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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賢相》第49章:風波初現
  彭清宇苦笑道:“你可知道沈愴然因何輸掉?”

  “為何?”

  “因為他寫的詩太好了,旁人無有敢在他面前寫詩者,所以,給紅玉姑娘寫詩的,只有沈愴然一個,也正因只有他一個,所以紅玉姑娘只有五千五百賞花。倘若再有幾個人為她寫詩,那夢溢都不會反將一軍。”

  蘇塵想了想,了然於胸。說起來,這紅玉,成也成在沈愴然,敗也敗在沈愴然。因沈愴然為她寫了一首七言,於是紅玉得到了太多太多的賞花,而又因沈愴然為她寫了一首七言,於是她只能得到這麽多的賞花。

  蘇塵想通這一切,隻好安慰彭清宇道:“看來這次我是幫不上什麽忙了,我姑且不說能不能超過沈愴然的文墨,就算真能超過沈愴然,也超不過這夢溢。今年花魁之選,定然是夢溢姑娘的了。不過這夢溢姑娘,到底是什麽來頭啊?”

  彭清宇道:“這個我也不知。不怪你,咱們家杜鵑就算得不到花魁也沒什麽,總也有個第三名,那也不錯。我對於花魁詩魁什麽的,這些名頭向來不看重,是杜鵑非要讓我幫她爭取一下。其實在我看來,這些名頭哪裡靠的是真才實學,靠的是關系,靠的是錢。不過今天這個夢溢姑娘可算是打破了我對詩會的認識。原來真的能靠真才實學。了不起!”

  蘇塵道:“那也得是與旁人完全不同的真才實學才行。舞跳得好不一定有人欣賞,你得跳得出類拔萃,獨樹一幟。”

  “便是如此。”彭清宇點點頭,“學會一種東西很簡單,想要做好很難。然而,就算做好某件事再難,也終究難不過從頭開始。這夢溢姑娘,著實了不起。”

  送打賞的小童這時候氣喘籲籲地爬了上來。彭清宇便問他:“你可知道這夢溢姑娘是什麽來頭?”

  “啊?哦,夢溢啊!”小童喘了口氣,答道,“回稟彭老板,小的也不是很了解,只聽說這夢溢姑娘是清秀樓的新晉頭牌,似乎家裡沒錢,弟弟要娶媳婦,就把夢溢這個做姐姐的賣給了清秀樓。那夢溢長得還算好看,但也只是好看罷了,不過她舞跳得非常好,所以很快就成了清秀樓的頭牌,這不,今年清秀樓就把這位頭牌送來了。沒想到不鳴則已,一鳴驚人,看來今年這花魁人選,是非她莫屬了。”

  彭清宇道:“清秀樓……實在沒去過。不過今年的花魁,確實是非她莫屬了。”

  主看台上,陳誥看到夢溢姑娘的賞花數,臉色有些尷尬。他道:“哎,沒想到今年的詩會竟然如此熱鬧,又如此的出人意料。夢溢姑娘橫空出世,本來我還以為紅玉姑娘便是花魁了,現在看來,花魁非夢溢姑娘莫屬了。”

  孟知州也道:“確實啊,這詩會開了如此多年,好像還從來沒見過哪個姑娘惹得如此多秀才為她寫詩。今日夢溢之舉,可謂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這回,應該是確定了吧?我倒是很期待見見這位夢溢姑娘呢,她的那舞蹈,跳得確實極好!”陳誥笑著說道。

  夢溢在看到自己的賞花數量後,微微一笑,欠身走下了舞台。緊跟著,又有旁人走了上去。

  詩會繼續熱鬧。

  ……

  與此同時,在運河的下遊。

  沿岸有一條大路,那路很寬闊,將近十米。揚州城面積不是很大,城內的道路大多在三四米寬度,但這條大路因為沿著揚州城東西走向,將整個揚州城分為兩半,算是一條極其重要的大道,於是衙門便將這條路擴到了十米左右。

  十米在現代來說,確實是一個非常寬敞的大路了。然而在古代,尤其是在皇權至上的都城,其實根本不算什麽。譬如說北宋的都城東京(今開封),當年東京城皇城前面的那條天街禦道,寬有百米!真的是百米!

