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所暴露的比嚴琭想象的還要快。

嚴琭也是有正常的生活用品需求，他在等待、在蟄伏，就像一個退休悠閑的普通人一樣。

買菜、購物、挑些新鮮的水果和品質不錯的茶葉、咖啡豆。

嚴琭強大的精神力早已記住了周圍住戶、商戶的面孔，所以當有陌生人頻繁出現在他視線死角的地方，假裝逛街的時候，他就已經知道是怎麽回事了。

雖然那些暗中監視的人，隻徘徊在附近的商業街區，但意圖實在太明顯不過。

嚴琭選擇的住所是考察過的，附近並沒有什麽強大的人隱居。

超人社會，大部分人都會有自己的“個性”，或者這邊大陸叫做超能力，但究其根本都是一樣的，普通人仍要生活，超人社會也有自己的秩序，不可能讓所有人都成為強者。

當大部分人都有那麽點特別能力的時候，就顯得不那麽特別了，普通人依舊是普通人，不會因為多了點方便或者不方便的能力，就變得不普通。

這些別有用心的人，最大的錯誤就是，把嚴琭當成了有點能力的“普通人”。

他們仍然以過去的慣性思維來制定行動方案，最多就是拉大的監視范圍，行動更加隱蔽，但是方案和過去其他目標一樣，只是有程度上的差別，沒有本質區別。

什麽是強者?

對於沒什麽戰鬥力的人，C級就已經稱得上是強者，因為他們和“普通人”有著明顯的區別，可以做到許多超人的事。

但是C級對上位強者意味著什麽呢?

僅僅是超凡剛剛起步罷了。

在S級的眼裡，C級就只是螻蟻罷了。

而備受C級仰望的S級，在嚴琭這等霸主級強者的視線中，也就是剛邁過門檻而已。

所以強大，是相對的。

要想稱得上“絕對的強大”，或者說公認的強大，即便與更高維比較起來，也仍有話語權和地位，受到尊重的程度，至少能稱王一大區，也就是王之力的境界。

如果說C級是超凡的始發點，S級是跨維的門檻，那麽王之力就是由人向神發起衝鋒的階段。

限制器的存在，就是為了限制一個種族的上限，不出現超出平衡的個體。

而人類這個種族，如果有達到限制器臨界區的個體，在以人類的視角來看，那就是向神開始進化了。

作為更高層次的霸主級，已經達到限制器極限點的嚴琭，用“神”來形容也差不了多少了。

用西大陸的神話傳說來描述，嚴琭就是只差臨門一腳，點燃神火的“半神”。

神，從來不是一種特定的種族或者具體的生物，只是人類用以描述神秘、未知、更高維的個體的形容詞。

用監視人的方法來監控“神”，無疑是愚蠢的。

距離拉開到五公裡，布點分散到最大圓周外圍，又有什麽效果呢?

連嚴琭的精神籠罩范圍都沒超過，這好像俯瞰著腳下的矮人在演一出無聲的啞劇，既滑稽又可笑。

不是越強大越冷漠，神明也從來不是高高在上的，只是許多事情到了另一個層次後，就變得無意義起來。

如果強大的人物把你的心血當成一個笑料，或許他並不是在有意嘲諷你，也可能只是單純的找個生活的調劑品。

這就是小人物，或者說普通人的悲哀——你可以憤怒，可以抗爭，可別人卻真的沒有把你放心上。

很諷刺，也更加踐踏尊嚴。

但是對於嚴琭而言，這些監視他的人本身就不是什麽無辜的“普通人”，九頭蛇也好，或者別的什麽組織的人，他們本就不是被迫承受的弱者。

更像是一群豺狼自不量力地挑釁擁有龐大族群、自身又處在巔峰的獅王。

這不能顯得悲壯，也不夠無畏，只能說是無知。

嚴琭慢條斯理地煮茶，方圓幾公裡的動靜卻瞞不過他的感知。

茶葉被滾燙的開水洗過，煮沸的香氣混著白氣，嫋嫋升起。

“很有趣，不是嗎?”客廳裡忽然想起一個低沉的男聲。

嚴琭的手上的動作絲毫未變，依然穩定、有序，有種流暢的美感。

他似乎一點不好奇客廳沙發上多出來的那團飄忽的黑影。

“談不上有趣，或者我此刻的心情能讓我更加謹言慎行，因為未知總是令人恐懼的，或許就有更高次元的‘人’在俯瞰注視著我，看我拙劣的淡定。”

