇氣,只有金人能夠給予。”
陳誥道:“金人……金人是想讓我們大陳自亂陣腳。陳三槍往西北去,只有一條路,那便是襄陽。襄陽附近有金人的大軍,如果陳三槍出其不意,和金人內外呼應,攻打襄陽,襄陽恐怕難以守下。這個陳三槍,可真是麻煩啊。”
蘇塵問道:“陳三槍不過一萬人,他真能和金人呼應得起來嗎?”
陳誥冷笑道:“只要他想,便一定能。看來,徐將軍有的忙了。”
陳誥的話半點沒錯,在得知陳三槍的人往西北去之後,徐衝立刻想到陳三槍極有可能往襄陽而去。陳三槍倘若與金人一起圍攻襄陽,襄陽勢必陷入困境。於是徐衝不敢有半分的耽擱,急忙拉著自己的十萬陳兵,追著陳三槍,往西北而去。
這一逃一追,便用了數天時間。
數天裡,陳三槍的隊伍在慢慢擴大。正如陳三槍所預料的那樣,只要普天之下,有被欺壓的窮苦百姓,那麽他的隊伍,就一定會不斷擴大。剛剛從徽州離開的時候,陳三槍只有一萬雜兵,但是不過走到舒州,陳三槍的人馬便已經來到了三萬之眾。越往西北走,陳三槍的部隊就越是壯大。這種壯大,讓徐衝憂心忡忡。
“說是這麽說吧,不過陳三槍的人,終究只是一群雜兵。就算讓陳三槍弄到了十萬人,也絕不可能打得過徐將軍的。況且,這些新招的人,反倒成為了陳三槍的包袱。他們太慢了,速度越來越慢。如果繼續這樣追逐下去,恐怕沒等到了襄陽,陳三槍就已經被追上了。這個陳三槍,究竟在搞什麽?”陳誥對陳三槍的決策,越來越看不懂了。
不過陳三槍究竟在搞什麽,這事情已經不需要陳誥去管了。
這一天,蘇塵剛剛寫罷了小說,站在王府院子裡曬太陽。江南的太陽總是珍貴的,在這正月裡,臨安的太陽並沒有出現過多少次,今日天氣不錯,蘇塵很享受這稀有極了的太陽。
正曬著太陽,王府的管家走了過來。
“蘇公子,外面有景平公主的人找您。”管家說道。
蘇塵聽到“景平”二字,就知道,該來的,他逃不了。這幾天景平一直沒找他,蘇塵還以為能躲過去呢,
結果今天,終於還是來了。 “好,你且告訴他,我稍後就來。”蘇塵回屋加了件衣服,便走到了王府門前。門前正站著兩個身穿黑色衣服的少年。
蘇塵初不在意,一邊往那兩人身前走著,一邊說道:“公主殿下現在在哪兒?寫墓志銘的話,需要我拿紙筆……嗎?”
話剛說完,蘇塵走到近前,愕然發現,這兩個身穿黑衣的少年,竟然就是景平和蘇采薇。
這兩個人扮成了男人模樣,不過蘇塵又不是傻子,只是一撘眼,就看出來了。
景平見蘇塵愕然的看著自己,不禁笑道:“怎麽,沒想到本宮會親自來嗎?”
蘇塵這才反應過來,急忙就要下跪:“拜見公主殿下……”
景平輕輕將蘇塵攔住,道:“又不是在皇宮,不用行如此大禮。”
蘇塵不禁抹了把汗,問道:“公主怎麽自己出來了?這……只要傳喚一下我就好了啊?”
景平笑道:“我娘親的墳不在宮中,況且讓你寫個墓志銘,總需要去找個店做個墓碑的。旁人我也不放心,自然只能自己來了……不對,這不還有采薇姐姐陪我嗎?”
蘇采薇微微一笑。
蘇塵擔憂道:“但是公主畢竟是千金之軀,萬一出了什麽問題,蘇塵罪不可恕……”
“行了,現在還沒出問題呢,你就盼著本公主出問題不成?”景平有些埋怨的道。
“蘇塵不敢。”
“今天沒有公主,也沒有草民,只有一個拜托揚州第一才子寫墓志銘的普通姑娘。懂了吧?”景平轉了一圈,“你看我這一身,根本就是很普通啊。”
蘇塵不敢搭話。萬一他說了個是,景平一怒之下將他哢嚓了,這實在不怎麽值當。女人的心思向來是難以捉摸的,而皇家之中的女人的心思,更是鬼神莫測。
“行了,咱們就走吧?是要去找個做墓碑的店鋪吧?”景平問。
蘇采薇道:“放心吧, 我已經和哥哥詢問過了。咱們就去筆宜家好了。”
“蘇塵,你覺得呢?”景平問。
蘇塵道:“但憑兩位吩咐。”
“那我們就去那筆宜家吧。”景平說著,拍拍衣袖,率先走了出去。
蘇塵無奈,只能跟著景平和蘇采薇兩個人,走出了康王府。
筆宜家,是臨安最有名的碑刻鋪子。這鋪子歷史悠久,許多大戶人家都會來這裡做石刻。石刻這種東西,通常會用在十分嚴肅的地方,譬如說某個新建築的題碑,或者墓葬的碑刻。按道理說,皇家的墓葬,通常是由皇家自己的工匠做這些東西的。但因為景平的生母只是一個毫無地位的宮女,所以當初埋葬的時候,並沒有資格進入皇陵,也因此,規格上並不十分嚴謹。
當文宗得知景平的生母去世時,只是撥了一些銀兩,讓宮中的太監找個好地方將其埋葬。但這些銀兩,在經過層層剝削後,就變成了極少的一點。風水先生也沒找,更不說找什麽好地方了,那辦事的太監只是將景平生母埋在了西湖周圍的某一座群山之中。
景平也是成年之後,才得以知道自己生母被埋在哪裡。這些年,景平將自己母親的墳墓修繕一新,但是墓志銘遲遲未曾刻下。這次正好碰到蘇塵,自然就拜托蘇塵處理此事了。
三個人沿著街道往筆宜家走去。景平雖然平日裡很少受文宗約束,但出宮的機會極少。今天好不容易偷溜出來,自然分外開心。
景平在前面左瞧瞧右看看,蘇塵和蘇采薇就在後面,靜靜的跟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