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無話。次日清明。
蘇塵醒來的時候,看到蓮兒正含情脈脈的看著自己。
“怎麽了?”蘇塵笑了笑。
“看公子好看。”蓮兒甜蜜的道。
“你更好看。”蘇塵直起身來,開始穿衣服。
“今天晚上想吃什麽?”蓮兒躺在床上,問道。
“今天晚上不回來吃了。文勇邀請我去一個詩會。”蘇塵答道。
“詩會?什麽詩會?”蓮兒問。
“說是北伐詩會,這不是大陳已經派兵北伐了嘛,諸位興起,想要借詩會為北伐將士們送行。真不知道有什麽好送的,在揚州辦詩會,將士們又聽不到。還不是借這個名頭喝喝小酒聚一聚。”蘇塵看得透徹。
“那公子今晚回來嗎?”蓮兒問。
蘇塵穿好衣服,吻了吻蓮兒的嘴唇,笑道:“當然回來,等我。”
“嗯,蓮兒明白。”
……
從家出來,直奔揚州城外三裡學堂。到了學堂時,張文勇撲上來,抱著蘇塵的肩膀道:“子清,今晚上要好好表現啊。”
“表現?表什麽現?”蘇塵奇怪道。
“你知道今晚詩會,咱們去哪裡?”張文勇故作神秘的說。
“去哪裡?”
“揚州鼎鼎有名的花船,蘭玉坊啊。”
聽到“蘭玉坊”三個字,蘇塵的臉色下意識變了變。
“怎麽了?有什麽問題?”張文勇道。
“沒事。”蘇塵隨口搭了一句。蘭玉坊確實沒什麽問題,隻是想到蓮兒曾經就在蘭玉坊上,難免有些芥蒂。不過反正蓮兒又不去,蘇塵也不是很在意。
說了一會兒話,陳昀已經到了。今天的講課內容是關於經義的,經義這一塊蘇塵最是不通,然而聽著聽著,就覺得古人背書,實在難捱。捱著捱著,一天的課程也就過去了。此時日落西山,張文勇拉著蘇塵就往出走。
“子清。”剛走出學堂,身後忽然傳來呼喊聲。蘇塵和張文勇回身看去,卻看到齊志遠站在身後。
“學兄。”蘇塵拱拱手。
“去詩會嗎?”齊志遠笑著問。
“正是。張兄邀請我去詩會見見世面。”蘇塵笑道。
“哦?隻是見見世面嗎?子清,這詩會可是多少才子揚名立萬的地方,你可不要錯過機會啊。”齊志遠意有所指。
“哈哈,功名於我如浮雲,僅此而已。”蘇塵打了個哈哈,和張文勇離開了。
齊志遠站在後面,嘴角露出一絲不明所以的微笑。
……
“齊志遠那個家夥,定是沒安什麽好心,笑的那麽虛偽。子清你可得小心了。”路上,張文勇提醒蘇塵。
“他安沒安好心,與我有什麽關系?我就是去湊個熱鬧,他就算不安好心,也沒法子對我使壞不是?”蘇塵沒放在心上。所謂詩會,在蘇塵想來無非是這些個儒生學子們交際的地方,和現代的舞會酒宴也差不多少。蘇塵若想交際,那齊志遠想使壞招,蘇塵也攔不了。但是蘇塵不想啊,他隻是應了張文勇的邀請,到時候來一手穩坐釣魚台,任齊志遠再詭計多端,又有何用?
說話的功夫,兩人已經來到了蘭玉坊花船前。花船是江南地區的特色之一。平常青樓,多開在河邊,或者繁榮之處,然而這裡的青樓卻開在了花船之上。一是有運河作為前提,二則是,江南地區確實有錢。那花船高有三層,算上甲板則有四層,大若鯨魚,龐然大物。造一座花船的錢,
幾乎能造出三座同等規模的青樓。 然而有錢人圖的,就是這個與眾不同。青樓誰都能上,花船卻不是想上就上的。
蘭玉坊花船碩大,上面彩帶飄揚,裝飾華美,在這夕陽之下,還沒覺得什麽,然而蘇塵卻總是在夜晚見過,夜幕之下的花船,燈紅酒綠,披紅掛彩,宛如水中天地,煞是好看。
兩人走到蘭玉坊門口的時候,忽然見到陳昀老師夫婦兩人正在登船。張文勇嚇了一跳,他萬萬沒想到會在這裡碰到自己的姐姐姐夫。
“什麽情況?難道此次詩會由姐夫作為評委?”張文勇有些擔憂,“如果姐姐知道我來蘭玉坊,一定會把我大卸八塊的。”
“想什麽呢?可能隻是湊巧而已。”蘇塵安慰了一句。
“咱們還是一會兒再上船吧,保險些,保險些。”張文勇說著,就拉蘇塵調頭往回走。殊不知,他狀若自然還好,這一調頭,葉婉怡的目光立刻飄了過來。
“文勇?”葉婉怡的聲音隨之傳來。
張文勇呆在原地,面色戚戚然。蘇塵看得好笑。他回身,衝著走過來的陳昀夫婦作揖:“老師師娘好。”
“嗯,你們怎麽在這裡?”陳昀笑著點點頭。
“今晚有一場詩會,老師不是參加詩會的嗎?”蘇塵問道。
“哦?有詩會嗎?這個我倒不知。今晚孟浩孟知州設宴,款待一位遠道而來的朋友。恰巧我與那人是同窗,故此也受邀前來。你們今晚的詩會,裁判老師是誰?”陳昀問。
“呃……我也不知道,文勇,知道裁判老師是誰嗎?”蘇塵問。
張文勇在葉婉怡要吃了他的眼神之下,弱弱的說:“好像是李子江和宋慈剛。”
“哦,這兩位啊,老相識了。他們還算公正,當得起這裁判之名。”陳昀點點頭。
葉婉怡這時候見陳昀說完了,便瞪著張文勇,道:“文勇,我是不是說過不許你來這風月之所?”
