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請君入甕(下)

　　李建成摸向李玄霸的頭，試溫度的同時道:“放心，你會越來越好的。”

　　然後他遞給李玄霸一杯加了蜂蜜的溫水，讓他喝下去後，動手開始在李玄霸的頸部、腋下、四肢、手腳心上擦拭……

　　一刻鍾左右，李建成停了下來，含笑地在呼吸已經平穩，情況大有好轉的李玄霸耳邊道:“你現在需要閉上眼睛睡覺，配合大哥，別讓外人把咱家人看扁了。”把被子給李玄霸蓋好。

　　看李玄霸聽話的閉上眼睛休息，李建成轉頭看向劉宏朗挑了挑眉。

　　劉宏朗心裡很震驚，沒想到這一刻鍾的時間裡有這麽大的變化，但是嘴上卻道:“要知道醫書上有很多虎狼之藥，用後到是見效，可是對病人無益。再說了，現在還不算好……”

　　李玄霸現在狀況平穩了，李建成有心思擠兌劉宏朗了，淡淡然地道:“比劉大夫的挺著要強吧。”

　　他還特意把‘挺著’兩字咬得重重的。

　　他不理會劉宏朗的冷哼聲，走到一臉焦慮想對他說什麽的竇惠的身邊，小聲地道:

　　“娘，這溫度在夜裡會有反覆，等一下還會燒起來，不過沒有危險，您放心。”

　　竇氏點頭，以前李玄霸發熱的時候除了針灸就是吃藥。

　　病情嚴重的時候，劉神威大夫連夜針灸過好多次，不過退熱效果卻不佳，多是吊命之舉。

　　而劉宏朗之所以說讓挺著，是因為對於李玄霸現階段的症狀，他沒有合適的醫治手段。

　　李建成見竇惠沒有因為劉宏朗剛才的那句話，而後悔用物理降溫法來退熱，便輕聲道:“娘你休息一下吧，我看著。”

　　竇惠遲疑了一下，李建成忙道:“上半夜我看著，下半夜再叫您。”

　　之所以讓竇惠休息，除了是真的擔心她的身體外，還有另外一層意思。

　　不想讓劉宏朗一會兒再說話，畢竟在別人休息的時候，不喧嘩是禮儀常識。

　　竇惠點了點頭，可也沒有回她的臥室，就在地榻之上，半靠著地桌閉目養神。

　　等過了一段時間，李玄霸再燒起來的時候，李建成又如之前那般擦拭了一遍。

　　竇惠聽到動靜起身來到床前，發現李玄霸的情況，的確有好轉，提著的心終於放下了。

　　等李建成擦拭完了後，劉宏朗陰陽怪氣地道:“就不知道下一次你要什麽時候開始擦。”

　　李建成挑了下眉頭，回了句道:“總比‘挺著’強！”

　　他轉頭再次催促，竇惠去休憩。

　　寅時之前，李建成又擦拭了幾次。

　　這期間，第一次擦拭完，劉宏朗一張嘴，李建成便說了兩個字:“挺著！”

　　劉宏朗就悻悻然地閉嘴了。

　　第二次擦拭完了之後，劉宏朗為了不聽到讓人蛋疼的‘挺著’兩個字，乾脆就沒有開口。

　　但是他卻撇嘴，嗤笑了一聲。

　　李建成嘿嘿一笑道:“挺著！”

　　第三次，劉宏朗隻是在李建成擦拭完了之後，看向他。

　　李建成走到劉宏朗的身邊輕聲吐出兩個字:“挺著！！”

　　第四次，劉宏朗在李建成擦拭的時候看了一眼，然後就沒有多余的動作。

　　李建成擦拭完了後，看到劉宏朗的樣子，眼裡閃過精光，施施然地走到對方身邊，送上:“挺著”兩字。

　　劉宏朗這一晚上憋了滿肚子的火，現在聽到李建成的話，猛然抬頭，盯著李建成一字一句地咬著牙道:“我什麽都沒做！”

