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儀是一個很麻煩的東西，在階級社會，所謂的禮儀更是高低貴賤之別的評判標準，主要作用不是用來讓交際人員之間和諧共處，而是通過裝逼等方式，對低位者進行壓迫。

就像北地聯軍到來，明明耀京方面已經明白無法對抗，開城迎接，可是諸侯們想要面見居於皇宮的嘉德公主，卻還是要經過繁瑣而漫長的覲見流程，進行準備。

入鄉隨俗，盧直作為川神秀的債主、合作者、狗頭軍師，作為樞赤蓮的封臣、貴族領主，作為帝國有爵者，本身就是耀朝統治階級一員，除非他徹底推翻耀朝，否則還是要搞定禮儀這方面的事情的。

所以在進入耀京後，面見準女皇嘉德公主之前，除了出謀劃策，改善聯軍形象，整訓軍隊等等實際事務，他還得接受正規的耀朝禮儀訓練，為覲見做準備。

終於，特訓了半個月後，他稍稍有了些耀朝貴族的樣子，正式覲見的時間也即將臨近，他即將解脫，負責培訓他禮儀的禮儀官也淚流滿面，終於快要得到解脫。

這是必然的，禮儀這種東西，本來在不同文明之中就有不同的標準，盧直從前的藍星標準肯定不適用，雲漢域的標準也不適用，許多輪回世界記憶中的標準大多也有似是而非之處，往往一個小疏漏就可能讓人黑臉。

為了糾正這些錯漏，以及學習陌生的禮儀，盧直和教導他的禮儀官可謂筋疲力盡。

到是川神秀、樞赤蓮等人偶爾抽空過來看看，覺得很是歡樂，大概平時盧直那種看似恭敬，實則桀驁的態度讓她們不爽很久了。

覲見倒數第三日，禮儀訓練得以小結業的盧直被叫到了賢德館，為即將到來的覲見之禮進行會議商討細節。

賢德館並非官方機構，而是一座非常古老的聯排院落式的大型書院，曾經是耀京非常有名的學問之地，是除了太學、國子監等官方教育機構外規模最大的私塾，面朝全國開放招生，每年都有絡繹不絕的學子前來求學。

隨著隆光之亂，盛世終結，耀京的逐漸衰敗，這些昔日為天下所望的地方也榮光不再，到了今天，已然只有小貓三兩隻。

好在這種名望很大，卻又很窮的古風顯德之地，在亂世中也不會有人太感興趣，因此，除了稍顯歷史滄桑，到是保存完好，又很有格調，在聯軍進城後，就被選為未來輔政大臣的暫居之所。

只是初入耀京，光是安撫民心一事就有得忙，盧直到是真的沒來過幾次，來過也沒空細看，直到今天諸事平穩，該死的禮儀訓練也終於得以結束，他才有空在行進過程中仔細品味耀朝古都凝煉在這些古跡中的千年風韻，到也不覺得無聊，直到領路侍者唱名，告知他已經到了地方。

進入會議所在，這是一間原本用於講道宣理的大堂，非常開闊，不比織州議事堂之類地方差，川神秀作為主帥，自然是坐在上首，下首則分成兩邊。

一邊是李都等寧國八大將之類川神秀親信，起事的十八路諸侯，以及對川神秀徹底效忠的北方平原、南方丘陵和京畿諸侯，為首的是樞赤蓮。

說起來好笑，織州和寧國這對老冤家，在這兩位女中豪傑上位後，由於都是有著更廣闊天地在等待的那種，居然前所未有地聯合了起來，並且一致為複興耀朝而努力，也真是讓人感慨天意弄人，那之前的百年亂戰，到底有什麽意義呢?

至於另一邊，則是被摁下去的反對派，暫時掀不起風浪的一幫人，但看他們隱約的不服氣和憤恨，就知道這幫家夥還有得收拾。

盧直屬於來得比較晚的那一類，朝殿中諸人拱拱手，就準備忝陪末座，卻不想，川神秀直接開口道:“盧大人，請上前來入座吧。”

那邊的樞赤蓮居然也指了指僅次於她的一張位置，表示你的座位在這裡。

盧直眉頭挑了挑，這兩位的表現有點詭異啊，平日裡雖然對他也挺禮遇的，但還沒有像這樣在大庭廣眾之下一副“我很看好你”的器重模樣，實在是因為，川神秀屬於“知根知底”的那類合作者，已經不在乎這些虛禮，樞赤蓮則是和他相處良久，知道了他一些秉性，知道他志不在朝堂，因此，也不想刻意用那些老套手段來籠絡人心了。

有情況。

“多謝皇令使！”

他也不矯情，來什麽接著就是了，完全沒必要遮遮掩掩，他對自己現在的實力還是挺自信的。

諸路諸侯和各大將領們都有些異色，雖說盧直的功績頗多，但大多數並沒有張揚，在群臣面前還有些知名度不足，這會兒忽然能坐到前排，肯定有人心中非議。

然而到了現在，沒人敢再在川神秀面前跳出來嘲諷，那是嫌把柄不夠多，不夠長，然後上趕著讓川神秀砍腦袋麽?

盧直徑自坐到位置上後，會議也就開始了，中規中矩，多為各方報告進入耀京後的一系列措施成效，也算是一場工作匯報會議，為即將到來的面聖覲見做功課。

按照眾人的述說，進入耀京後，安民賑濟，治安維持，市政修複等等工作都陸續順利推進之中，通過以工代賑、盤活經濟、刺激商貿等手段，也有力促進了已經死水一潭的耀京經濟恢復，總體情況向上良好。

功勞麽，大家自然堆到了川神秀的頭上，各種阿諛之詞，歌功頌德之馬屁，真是如潮洶湧。

川神秀笑眯眯地聽完，才指著盧直說道:“我知道各位之前很是詫異，為什麽這位盧直先生進來後，我會讓他坐到前排來，比大多數身份更高貴，地位更尊崇的諸侯大人還要前排，這是因為，大家現在所讚頌的政策，到有一多半是他提出來的，也因為這些政策，整座京城都在肉眼可見地恢復活力，百姓對我們的接受度也越來越高，甚至於……”

看著許多人面露詫異之色地看著盧直，她滿意地點點頭，然後道:“連我們未來的女皇陛下，也已經對他的賢德有所耳聞，諸位可知曉了?”

諸侯們帶著疑惑，卻不敢置疑，盧直卻直覺有點不對勁，今天川神秀怎麽像是在給自己刷聲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