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和出租車司機確認了一下地址，陳白在司機有點驚悚有點質疑的眼神裡催促他開得快點。

　　“你確定要去這個地方?這裡鬧鬼啊……”

　　“確定，麻煩您開快點。”

　　陳白心中無奈，他也不知道那個地址是一所地處常沙市南的破舊醫院——湘達醫院。

　　上網一搜，果然是那種，每個城市都會有怪談的那種存在。因為種種光怪陸離的原因被人紛紛樂道，口口相傳。

　　這家醫院就是一個業內傳說。

　　不過傳說分兩種，一種是萬人敬仰光芒四射的傳奇，一種是令人唏噓坎坷的悲劇。

　　這間在四五年前就倒閉的湘達醫院是一所私人醫院，並不是大醫院，出了醫療事故之後，裡面工作的一群醫生護士一個月內紛紛離職，或是被其他醫院挖走了，院長一把年紀就此發了瘋，把當時出了事故的主治醫生亂刀砍死後，自己從醫院頂樓跳下了天台，成了當年的一個業內傳說——而且顯然是屬於後者那種，悲劇性的傳說。

　　那司機講完後，搖搖頭，“慘啊，老院長其實是個好人，別看是私立醫院，我媳婦兒以前在裡面工作過，做護工，說著老院長一點脾氣也沒，他常年做慈善，是個大好人。就可惜，好人沒好命啊。”

　　陳白點點頭，心中卻不以為然。

　　這世上的老好人多了去了，往往有好下場的又有幾個?

　　比如朱厚德，就是個結局不怎麽好的老好人，如果不是恰好碰上了張一穹，他怕是橋洞都搶不過人家的。

　　倒是那陸仁賈，夠壞，夠狠，只不過做人的格局不夠大，成不了大氣候。

　　很快，到了目的地。

　　這裡一帶的路都是交叉口，還都是指向那棟醫院的舊址，如果從高空俯瞰，應該會有種條條大路通羅馬的即視感，而湘達醫院就是那個羅馬。

　　遠處街區都已經蓋起了高樓，只有這一片土地像是被人遺忘了一樣，車子還有僅百米遠的時候，就感覺這裡一陣陣的陰森，上午十點，仍舊沒有多少陽光能照射過來。

　　配上這一片愁雲慘霧的舊房子，拍鬼片都不用加濾鏡。

　　“嘖，風水真不好，暗無天日還千夫所指的。”陳白輕聲嘀咕了一句，“這選址，絕了。”

　　關於房子的風水，他本來就聽張一穹講過兩句，多少能瞎扯兩句，回到了陳家村，陳老太太也是行家裡手。雖然還不能看出多少門道，但是瞎謅兩句糊弄外行人足夠了。

　　果然司機越聽臉色越慘白，車子停到了陳白指定的地方，幾乎是陳白剛下車，車門差點都還來不及，師傅就著急忙慌把車開走了。

　　陳白回頭看了看車子遠去的方向，和那一閃一閃的車尾燈，聳聳肩膀，給愛麗絲打了個電話。

　　“愛麗絲大美人，我現在到了你指定的地方了，這裡就是一家廢棄的醫院啊喂！咱們是要玩什麽奇怪的情趣嗎?事先說明啊，我怕鬼。”

　　愛麗絲沒有立刻回復，許久後，才像突然回過神來說道，“你別進湘達醫院，到東邊側門來。這裡有一家寵物寄養所，你敲下門，我來開門。”

　　陳白應了一聲就往右走去，然而沿著外牆走到底也沒找到愛麗絲所說的寵物寄養所。

　　想到網上各種人進去了就出不來的傳說，陳白抹了抹後脖子上的汗水，“大美人，這醫院鬧鬼厲害啊，大上午的我居然找不到你說的入口。咱們……約的真的是同一個地方嗎?”

　　他當然不是真慫，

畢竟已經見慣了死人還才見到一個殺人狂小吃店店主，現在的人生簡直就是充滿了各種挑戰，沒有什麽不可能！　　問題是，這剛一來，醫院裡面的老朋友們就這麽客氣送了個見面禮，讓他直接找不到門?

　　愛麗絲在電話那頭斷定說道，“不可能，我現在就站在門口，是你根本沒到吧?我再說一遍，是東門。”

　　“對啊！左西右東！我下了車就往右走了！”

　　愛麗絲微一思索後，問道，“陳白，你從坡街那兒附近的酒店過來的吧?”

　　“對啊，怎麽了?”

　　“……你從北往南來，你往右去的方向，是西方……”

　　電話一陣忙音。

　　想來是愛麗絲發現自己在和一個路癡聊天，萬一傻這種氣質會傳染，那就……

　　陳白被鄙視之後，繞了一大圈，終於找到了愛麗絲所說的寵物寄養所。

　　牆體連在一起，和湘達醫院一樣破敗陳舊，周圍曾經開過的沙縣小吃、蘭州拉麵的蹤影已經變成拆卸下的燈箱印記，只剩下空洞的門店。

　　為了遮掩那種人去樓空的落魄感，一部分門店徹底封死，刷了一層漆。

　　越是這樣，這條街道的寂寥感越發欲蓋彌彰。

　　唯一的寵物店，開在這樣一條荒無人煙的街道上。

　　店門口掛著一串鈴鐺，隨著人進出推拉門時發出低沉的聲響。

　　陳白吸了一口氣，走進了這間寵物寄養所。

　　愛麗絲穿著一件護工的套裝，把酒紅色的卷發梳成一個高高的馬尾系在腦後，串串搭在她的肩膀上，乍一看跟一件皮毛擺設差不多，仔細一看才發現是個活物。

　　陳白沒有開口，愛麗絲正在救治一隻流浪狗。

　　那隻狗的腳上踩到了釘子，皮膚禿了一大片，看上去應該是嚴重的燙傷。

　　愛麗絲講話非常輕柔，既不同於和陳白打電話時的矯揉，也不像取走吳良智姓名時的狠辣，她一邊哄著那隻流浪狗，一邊替它拔了釘子。

　　“乖哦，馬上就給你上藥。這個釘子已經生鏽了，不打針你會發炎死掉的，乖乖哦……好的，小寶貝真乖，打針針都不怕疼是不是?”

　　她輕哼的聲音非常有安撫人心的作用，那隻小土狗安靜下來，任由愛麗絲打針、給燙傷的皮膚上藥，一動不動，至多只是偶爾有一兩聲委屈的嗚咽聲。

　　這種溫柔的氛圍讓陳白有一瞬甚至忘記了自己來的目的——救回串串。

　　講真，她對流浪狗溫柔的樣子甚至很有母愛的光輝感，這讓陳白幾乎覺得她才應該是串串本來的主人。

　　愛麗絲忙完後，抬眼看了看陳白。

　　“你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