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白一扯嘴角,“那你去吧,反正我沒事,你女兒我和阿玉幫你們看著就是了,她看見我們,反而沒有看見你那麽大反應,不會有太大危險的。”
陸仁賈點點頭,雖然不是很放心,但如今確實沒有比陳白更合適的人選照看陸可兒了,於是他就和莫言他們一起離開。
病房門關上,陳白長長籲了一口氣,坐在椅子上,捂著眼鼻不再講話,很是勞累的樣子。
阿玉走上前,“陳白,你還好嗎?”
陳白捂著臉,笑笑,一手從口袋裡掏出一張紙巾,印在鼻子處。
鮮血在白色的紙巾上格外刺目。
“你流鼻血了!”阿玉驚呼一聲,蹲到陳白身邊,替他擦學,丟紙巾。
要說陳白這鼻血也是,跟自來水龍頭忘關了一樣,嘩啦啦往外流。
他一陣陣打惡心,早上沒吃什麽,卻覺得很想吐。
鼻腔澀澀地痛著,陳白忍不住乾嘔了一聲,吐出一點胃酸和膽汁,當中夾著血液。
折騰了十來分鍾,陳白覺得全身的力氣都被抽走了。
他綿軟無力倒在椅子裡,無論給人看上去的感覺,還是他本人自身的感覺,都無比虛弱。
“該死的冥府,老子這是tmd得了絕症的跡象啊……”
陳白窩在椅子裡沉默了許久,聲音微微有些顫抖。
是的,他終於害怕了。
以一人之力,抗衡永恆的死亡與絕對的權勢,終究是他狂妄了。
這,就是代價。
他不過就是個渺小的普通人類,救不了任何人,包括自救。
阿玉半蹲下身子,替陳白擦了擦手上沾染的血和胃液,一不留神,眼淚啪嗒掉在陳白的手背上。
“陳白,對不起……”
陳白笑笑,“對不起什麽啊,老張他是為了救人,沒事的,回頭找到傾城姐,她一定有辦法。至於我,我也沒事,大不了找個人替自己續命唄?我估計行得通,雖然可能很難找到吧,但是總有一些有大把壽命的人不想活了的,我碰到這種,一定毫不留情把人家的陽壽給……咳……”
劇烈的一陣咳嗽,讓陳白沒辦法再安慰阿玉。
阿玉握著陳白的手,低聲輕輕道,“你,其實今早在半路上,不是拉肚子是不是,當時也這樣咳血的吧?”
陳白沒有直接回答,嘿嘿一笑,隨後看著窗外,異常沉默。
雞腿這時終於從阿玉的兜帽裡醒了過來。四處張望了一下,發現身處陌生的環境,格外緊張四處探了探,也沒人能看明白雞腿到底是朝向哪裡,總之他很快又縮回帽子裡去了。
日薄西山,太陽的光芒在窗前投下一片慘淡的血紅。
火紅色的夕陽照射之下,張一穹和9527正下了地鐵,走到一條寂靜的街道上,一前一後緩慢的前行。
張一穹的額頭流下很多汗水,他的鱗片隱約浮現起一絲絲棱角輪廓,卻又很快消散,但安分不到幾秒,又再次浮現出來,或者更明晰,或者更淡薄。
所幸,他們在一個多為出租屋的小區裡,臨近年關,下江本就如空城一樣,此時在這裡更是人煙稀少,張一穹的異常狀態並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因為壓根就沒有人。
“唔……”這樣的交替情況不斷反覆,張一穹一咬牙,對準自己的頭,狠狠砸下去一拳。
嗡——
腦子裡一陣轟鳴,他恢復了短暫的神智清明。
他用十幾秒時間反應過來自己都做了些什麽,
握了握拳,產生了一股極大的自我厭棄感。 張一穹站在原地,調整著呼吸,思考下一步要怎麽做。
9527回過頭看著他,神情嚴肅關切,“小……小老弟,你沒事吧?”
張一穹太陽穴突突的跳著,一邊慘淡一笑,“你覺得呢?”
說完,他轉身向後走去,“不好意思,人類關愛協會,我還是暫時不加入了。”
9527神色微微一變,“這個……不太好吧……我都已經跟上級匯報了!年終獎啊餐補啊交通補貼啊都靠你了啊大兄弟!大不了以後不叫你小老弟了,叫你大哥!大哥行不?”
張一穹壓製體內血氣翻湧的暴怒感,繼續與9527背道而馳,勉強支撐自己維持理智道,“如果,你們協會,真的只是為了關愛人類,為什麽會讓一條斷了鐵鏈束縛的惡龍加入你們?”
9527愣了愣。
張一穹諷刺地笑了笑,扶著牆繼續走,“很多事,細想,就沒那麽簡單了。”
“但是……等等……”9527正要上前挽留張一穹,一道人影從他身後掠過,和9527分別一前一後擋住了張一穹的去路。
這人穿著和9527一樣,都是白色亞麻連帽衫, 但他外面還套著一件羽絨服,看起來比9527暖和多了。
比起9527的正常人身材來,這個人高一些,壯一些,肌肉嶙峋,臉部線條格外顯得堅毅。
“張先生,你好。我是人類關愛協會編號1314,您現在的狀態很危險,我們能提供絕對安全的環境。您也不想再傷害其他人吧?”
張一穹微微怔了一下,隨後他搖搖頭,“多謝好意,但我大師兄有辦法幫助我。”
1314頓了頓,“抱歉,如果你執意要離開,為了保證大眾的安全,我不得不和您打一仗了。”
張一穹神色冷然,不再多話,一副早知如此的表情。
雙方拉開架勢,一觸即發。
9527見情形,忍不住有些擔心,“自己人啊前輩,別打別打,而且張家小哥不是壞人!其實吧……”
他越是急切,越是話多。絮絮叨叨說了一大堆。
1314不為所動,沉聲道,“你還沒來多久,不明白。我們犧牲這一個人,是為了大眾的安全。張兄弟現在清醒,可是如果他之後再次被壓抑本性,也許會有人受傷。”
一個少女的聲音清冷疏離,冷笑一聲,打斷了1314,“好冠冕堂皇的理由,你們想要龍鱗龍血嘛,直接跪下來求他,我徒兒心很軟,會幫你們的。”
三人抬頭望去,門衛崗亭處,一個白色連衣裙的少女罩著一件白色羽絨服,長發在風中如飛舞的黑緞,她姿容傾城,神色冷漠,帶著一絲嘲諷。
雖然看起來只有十五六歲的年級,但確實是聞人傾城無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