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覺得邊子白的話，意猶未盡，似乎話中有話，可是無論南卓怎麽問，邊子白就是笑而不答。

　他能說嗎?

　倒是真能說出來，可是對仲叔牙來說，傷害太大。

　仲叔牙已經倒霉成這樣了，他要是還在對方的傷口上撒鹽，就太說不過去了。尤其是仲叔牙的倒霉和他也有一絲絲的關系。當然主謀還是太子訓，要不是這家夥色心不起的話，也沒有這麽多的醃臢事。

　唯獨讓他驚異的是張永的出現，治市官的身份有油水，但也不大。大商人根本就不鳥他，小商人在坊市根本就租不起房子，也沒有那麽大的本錢，組建商隊，不用巴結管理市場的治市官。這是一個被大人物忽視，小人物要巴結的邊緣人。但不得不說，治市官能夠從往來的商隊和商人中間，得到很多密探都難以收集的情報。

　在邊子白的馬車離開宮門不久之後，仲叔牙就追了上來。

　“大令！”

　趙武停下馬車，邊子白也沒有下車的打算，低著頭看向了如同一陣旋風般跑過來的仲叔牙，低聲問:“何事?”

　長官，自然要有長官的尊嚴。仲叔牙這種從底層滾爬上來的小官僚根本就不會在意尊嚴為何物。再說了，邊子白的反應完全沒有問題。要是遇到個下屬喊他，他就下車迎立，就成大問題了。

　仲叔牙帶著緊張，喜悅，甚至有種難以置信的複雜反應，喘了幾口氣之後，為難道:“大令，您能否幫某調兵一百?”

　“調兵?”

　邊子白心中已經有數，就張永的身份，基本上在城守府沒有什麽存在感。大夫木璃也不會對張永提出的要求重視，而像調兵這樣的無理要求，不僅不會得到滿足，甚至挨一頓打也有可能。這也是為什麽張永沒有帶著城守府的人出現的原因了。

　至於讓仲叔牙調兵，別看他是一個旅帥，掌管了5oo士兵的訓練和戰時指揮，但是在都城，他根本就沒有資格調兵，因為沒有虎符，手下也不會因為他的命令而作戰，這叫亂命，沒有人能擔待得起這樣的責任。

　士大夫倒是有資格，已經躋身中大夫的邊子白按照衛國的法令，他可以在需要的時候，臨時調兵百人。這是因為諸侯國的士大夫，都是需要學習如何統兵作戰，這個時代文武官員的區別不是那麽大。在戰爭時期大夫指揮軍隊出征，甚至擔任戰爭的統帥也是常有的事。給予一定的調兵權，是讓其熟悉軍隊的掌握，也能處理一些衙門衙役無法處理的突事件。

　但一般沒有人會這麽做，帝丘是都城，在都城調兵，不管是何目的，都會引起國君的猜疑，甚至問責。邊子白心中多半已經猜到仲叔牙調兵的目的，但他還是拒絕了:“仲叔牙，你該知道，都城無故調動軍隊，是什麽罪責?”

　“某……萬死！罪不該讓大令為難。”

　說完，仲叔牙喪氣的塌下了胸膛，有種喪家之犬的惶恐。轉身準備離去……

　其實，想要在帝丘動用軍隊，禁軍肯定是讓國君最為忌憚的力量，一旦禁軍可以被隨意調動，那麽等於宮掖對大夫們將不設防，國君的安全將得不到保證。其次就是城守軍，掌握在城守府之中，也不能隨意調動，因為關系到城市的安全。

　唯一能夠調動的軍事力量就是私軍。

　別以為私軍不厲害，臉上貼著烏合之眾的標簽。實際上，在列國，任何一個諸侯國都有強大的貴族，而最強大的貴族自然擁有最強大的私軍，用來保護自己的封地，同時在國君征召的時候，在戰場建功立業。

　實際上，私軍因為組成建構的單一，基本上都是家族子弟成為軍官，軍隊凝聚力要比普通軍隊強很多。夥食和待遇也比正規軍隊好，唯一欠缺的就是軍隊之間的配合，缺乏正規軍隊的默契。畢竟是私軍，總不可能訓練大軍團協同這類讓國君要膽戰心驚的作戰科目吧?

　但一般的私軍，只要有一個強有力的領導者，都是可以被培養成為精銳的軍隊。

　就像是之前的晉國，國內幾大家族的私軍都強的不像話。韓、趙、魏、智、范、中行，這六個大家族都擁有一支強大的軍隊。甚至顛覆一個中等國家也是輕而易舉的事。

　在衛國，擁有強大私軍地家族也有不少，子氏就是其中之一，其次就是南氏，封地大，人口多，也是促使南氏擁有強大私軍的原因之一。

　但是這些大家族，仲叔牙根本連他們家主的大門都進不去，更不要說去借人了。

　就算是仲叔牙從張永那裡得到了寇氏的消息，但是僅憑他單槍匹馬，怎麽可能突然憑借一己之力攻破莊園?

　甚至連莊園的大門都進不去。

　仲叔牙也清楚自己的要求過分，只能頹喪而去，可讓他驚訝的是，邊子白卻喊住了他:“仲叔牙，是否有什麽難處，本官要是能幫得上，自然不會袖手旁觀。”

　“是啊！大令最是急公好義了！”

　對於南卓在邊上說風涼話，邊子白根本就沒有去搭理他的意思。

　仲叔牙也知道自己很過分，動用禁軍，對於邊子白來說肯定是不敢去碰的忌諱。因為國君，很可能會懷疑邊子白的用心。但是他除了邊子白，滿朝文武之中，根本就沒有能夠說得上話的人，一個都沒有。

　張永這時候靠到了仲叔牙的邊上，低聲蠱惑道:“大哥，這事不能拖啊！要是嫂子……”

　事到如今，退無可退。仲叔牙只能一咬牙，一跺腳，沉聲道:“大令，是家裡的小妾有消息了。”

　“是嗎?這可是喜事啊！怎麽不去派人接回來呢?”邊子白的臉上浮現出有種替人高興的真誠，很能迷惑人。這一點，邊上的南卓是說什麽也辦不到的，心裡嘀咕了一句:虛偽。

　仲叔牙為難道:“可是據消息說她出現在了城外的一個莊園之內， 那個莊園似乎是趙國的密探的據點，某一個人，恐怕連大門都進不去。”

　“消息可靠嗎?”邊子白問。

　張永急忙保證道:“是小人的一個表兄弟，他在莊子裡做事，傳來的消息。小人和仲叔大哥是二十年的交情了，也見過寇氏。小人為了保險起見，甚至還親自去看了一下，確認是寇氏。不過莊園裡有不少人，許有一百多人，偽裝成商隊駐在莊園之內，而且人人都有武器，另外他們似乎想要離開衛國。”

　“這是你想要調兵的理由?”邊子白摸著下巴，略作沉思之後，果斷道:“救人如救火，耽擱不得。爾等稍候，我去面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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