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8章這日子沒法過了

裴矩馬上派人去接裴十三娘。

把人接來之後，他才發現十三娘早就過了及笄之年卻連個像樣的名字都沒有，一直被人十三娘、十三娘的叫著……

顯得這孩子不受重視。

裴矩覺得實在打臉，但他給裴十三娘起名字的時候，卻被十三娘拒絕了:

“不過是個稱呼，這麽多年都沒有，我也習慣了。”臉上到看不出怨懟之色，說得甚是坦蕩直白，但語氣裡的尖銳讓人沒法忽視，其性子便可見一斑。

裴矩歎了口氣，知道就算是現在給這丫頭起名字，人家也不會樂意。

便隨了這丫頭的想法吧，等真的成親了，名字不名字的，也沒什麽人叫了。

對於這門親事，裴十三娘是打定了主意要嫁過去的。

她也知道如果不成的話，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嫁得出去。

當她在十五歲那年，家裡行了個極其簡單的及笄禮後，就很少再回家了。

原因一則是覺得家裡讓她陌生，二則——只要回去，就會被人問起親事，而她的父親與繼母對此卻超乎一致的意見統一:

“十三娘她是在母親身邊長大……，有什麽事，我們怎好越過去。”

每聽這一次這樣的說辭，裴十三娘心裡就疼一下，不過疼著疼著的，她覺得自己也就麻木了……

再後來，她也就不在乎了。

話說十三娘的視線，這位裴府的老太太就連過年都不回來，守著老頭子的墓地，逢年過節大都是兒孫過來看她，但山邊的地方與條件有限，兒孫們也是來去匆匆。

所以，她老人家跟本就不知道自己被甩了鍋，裴十三娘也沒有向這祖母打小報告。

人與人交往，到底誰是真心，誰是假意，就算當下看不出來，長久了還能品不出味道來?！

祖母對十三娘盡的只是份責任，只因為十三娘是她的孫女，別說什麽喜愛之情，一年到頭連個笑臉都少見。

平日裡，這祖孫二人生活在一起，一天到頭也說不上二十句話，早就問安，叫吃飯，晚上問題，然後就各自睡覺去了。

按後世的話說，這就是家庭冷暴力，在這樣的環境下，裴十三娘性子沒有長偏，最多就是與人交往中，因為沒人教，不怎麽會掩飾自己的情緒，最多就是情商欠費，心性卻不卻，真是老天開了眼。

裴大祖母還是接到裴矩的信後，才知道自己被當了筏子，可是拿她當筏子的人，與她沒什麽血脈關系。

她這裡的情況，到是與鄭繼伯家有幾分相似，裴大祖母生了兩個女兒，家裡庶出了一個兒子。

裴謀之到沒像鄭繼伯那樣廣收海納，一則他過世得比較早，還沒有受中年危機的影響，二則他的官位也不高，沒有鄭繼伯的家底子厚。

到底哪個是主要原因，仁者見者，智者見智了，反正人早已涼涼。

這種情況下，裴大祖母收到消息後，馬上讓裴十三娘收拾了幾套衣服跟著裴矩派來的管事、婆子離開。

關於裴世矤(十三娘的父親)知道不知道這事，她都沒問，隻道了句:

“弘大(裴矩的表字)辦事我放心。都按信上說的辦。”

老太太在送裴十三娘的時候，苦笑中帶著淒涼地說了句:

“如果我能在府中過得好好的話，何苦守著墓地，又不是守墓人……”停在那裡，好像有很多話要說，最終不知從何說起，只是在裴十三娘的胳膊上拍了兩下:

“好好的過。”