　　李建成淡笑著道:“我知道啊，

可是我也沒說，非要你做什麽我才說‘挺著’的啊。”　　劉宏朗的臉色在紅白兩色中變了幾變後，道:“堂堂國公府嫡子竟然……竟然……”搜腸刮肚沒有找到合適的詞語。

　　李建成失笑地搖了搖頭，他可知道古時侯貶損人的話，翻來覆去就那麽幾句:賤、奴、老賊、匹夫、豬狗。

　　再怎麽玩花樣，也比不得後世的段子手，埋汰人不帶髒字不說，還能半個月不重樣。

　　李建成端起了一杯茶，遞給劉宏朗道:“來，喝點水，消消氣。”

　　劉宏朗就是一愣，這是對自己道歉?可是怎麽這麽的輕率。

　　李建成隻當沒有看懂劉宏朗的遲疑，拉過對方的手臂，把碗塞了過去。

　　為了茶水不灑到自己的身上，劉宏朗接了過來。隨後，他一揚脖把茶水都喝了下去。

　　李建成狀作了然的樣子，若有其實地道:“現在醜時(1點到2點)末還不到寅時(3點到5點)，正是肝經當令，怪不得你那麽大的火氣。”

　　劉宏朗眼角跳動，肝經當令是你這麽解釋的嗎?“還不是你……”

　　“你要是不奚落我，有看我笑話的意思，我能懟你?”李建成道:“明明是你先招惹我的，我都沒生氣……，還是大夫呢，自己的身心都沒調理好。”

　　“那是你……”

　　“你要是不說讓我弟弟‘挺著’，我去哪裡找這麽合適的詞語懟你。對了，你還說先人粗鄙……”李建成嘖嘖兩聲搖了搖頭。

　　劉宏朗見說不過李建成，乾脆不張口說話了，嘴角緊繃。

　　竇惠一直沒有睡實，李建成與劉宏朗說話的聲音雖然不大，但一連說了好多句，她半夢半醒之間也聽了不少。

　　於是她張開了眼睛道:“大郎，什麽時辰了?”有意打斷李建成的話。

　　“還沒到寅時。”李建成回道。

　　竇惠邊起身邊道:“怎麽不早叫我，三郎怎麽樣了?！”也沒等李建成回話，便走到床邊摸了一把李玄霸的額頭。

　　溫度降下來了，膚色也恢復了正常， 呼吸平穩，知道是之前吃的藥已經起作用了，睡得還挺香的。

　　轉頭對李建成，輕聲道:“你的身體還沒全好呢，快去休息。”

　　李建成搖頭道:“娘，您再眯一會兒吧，這方法是我出的，我怎麽的也要看著。”

　　“可是你跟劉小大夫……”

　　竇惠的話還沒說完，李建成起身虛扶著她道:“娘，這不是下半夜難熬，有些困倦了，與小劉大夫聊聊天，精神一下。”

　　竇氏見李玄霸好轉，心情自然不一樣，哭笑不得地道:“你到是精神了。”白了李建成一眼。

　　李建成知道竇氏這是在挽回劉宏朗的面子，看向屏風外的劉宏朗道:“你也精神了，是不?”

　　劉宏朗:“……”自己這一晚上氣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想不精神都難。

　　他本不想說話，可是想到李建成那張嘴，最後冷著一張臉，‘嗯’了一聲，省得被騷擾。

　　竇惠瞪了李建成一眼，這時，她與李建成已經走到屏風外，邊推了一下扶在自己胳膊上的李建成的手:“去一邊呆著去。”

　　李建成知道火候差不多了，自己再說什麽，竇惠就真的生氣了，回到座位假寐。

　　竇惠看向劉宏朗，道:“劉小大夫，大郎太頑皮了，這一晚上你受累了。”

　　劉宏朗傲氣了些，說話還不中聽，但是受他父親的言傳身教，品性不壞。

　　他自己心裡清楚，李建成會這麽做，自己佔大部份的原因;所以竇惠給了台階，他便下了，因為自身的傲氣，隻是搖頭吐出兩個字:“無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