  我國現在的雙向六車道馬路,寬約三十五米,這已經算是極其寬敞的馬路了,然而在古代,實在不算什麽。

  就在這條十米寬的大路上,有一個人穿的像一個行貨郎。只見他身披蓑衣,頭頂著一個大鬥笠,頭低著,看不清臉,隱約可見此人的鼻子上四處插著什麽東西。

  此時已是黑夜,詩會差不多已經進行了一半。這大路本來有許多人,然而今夜有些特殊,詩會在運河中遊,所有人都跑去詩會那裡了,這裡自然就人煙稀少。

  那人低著頭推著一輛巨大的手推車。倘若沒有看錯的話,那手推車,本來應該是畜生拉運的貨車。此時那人將貨車倒推,蹣跚前進。車上滿滿登登裝著半湯半水半固體的東西,倘若不算上顏色的話,那東西倒十分像豆腐腦。

  不過這豆腐腦的顏色和氣味,實在有些一言難盡。

  那人推得滿頭大汗,饒是內力過人,終究也遭不住氣味攻擊。稍稍站住,看看前方,抬起頭來,露出一張略有蒼白的臉。

  那張臉的主人,叫張文勇。

  張文勇破壞詩會的計劃大概應該追溯到四天以前,蘇祁天拜見葉婉怡的時候,蘇塵給他出了個損主意。這主意張文勇欣然接受,並且計劃實施。今天是該大鬧詩會的日子了。

  他計劃的很好,如果從運河上遊過去,那氣味一定先他和車一步飄到詩會之中,於是他從下遊來。原本想著,就算這牛車很沉很重,憑借自己的內力,終究能夠很快推過去。然而事實證明張文勇有些低估了這一車泔水加糞便的實力。

  到現在,他還沒破壞詩會,他就要被這一車的臭氣給破壞了。

  “加把勁!馬上就要到了!”張文勇堅定地說道。他堅定的樣子,如果蘇塵看到,定然困惑不解。 因為在看到康王殿下到來詩會的那一刻,蘇塵便讓彭清宇派人去陳府通知張文勇了。

  然而看目前這個樣子,似乎張文勇並沒有接到消息。

  ……

  此時,詩會仍然熱火朝天的進行著。帷幕繞了一整圈,將詩會裡的人圍在一起,圍出了一個與外部隔絕的小世界。這帷幕只有兩個出口,一個是正門,一個是運河邊的花船。

  裡面的競賽如火如荼,然而外面,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變得異常安靜。

  街上的人很多,但大都躺在地上。

  今夜負責詩會附近治安的人,是與蘇塵曾經有過一面之緣的邢天正邢捕頭。

  邢天正靠在樹前,眼前有些模糊。

  看了看眼前的幾個人,似乎是三個,似乎是四個。

  看不太清,索性不看。

  “邢天正,為人剛正不阿,是個人才。”面前有個人說話了。說話的人是個胖子,微胖,但臉非常非常圓。他眯著眼睛,看著邢天正。也不知是誰說過,眯眯眼的都是怪物。此話實在不假。

  “那就留他一命?”旁邊有人冷冷說。

  “留吧,俺們明教可不是什麽濫殺無辜之輩。”又有人操著一口土話說道。

  “這地上躺著的,哪個是有辜的?”又有一人說道。

  “好像是這麽個道理。”操著土話的人若有所思。

  “那到底殺不殺?”

  “殺吧。”

  “別了別了……”

  邢天正看著眼前這幾個人,意識漸漸模糊了。

  他也搞不明白,自己是死了,還是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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