裴十三娘目光閃了閃，她到民隱隱聽說，祖母離家的原因與自己的生母有關，

後來自己的生母難產的時候，自己那個“好”父親，保小，自己出生了，母親沒了……對此裴十三娘也不加評論，畢竟世間的事沒有如果。

她只要把以後的日子過好就對起得拚了命也要把自己生下來的母親，更不枉自己來世上走一朝。

裴十三娘對長孫無忌很上心，裴矩媳婦把打聽來的，關於長孫無忌的事情，都告訴了她，

她可以說把每字，每句都記在心底。她只能前進，不然等著她的應該是孤老終生了。

等到裴矩媳婦告訴她相看的日子定下了，就在靈感寺。借著上香的機會，見一見。

衣服、頭飾什麽的都是裴矩媳婦給準備的，好些都是十三娘叫不出名字的東西。

十三娘鄭重地謝過裴矩媳婦，此時她在裴矩府上也呆了一個多月了，裴矩媳婦教給了她不少人情世故。

到是讓裴十三娘理解(理解歸理解，但是是不是真心認同卻是兩回事)，當初拒絕裴矩給自己起名字的事，對自己沒什麽好處。

人生在世，總要裝點自己，這名字就跟衣服一般，也可以算是臉面，哪怕你心裡不疼快，也別當面懟回去，反正你也不會少塊肉……

裴十三娘其實對這些衣服並不怎麽喜歡，人的審美，是件很個人的事情，有人喜歡花團錦簇，有人喜歡淡雅肅靜。

裴十三娘本想著從花想容店裡給裴十三娘定製衣服，可是花想容的訂單她到是拿到了，但在她之前卻有一位她們裴府也惹不起的人家——

蕭瑀，蕭國舅他們府上的三娘子看上了一位姓程的寒門郎君，把自己之前奢華的衣服都束之高閣，改成低調雅致的。

裴十三娘的衣服只能從花想容那裡拿到的花樣，然後讓府上的針線做出來。

像這種著特殊情況，長安花想容店的大掌櫃的，也會通融一、二，還給之前定下的衣服，打了個八折。

畢竟訂衣服的目的是為了相親，如今做不出來，花錢買花樣，之後的衣服再做出來，那就有兩件一樣的了，就算一個是正版，一個是高仿，有一件也浪費了。

到不是花想容掌櫃的矯情，不給裴十三娘換花樣，主要是花想容標榜的就是——獨特的自我。

每件兒出自花想容的衣服都是獨一無二的，這很燒設計師的大腦。

裴矩府裡的針線上的人與花想容店裡的繡娘可比不了，僅趕慢趕，在相親的那天早上才做了出來，繡娘昨個熬了一夜。

到不是繡娘得了拖延症晚期，畢竟在高門府裡做工，哪個不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

主要是手藝差了點，做好了衣服之後，裴矩夫人讓裴十三娘試穿，覺得有些地方不太合適，讓繡娘改過。

換好衣服再拾整妝容，裴十三娘出門的時候就晚了些。

也只是比平時進香之時起早離家要晚，畢竟去進香那是很虔誠的事兒，講究的人家都要燒第一炷香。

可與長孫無忌定的相看時辰，那還是早的。

但是長孫無忌按正常情況的時間等在靈感寺外，錯認了人家的車馬。

而蘭月所在的裴家，不是裴矩家，而是同出於河東喜聞的裴氏另一房——太常少卿裴蘊府上。

人生中總是有那麽多無奈的巧合，哪怕是蘭月早到一會，或是裴十三娘晚到一會就好了。

但偏偏沒有早一刻也沒有晚一刻，正好讓裴十三娘把長孫無忌眼睛放光的豬哥臉看了個正著，還有在聽到人家丫鬟解釋之後，臉上帶出的尷尬與惋惜……

裴矩媳婦不由得暗自歎氣，這都叫什麽事，這丫頭心裡不得種下根刺~~~

裴矩媳婦又能怎麽辦，這是自家男人交給自己的任務，再說了男兒本“色”啊，色字畫重點，拉過裴十三娘虛扶著自己的手拍了拍:

“我看是把那娘子當成你了，要不然也不會這麽失禮。”

裴十三娘也知道，但心裡就是難受，哪握她心裡清楚，裴矩能讓她來相看就已經很不錯了。

同時裴十三娘心裡有個聲音在說:

“丫頭，你就長點心吧，那是給你相看的，那是讓人家長孫無忌相看的，看看能不能看得上。”

被冷暴力的裴十三娘養成了一個習慣，沒人與她說話，她便自言自語，看起來神經兮兮的，小的時候被祖母發現後，狠狠地打了她一頓。

但裴十三娘卻沒有改下過來，反而把低估出聲的話，轉化到了內心裡。

當下，裴十三娘沒有說什麽，不管是那個聲音，哪怕是說著最殘酷現實的那個聲音也好，都一致認同——你現在只能一往無前，退不得。

於是裴十三娘咧了咧嘴角，表示自己沒關系，理解這是個誤會。

但看在裴矩夫人的眼裡，心裡很不是滋味:“……”這丫頭眼裡的彷徨與無奈也太重了些。

裴矩夫人兒女又全，兒子裴宣機，女兒裴淑英。

裴淑英嫁給了李武德，就是那個大名的，用一半家產換了國公爵位的李渾之子。

好在李武德很著調，與裴淑英兩人感覺很好，到是沒讓裴矩夫人遇到這樣的糟心事。

當下裴矩夫人把事情往李武德身上一代入，這事要是發生在自己女兒身上……，裴矩夫人覺得自己當下就會拉著女兒回家。

可眼下這位，不是自己的親生女，她的情況又是那樣，如果不抓住長孫無忌，以後還不知道如何……真真是造化弄人啊！

轉瞬間，想了很多的裴矩夫人，重重地握了下裴十三娘的手:

“沒事，以後有伯母給你當靠山，而且這女兒啊，不管是出嫁還是沒出嫁，娘家都頂頂重要的，要是有人欺負你，我讓你大哥去幫你出氣……，等將來有了孩子，你也就算有了依靠。”

裴十三娘也不傻，加上這一個多月來，裴矩夫人往她的情商裡衝了不少錢，她自然知道怎麽做，先過了眼前的坎，等嫁到長孫家之後事，再收拾他！

於是，長孫無忌在成親的當天晚上，他內心如火地欲度春宵之時，差點被裴十三娘一腳踹在地上去。

長孫無忌當下就傻了，當初看到裴十三娘的時候，那可是含羞帶怯的嬌嬌女，怎麽才新婚，就變成母老虎了。

還有，自己到底是哪裡讓對方不高興了?或是這門親事，對方根本就不同意……

長孫無忌想了很多，他就是沒有想到，裴十三娘的爆發是因為他當初的看著別的女人眼睛放光。

畢竟新媳婦娶進門，兩人還帶著客情，長孫無忌的高情商自然處理得完美，笑著不動聲色地拉進兩人的距離。

主要是燈下看美人，還是自己明媒正娶的老婆，那有不動容的道理。

這個時候說只是被踹了一腳拉開了距離，就算是把刀架在脖子上，也不能退縮的！！！

裴十三娘壓下想徹底發作出來的想法，腦子裡回想著裴淑英對自己說過的話——

男人啊，那個時候最好講條件了，等你過了門，你就想辦法，找個何時的機會，讓他答應你四十無後方可納妾。

在當下，長孫無忌答應了，可是隨後越想越覺得心裡不舒服。

而裴十三娘也是太直了些，人家裴淑英說的是找個合適的機會，卻並不是讓她逼迫長孫無忌就范。

如果在發生了一場淋漓盡致的不可描述的事情後，她再顯出不安與落寞，到時候把自己的抬心說出來，說怕你再遇到別的女人，到時候也會這樣……

這個時候正是新婚燕爾，這種帶著些佔有欲的話，反而會讓兩人的感覺加加溫。

但錯了，裴十三娘的心太急了！

於是長孫無忌與裴十三娘之間就有了隔閡，還是在兩人沒有多深的感情基礎之前。

再加上，身為才子的長孫無忌與裴十三娘除了吃喝拉撒，就是床上人倫那點事之後，別的真的沒有共同語言。

精神貧瘠的長孫無忌，十分羨慕自家妹子長孫無垢與李世民可以說到一起去。

但看到裴十三娘對長孫母親很孝順的份上，長孫無忌就告訴自己，大多數人都是這樣的，娶妻娶賢嘛……

(ノ-_-)ノ~┻━┻，哪裡賢惠，長孫無忌覺得自己虧心。

但如果一切就這麽慢慢磨合的話，長孫無忌與裴十三娘也會有改善，誰讓長孫母不時地從中調和。

在知道裴十三娘的過往後，老太太又當起了裴十三娘的老師，看看長孫母與長孫父的感情，再看看長孫無垢與李世民的感情，就可以看得出來，這老太太很有兩把刷子。

但媳婦與女兒是不同的，老太太不會把自己的獨門秘籍全教給媳婦，但最起碼，就算長孫無忌與裴十三娘做不到相濡以沫，也可以做到相敬如賓。

可這些都需要時間與磨合。

那日，李世民請長孫無忌去天上---人間的時候，長孫無忌剛與裴十三娘鬧了意見，原因還是裴十三娘覺得自己怎麽還沒懷上身子，追著長孫無忌交公糧。

這種感覺實在是壞透了，像是種---馬，長孫無忌心裡排斥，行動上自然少了動力……

於是，裴十三娘哪怕沒有說什麽難聽的話，可那臉上的表情，妥妥的三個大字——你不行。

長孫無忌(┬_┬):“……”這日子沒法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