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警車緩緩開向松山分局。

　　張越坐在車上，仍然一臉憤憤不平，“那兩個人，一點組織性紀律性也沒有，還不是最後我們自己排查了所有的安全隱患?林隊為什麽找他們，一點也搞不懂。”

　　王星和聶酬勤都很沉默，莫言的臉色也不是很好看。不過她在意的是，離開六合大廈時，她打了張一穹的手機，結果接電話的是一個聲音軟糯溫柔的女孩，說張一穹出去了，然後還說沒事就掛了，她在排位。

　　雖然女孩語氣溫柔又順從，但是那種漫不經心和理所當然，令莫言很在意;想起了張一穹的“鄉下老家的表妹”那張漂亮臉蛋，就更在意。

　　沉默片刻後，很快的，莫言的手機響了起來，是檢驗科的同事打來的電話。

　　“小莫啊，屍檢報告出來了，死者的死因是心臟驟停，應該是先受到了過度驚嚇導致休克，然後才墜樓的，確實比較罕見。”電話那頭的大叔說完之後就掛了電話，匆忙趕去做其他工作了，原本這種工地事故會被定義為意外，是不會做屍檢的，但莫言做事認真，又堅持很久，這才爭取到的機會。

　　莫言掛了電話，她開著功放，所以車廂裡的人都聽得清楚。

　　眾人聽到後，都眉頭一緊。

　　竟然真的被張一穹說對了。

　　恍惚間有個畫面籠罩在腦海裡揮散不去，好像有一個人影在他們背後，低笑著將人推出了大樓。

　　張越握緊了拳頭，“讓我知道是哪個沒人性的這麽幹了這麽喪心病狂的事情，一定不會放過他！”

　　聶酬勤皺皺眉，“這還是其次，我們是不是回去比較好?如果真的有人作案，並且這麽熟練，張一穹和陳白兩位一定會危險。”

　　“那還等什麽，我們趕緊回去吧！”莫言一聽就皺眉了。

　　王星的表情很慎重，“我們沒有證據，不能調配太多警力，我打個電話去醫院請示一下林隊，看看能不能多弄來點人手，而且我們也要回局裡申請配槍。但是你們記住了，輕易不要開槍！不然寫報告就是個大工程。”

　　眾人應了，車子繼續開回松山分局，越發遠離六合大廈。

　　天色漸晚，華燈初上，夜幕漸漸降臨。

　　張一穹閉著眼睛在六合大廈的頂樓那拆了一半的遊樂園處，找了個還算乾淨的地方，閉目養神。

　　月光柔柔照在他清秀斯文的面容上，略顯憔悴蒼白。

　　陳白兩個褲子口袋裡塞得滿滿的折成了三角形的咒符，符紙中塞了一些細碎的朱砂粉末，是張一穹給他辟邪用的。

　　張一穹自己則把右邊外套脫了，裡面襯衫袖子挽起來，準備靠龍爪對妖邪之物的蠻橫震懾力取勝。

　　以防萬一，他仍然戴著一副警用白手套。

　　說來他從換了警服之後，就堅持戴手套，為了這事惹得張越沒少擠兌他。

　　張一穹把一大袋子的咒符熟練迅速折成三角遞給陳白之後，又戴上了手套。

　　這一大袋子的護身符可把陳白感動壞了。

　　“老張，太夠意思，感情你搞這麽多咒符，都是為了我?”

　　“滾你娘的老張，這次事情結束，我們去城隍廟，你捐個四五千的，當是買符紙的錢。”張一穹揉著微酸的指關節，眼睛都懶得睜開。

　　陳白當然炸了鍋，“你連個大號點的雞蛋都要跟大媽搶！居然要我花四五千去買這些符紙！二師兄！八戒！老張！你有點坑啊！”

　　“你的命隻值四五千嗎?”張一穹閉著眼睛反唇相譏，

在空氣安靜下來之後露出一絲淺淺的，得意的微笑。　　不過陳白這次讓空氣安靜得有點太久了，大約半分鍾後，張一穹睜開了眼睛，陳白坐在他身邊，咬著手指，一副抓耳撓腮的樣子，死死向前盯著空氣看。

　　張一穹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在兩人面前的已經拔了電線，不在運轉的旋轉木馬上，有一個小女孩，坐在一匹木馬上，她很矮小，看著只有八九歲的樣子，圍著一條粉紅色的圍巾，腦袋兩側各梳著一個包子團團，看上去很像年畫上的娃娃。

　　詭異的是，她的臉色是青灰色的，缺乏年畫娃娃那種飽滿紅潤的喜感，這樣一個死氣沉沉的女娃娃坐在缺了半個頭的木馬上，就更詭異了。

　　女童開口，聲音竟有幾分涼意，“你們……不應該在這裡，會死的。”

　　她的聲線稚嫩可愛，但語氣非常成熟，冰冷而有些戒備。

　　陳白輕輕問張一穹道，“我現在可以害怕嗎?”

　　張一穹搖搖頭，“不用，她不是那個煞，而且戰鬥力估計不到阿玉的十分之一，你還不用害怕。”

　　……

　　女童大概沒想到兩人的畫風是這樣的，楞了一下，從那匹缺了半個頭的木馬上輕巧地跳下來， 走向兩人，“他還沒睡醒，你們最好，趁現在，快走，我是認真的。”

　　張一穹掏出一支香，飛快地用打火機點燃，四處散了散，“我喜歡速戰速決，如果他還沒醒，我就把他叫醒，雖然不知道你說的[他]是誰，但八成就是今天把工人推下樓的那個家夥。”

　　這次的香比起平時要粗一些，陳白聞著，很像是寺廟裡的熏香，但又更加沁人心脾些，好像檀香味更重些，有種說不出的……

　　聖潔感。

　　“這香怎麽跟平時的不太一樣?”陳白吸吸鼻子，問著張一穹。

　　“大師兄那裡拿的，這次的敵人不那麽好對付，我不怕化成煞的鬼魂，但也不會太過自負托大。”張一穹一邊低聲回答，一邊注意著周圍的變化。

　　顯然，這種廟裡拿來的香，比起張一穹之前用的要猛多了。粉圍巾包子頭圍到後，臉色變得更加蒼白，退後了幾步，面露幾分懼色，“你會把他吵醒的……”

　　說完，她轉身就跑了兩步，身影很快變淡，消失在空氣中。

　　“張一穹，這小丫頭特麽會隱形！”陳白忍不住一叫。

　　“嗯，她們應該是懷著恐懼和怨恨死去的，這樣子的鬼，比起正常死亡的魂魄更容易學會一些東西，如果用作正途，倒是功德，只可惜……他們的罪孽，已經太多了。”張一穹看著包子頭離開的方向，語氣頗為可惜。

　　“這時候，你有心思來管我們?”一個低沉沙啞的聲音從張一穹背後一寸不到的距離傳來，嘲諷的語氣不言而喻。“很快，你們也要變成我新造的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