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愛乾淨方面具有片面性特質的張崇高,絲毫不嫌棄賀音起可能在水中留下唾沫,一邊喝水一邊與賀音起‘深情對望’著。
將杯子放到桌上時,張崇高朝賀音起沒什麽實在意思的點點頭。就好似路上遇見個面熟的人,隨便點點頭,意思意思。
賀音起也點點頭。
他這個頭點的和張崇高不同,有非常實在的意思。
賀音起這是提前給張崇高點頭上香。
喝的好啊!
賀音起靈魂像是得勝的冠軍,歡呼奔跑拍巴掌,為張崇高主動赴死喝彩。
藥效有點慢,這一點讓賀音起很不滿意。
甄楠楠活蹦亂跳著又喝了半杯,一點中毒反應都沒有,那紅光滿面的模樣,好似肚子裡頭有一個特殊轉換儀器,能把毒藥轉換成十全大補丸。
他自個兒也沒什麽反應,不疼不癢呼吸也不困難,心臟跳的七上八下,但這和毒藥沒什麽關系,是被張崇高嚇的。
張崇高就更沒中毒反應了,精神奕奕的盯著他,手指頭饒有興致的在他身上這裡摸摸那裡捅捅,褻玩著他這隻深藏尊嚴的老鼠。
賀音起能屈能伸,不生氣。
他也不敢生氣。
心中默念著,此時忍他,且看之後。
之後,等張崇高死了,成了新鮮出爐的鬼魂,他這個有著豐富閱歷的老靈魂就可以騎在張崇高頭上,想怎麽折騰就怎麽折騰。
折騰夠了,他就想辦法讓張崇高魂飛魄散!
就算張崇高痛哭流涕的跪在他面前連連磕頭,他也不會給張崇高投胎轉世的機會。
賀音起未卜先知的提前高興起來,好似從傑普賽女巫的玻璃球裡看到必定會發生的未來,美的嘴唇都快要包不住那口玉米牙。
還真包不住了。
努力控制笑意的賀音起,發現嘴唇不聽大腦指揮,放棄自我般鬧起了么蛾子。
大腦命令嘴唇像是扇貝殼一樣緊合。
嘴唇卻反其道而行,像是被狂風吹刮的喇叭花,痙攣著朝四周使勁咧,侵佔人中和臉頰的地盤。
躲藏在恐懼背後的智慧,抓住時機表現,一個高兒竄了出來,向賀音起大腦報告嘴唇出現問題的原因。
毒藥開始發作了。
好!
發作的好!
他死無所謂,只要張崇高也死。
賀音起不怕死,就怕張崇高不死。
他死了,只是退掉穿破的老鼠皮囊,到下一個任務裡,還會有新的皮囊供他使用。
算起來,這也算是一種永生了。
張崇高這個在此間妄為的變態,死了可享受不了他的待遇,肯定會魂飛魄散。
還有那像是羊癲瘋突發的甄楠楠,惡臭靈魂定然得不到投胎機會,對她來說最輕的懲罰是打入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超生。
控制不住抽搐的軀乾,張崇高也倒在了地上。他寧可用手肘硬碰地板,也不松開掌控賀音起身體的爪子。
都要死了,還抓著他做什麽?
想和他在黃泉路上做個伴?
做夢吧!
賀音起自覺已經踩到翻身台邊緣,就像那中山狼的鐵跟班,狐假虎威狗腿子,剛要得志便猖狂,用眼神嘲諷嗤笑著張崇高。
被手中獵物嘲諷的張崇高,此時像是抖篩上的豆子,全身上下劈裡啪啦抖動顛簸著。
唯有眼神是個例外。
他的眼神就像是狂風暴雨中的燈塔,堅守陣地,光芒始終如一直抵賀音起三角腦袋。
看什麽?
對他執念就那麽深?
嗤。
人鼠殊途,同性相斥,普通人和變態是沒有好結果的,死心去死吧張崇高。
賀音起絕不和張崇高‘同流合汙’,死也要各死各的。
他走他的永生道,張崇高走張崇高的畜生橋。
張崇高不想死,想活。
他費力彎曲僵硬的胳膊,將正在用眼神嘲諷他的賀音起塞到嘴邊。另一隻手彎折過來,用力掰開僵硬的下巴,張崇高將賀音起活生生塞進嘴裡。
張崇高咽喉貪婪的蠕動著,試圖越過僵硬的舌頭,將賀音起吞噬進肚子。
吃掉賀音起,就能恢復健康,張崇高堅信這一點。
將賀音起當成能治百病解百毒的人參鼠,張崇高認為賀音起胸口槍傷能愈合的毫無痕跡,說明賀音起就是一個活著的靈丹妙藥,有著如同唐僧肉一樣的功能。
賀僧不知道張大王把他當成藥,以為張崇高毫無人性的把他塞進嘴裡,是因為對他執念太深,死也不想和他分開。
不想同張崇高合二為一的賀音起,與張崇高僵硬的口舌開始了拉鋸戰。
好似兩個低級喪屍打架,你打我一拳花費半分鍾,我還你一腳消耗三十秒,賀音起掙扎朝外爬,張崇高口舌費勁朝下咽,誰也乾不掉誰。
賀音起猛然提起一股勁兒,左腳蹬著張崇高紅酒塞一樣硬的舌頭,飛鼠展臂朝上一竄,一隻手抓住張崇高嘴角,另一隻手抓住張崇高的牙。
爪尖勾住牙齒上的小裂縫,賀音起左甩右繞的躲避著張崇高的手指頭,堅決不投降。
只要他賀音起的爪子還在身上,就絕不允許任何一個指頭將他捅掉。
鏗鏘有力的誓言還在半空,賀音起爪子就被張崇高手指頭捅禿嚕了,朝著喉嚨直直墜落。
求分離的欲望讓賀音起超現實發揮。
在落到喉嚨前的那一秒, 他拍了張崇高舌頭一把,借力使力,令身體橫側過來,梗在了喉嚨口外。
已經趨於僵屍狀態的喉嚨,就像是渴望吃肉的沒牙老太太,想吃卻吃不到,只能望賀音起興歎,饞的口水嘩啦啦倒流。
賀音起不想死在張崇高腐臭的喉嚨裡頭,要死也死在外頭。眼神化作兩隻風箏,從張崇高半張的嘴裡飛出去,在半空盤旋呼救著。
誰來幫幫他這隻可憐的小老鼠,幫幫他這隻舍身取義殺死變態的偉大小老鼠。
做了大好事的他,不應該死的這麽齷齪。
死臭水溝裡,也比死在變態嘴裡強上百倍。
“吱吱吱……”
來個神使幫助他吧。
沒有神使,天使也行。
臥室那個被捆成人繭的黑臉小天使張明美,此時如同一個大豆蟲,拱動著身體爬到客廳。她滾到餐桌前,靠著桌腿站起來,將玻璃杯拱掉在地。
用玻璃碎片割開繩子,張明美顧不上包裹被玻璃割出的傷口,循著賀音起發出的吱吱聲,來張崇高臉側。
躲避著張崇高的眼睛,張明美試探性的朝張崇高嘴部伸出手。
她的小黑手剛伸到半空,就像是青蛙捕捉昆蟲的舌頭一樣,飛速縮了回去。
她不敢。
即使張崇高僵直在地,唯有眼珠子能活動,張明美也不敢用手觸碰張崇高。
到櫥櫃上找到筷子,張明美像是從油鍋裡夾油條,手指頭捏在筷子根部,哆嗦著朝張崇高嘴裡伸。
屢敗屢戰三次,張明美總算夾出賀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