嚴琭端起茶具，放在茶幾上，用第二澆的茶水，穩穩斟了兩小碗茶湯。

碗口不過核桃大小，一口即飲盡。

小碗裡的茶湯色澤清亮，黃澄濃馥，渾然一色。

“請。”嚴琭客氣地伸手，就像是招待稀客一般。

黑影搖曳，像是被蒸汽混合著，隨風而動，又像是火苗，渺渺欲熄。

一小團黑影分離出來，托住茶碗，微微傾斜。

澄亮的茶湯沒入團團黑影中，仿佛進入了另一個空間，消失不見。

“好茶。”黑影發出感歎聲，輕飄飄地送回茶碗到茶幾上，又感歎一聲，“好茶。”

嚴琭小口呷著，微微一笑。

他聽明白黑影前一聲是讚茶葉，後一聲是讚茶湯。

“哪裡好?”嚴琭放下茶碗，饒有興趣地問道。

黑影如同遇到了難題，仔細思考了片刻，黑影規律性的晃動，像是人在思考時，用手指敲著大腿的小動作。

“中正平和，實在難得。”

嚴琭呵呵一笑:“茶葉本天成，哪有什麽中正一說?更何況炒茶本就多煙火氣，水服調和才有了醇厚，怎麽能說平和?”

黑影認真道:“茶葉乃外物，上佳茶葉固然難得，但也要看煮茶之人的功夫。暴殄天物從來不是少見的事。”

嚴琭嘴角勾起:“我想我大概知道你代表誰來了。這算是敲打嗎?”

黑影一板正經道:“我從來沒想過掩飾身份，如果你覺得是敲打，那就算吧。我覺得用‘善意的提醒’似乎更恰當一些。不過結果都一樣，希望你不要自誤。”

“你倒是比外面的小醜們大氣多了。”

“不要把我和那些凡人相提並論，”黑影似乎很不屑，“我們本就不在同一次元。”

“哦?哪怕同樣居住在一個星球上，同樣的種族?你們的態度比我想象得要好一些，只不過心態也沒什麽差別。”嚴琭的聲音冷下來。

黑影似乎在認真闡述，仿佛他認為這是不容置喙的真理:“你不同，你有資格讓最高政府正視， 對你寬容一些。小小的提醒，正是我們的善意。我們始終寬容、仁慈，對待每個有希望的孩子都一視同仁，希望你努力成長到足夠加入到我們神聖的大家庭中來。”

“仁慈、寬容?”嚴琭在譏笑，“醒醒吧，戰爭早就是不可避免的了，過度的保守和畏縮，已經讓你們變得消極、畏懼了。閉鎖世界並不能帶來進步，苟延殘喘也不會帶來希望。”

嚴琭冷著臉，一字一頓道:“一切都要靠自己雙手去打拚。”

黑影也不生氣，失望地晃動一下影子:“看來，你的確是走入歧路了……”

嚴琭冷笑著，端起茶碗，寒聲道:“浪費了一碗好茶。”

黑影晃了晃，像是還要說什麽。

嚴琭手一揮，打散他:“滾吧！區區一個投影也敢來警告我?等你真身前來，再給你一分鍾大放厥詞的機會吧！”

黑影像是被風吹得抖動的燭火，硬撐著不散，斷斷續續道:“你不要……墮落……這是、最高、政府……最後的……”

“滾！”

嚴琭眼瞳銀光一閃，伸手一捏，一把抓爆黑影。

低頭品嘗了一下微涼的茶湯，嚴琭眉頭皺起，把剩下的茶湯都倒了。

“令人失望的腐朽氣息，呵，這份高高在上的平和，真是有夠讓人不悅的。”

嚴琭站起身，走到窗邊。

遙望天邊的霞光，兩顆閃亮的流星劃過天際。

以嚴琭驚人的目力，甚至能看見一顆偏紫，一顆偏暗。

嚴琭喃喃道:“新時代就要到來了，可是人們還沒做好迎接的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