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時分的下江東郊,還有幾分沉睡中萬籟俱寂的味道。
不同於平日裡人們印象中的高樓林立、車水馬龍,這時候的城市多少有些安靜,尤其在東郊這樣的郊區。
但市中心卻已經開始蘇醒,老年人們排著隊去給家裡的兒孫買早飯,順便還要買家裡一天要燒的菜,於是整個菜場充斥著討價還價和家長裡短的聲音。
“小菜現在這麽貴啊?”
“沒辦法喲李奶奶,快過年了,菜價猛漲!”
“那你給我多送點蔥!”
“蔥也漲價!哎……再買兩個土豆吧!給你多送一把!”
“這麽巧你也買菜啊!家裡小孩放寒假啦?你買排骨了肯定燒給孫孫吃的。”
“是啊,考了前十,給他多少點喜歡的小菜,弄個糖醋排骨、紅燒帶魚!”
“新鮮出爐的大餅誒!油條好啦!”
……
一條弄堂,鬥升市井,這是下江老百姓的常態。
而與此同時,同樣在市中心,還有另一重光景。
一江之隔,裝飾奢華卻略顯浮誇的某間酒店。
高層VIP套房裡,陸仁賈正躺在一張大床上,眯著眼睛享受著下江絕佳的江景。
在此前幾小時裡,他剛剛享受完一個年輕的女孩。
老婆死了很多年,而日子還要過下去,做生意的人,早已經習慣了形形色色的女人。
生意場上多應酬,酒色財氣一樣也少不了,他的身體掏空速度加快了不少。
最近,他感覺力不從心,辦事總要就著酒,還要吞兩片瑋哥。
或許是老了,四十歲之前拿命換錢,現在有錢了,身體卻跟不上了。
越是如此,他越是報復性地消費。
花著大把的錢,去買那些年輕的身心,好像這樣就能重返青春。
盡管他知道,青春早成逝水,就如同他肚子上的一層肉,到這把年紀,再怎麽健身,也難以消除了。
更重要的是,煙酒已經消磨了他的意志,比起逼著自己折磨關節,在跑步機上揮汗如雨,他更喜歡壓著那些年輕漂亮的女孩,讓她們認清一個現實。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已經廢了。
但是,他有錢。
可以讓那些喜歡年輕帥小夥的年輕女孩,好好為他服務。
就算他們再怎麽喜歡那些年輕小夥子,也只能跟著他這個中年發福的老男人,這就是現實。
讓年輕人們認清現實殘酷的感覺很好,只不過他還是會看張一穹和陳白那種年輕人不順眼。
那些年輕、美好、朝氣向上的特質,他是絕對不會有的。
一千萬不是一筆小數目,但其實對他來說算不得什麽,而且六合大廈的損失實際上並沒有那麽多,能買到那個叫張一穹的年輕人的自尊也不錯。
畢竟他為了逼朱厚德上絕路,花了那麽多年,又犧牲了那麽多,而張一穹卻破壞了他的成就感。
所有人都看到朱厚德年邁可憐,有誰知道壞人為了有壞的資本,一路走來活得有多麽艱辛?
他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就不喜歡張一穹,很不喜歡。
那雙冷靜的眼眸裡含著什麽他看不懂的東西,這一點讓他很焦躁。
不過,一個沒錢沒權的毛頭小子,也就那麽點本事了,他等著一個月後張一穹賠不起錢,然後他會讓這個年輕人好好學會求人。
這世界可不是隻憑正義感和善良就能得到一切的,他得放棄很多東西才行。
手機鈴聲響了起來,居然是張一穹打來的。
陸仁賈冷笑一聲,看來他還是高估了這個年輕人的骨氣。
不過才隔了一天而已,已經撐不下去了?
陸仁賈並不著急,等了幾下才去接電話,拖長了聲音,十足十的混蛋語氣,“喂——你準備還錢了嗎?”
張一穹在電話那頭停頓了一下,隨後聲音卻非常地平靜,“陸先生,我考慮了一整晚,還是想先跟你說一聲,多行善事吧,你身邊圍繞的戾氣太重了。”
陸仁賈怔了一下,隨即不知道是生氣還是好笑,肚子上的肉抖了幾抖,“姓張的,你在跟我尋開心?我陸某人在商場上也跌打滾爬幾十年了。你現在拿這些鬼鬼神神的唬我?當我是三歲小孩子?”
“我再說一遍,你養著幫你聚財的東西,我知道。但是你戾氣太重,它很快就要反噬了。”張一穹的聲音仍舊平靜,甚至有一絲微微的擔憂。
這種善意讓陸仁賈怒不可遏,他罵了句“十三點”然後掛了電話。
張一穹也沒再打來。
陸仁賈沒好氣地瞥了手機一眼, 好像這樣張一穹能收到他的白眼一樣。
起身下床,伸了個懶腰,久違地有點酸。
昨晚確實瘋了點,昨晚的女孩……好像年輕了點,跟他差了一輩。
其實喝得爛醉的他,甚至根本記不得那女孩的臉蛋,隻記得她年輕嫩滑的皮膚和嬌柔可愛的聲音。
他狠狠地爽了一次,於是早上起來,腰酸得有些誇張。
可怕的是,借著僅有的本能記憶,知道那女孩兒技術不錯。
好像是哪個酒桌上的朋友推薦的,說是長得好看、服務很好、但價格極其便宜。
“那小丫頭哇,掻得不得了,高級貨的臉蛋身材,收費往死裡便宜,就一個條件,要玩父女。”
“嘖,真可怕,年紀輕輕的,口味還挺重。”
“我叫過一回,那小女孩,看著也不像家裡條件不好的,她穿的用的都不是便宜貨。雖然高級貨都用的東西很貴,可人家收費也貴啊,她收費便宜得跟洗頭房女人一樣,你說她賺什麽?”
“嘿嘿嘿,可能是有需求吧,發育期的姑娘啊……”
一群中年人們抽著雪茄在滿桌菜肴前曖昧不明地笑了起來。
回想著那些個比自己還老幾歲的男人笑得一臉猥瑣曖昧的樣子,陸仁賈起身,伸了個懶腰,笑罵了一句,“一群禽獸。”
他雖然這樣說,但內心深處,陸仁賈清楚得很,自己就是最禽獸的那個。
這麽多年,良心早就被狗吃了,他唯一剩下的人性,大概就是一點父愛。
對自己的女兒,他是絕對的疼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