“呃……姐姐,我這不是來參加詩會嘛,別人邀請,我總不能不來啊。”張文勇汗如雨下。
“還有你,子清,你怎麽不看著點兒文勇,這些地方,最好少來,知道嗎?”葉婉怡捎帶著把蘇塵也批評了。
蘇塵心想,師娘你嘴上說得好,可是你不也就在這蘭玉坊門口嗎?
不過這話他當然不敢說出來,嘴裡隻是答應。葉婉怡說完話,倒沒趕著兩人走。四個人腳前腳後,上了花船。
這花船在下面看著就已經異常壯觀,上了甲板之後,更是富麗堂皇。甲板之上,有露天的桌椅,而在正中央,布置著一個巨大的舞台。從甲板進入艙內,又是別樣景象。艙內的走廊極窄極短,四處有巨柱拖重,寬度僅能容下四人並肩。走廊盡頭,乃是一個巨大的兩層樓艙室,艙室第一層還是一個舞台,舞台四周擺滿桌椅,而在二樓則有雅間,每個雅間竹木相隔,紗簾遮蔽,倒算得上隱秘。
陳昀和葉婉怡上了二樓雅間,而蘇塵和張文勇則在一樓坐下。今天一樓已經被包下,此時坐在一樓的,盡是頭戴書生帽,身穿書生衫的文人墨客。
“今天這北伐詩會,是由大陳第一大書商彭清宇全權辦理的。人家真是氣派,直接把蘭玉坊一層都包下了,瞧瞧,這就是大富豪的氣派。”張文勇似乎非常羨慕。
“怎麽,我記得師娘不也是經商的?難道沒有這彭清宇氣派嗎?”蘇塵問道。
“姐姐經商,也就那樣,而且賣布哪有賣書賺錢啊。要我看來,在這商賈之中,最賺錢的無非三種,一是做青樓的,幾乎是無本買賣,賺的最狠,但也喪盡天良;二就是販私鹽的, 那買賣暴利得很,可惜是違法的;三就是印書賣書了。你可知這彭清宇的生意,那都是做到皇城去了。官員們買的邸報,那可都是彭清宇負責的。這錢賺的能不多嗎?書這東西,利雖然薄,但是銷得多。薄利多銷,就是這麽來的。”張文勇提起做生意來,竟是振振有詞。
蘇塵對於經商之道再明白不過。張文勇說的話確實有很大的道理。做生意想要賺錢,無非兩點,一種是薄利多銷,一種是厚利少銷。當然如果你能做到厚利多銷,那自然更好。前世的諸多奢侈品,靠的就是厚利多銷。比如那個什麽supreme,其實真論起成本,很低,然而印上一個不怎麽好看的標,價格便立刻能翻上幾倍。
這是品牌效應,但做生意的最高境界,就是品牌效應。
“文勇對商業似乎很懂行?”蘇塵笑問。
“呵呵,略懂,略懂。”張文勇特別謙虛的說。
“喲~~這不是揚州少年詩聖嗎?這麽巧啊,你也來參加詩會?”兩個人正聊著,旁邊忽然走過來一位。
蘇塵抬眼看去,只見這位身穿白色錦衣,腰佩環玉,手拿象牙的折扇,頭戴巾冠,一副翩翩公子的打扮。
“揚州第一才子,齊志明,齊志遠他哥。”張文勇低聲為蘇塵介紹。
蘇塵聽了張文勇的話,再看看不遠處正偷眼關注著這邊的齊志遠,立刻便知道身前這位揚州第一才子是什麽意思了。
蘇塵站起身來,拱拱手,笑道:“揚州第一才子,久仰大名久仰大名。不知道第一才子叫我,有何貴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