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東西,你可真能睡啊,睡了整整半個月,我還以為你要死了。”張崇高湊到‘牢房’前,滿懷擔憂的探視賀音起。
透過草棍間隙窺視著張崇高,賀音起被他這句離奇的話弄愣了一瞬。
睡了十五天?
怎麽可能。
他感受了一下胃部,裡面藏著充足的食物。
如果他真的睡了半個月,那胃裡肯定不能這麽充實,會像太上老君的煉丹爐般火燒火燎。
不對!
賀音起突然想到了王天真。
她耳朵部位的傷痕,並非剛切出來那樣露出鮮嫩肉色,而是覆蓋著一層表層坎坷的半透明硬膜。這種硬膜,是將黑褐色結痂緩慢撕扯下來形成的。
還有她斷指根部粘合起來的皮膚,好似碰到了稀釋後的紫藥水,呈現紫紅色。出現這種情況,是因為傷口粘合後沒有得到後續消炎處理,拖延到如今,已經開始壞死。
隻是過去一天一夜,王天真不可能恢復成這樣,應該奄奄一息躺在張崇高的‘工作床’上。
怎麽會過去十五天?
怎麽會!
將腦袋裡的神經和細胞全部攤開,賀音起仔細查找一睡半個月的原因。
他暈過去之前,最後見到的是神使,弄暈他的也是神使。
賀音起找到了罪魁禍首!
是神使害的!
神使這個小肚雞腸小魚腦袋的神渣子,必定是因為他暈過去前那番話誤打誤撞戳穿了神使,導致神使惱羞成怒,給他下了這個大黑手。
一共才三十天,被他暈過去十五天!
還剩不到十天!
神使這個墳墓被挖成大糞坑的缺德王八蛋!
欲哭無淚的咬住草棍,賀音起在現實裡不敢發出任何聲音,生怕被張崇高抓出去。在意識海裡,賀音起像是神經病發作的武瘋子,嗷嗷嗷嗷甩著胳膊腿兒大叫著胡亂狂奔,嗷完了開始罵神使,細話粗話文明話髒話混合,怎麽難聽怎麽來。
“出來!你給我出來!”賀音起撕心裂肺的大吼著。
神使隱身在半空,堅決不出現在賀音起面前。
作為職業神使,要一個吐沫一個釘。前頭他說過,隻有在賀音起觸犯規矩時,他才會出現,他要說到做到。
有原則,遵守規矩,是神使為神的本份。
他以此為傲!
“是不是餓了?出來吃飯,我給你做了好吃的。”
張崇高打開側面小鐵門,仔細掃開賀音起身上鋪蓋的草棍被子,手掌虛虛圈繞住賀音起的脖頸。
從意識海裡竄出來的賀音起,拒絕出去!他寧願死在這個監獄裡,也不願意出去!
爪子瘋狂在光滑鐵皮地板上劃拉,妄圖找到能勾扯住的凸起或凹陷,賀音起徒勞無功的隻抓了兩爪子草,被張崇高輕松從監牢裡拔出來。
在裡面‘活蹦亂跳’的賀音起,出來後瞬間癱軟僵硬成受驚後的山羊,爪子直勾勾垂著,眼珠子愣傻傻瞪著,嘴巴僵呆呆半張著……
突然,他劇烈抽搐了兩下,用舌頭朝外頂出之前積攢的唾沫。伴隨著刺耳的慘叫聲,腦袋和左腿用力朝後抻,他整個身體繃緊成弓型,嗓子裡發出咯咯咯的聲音,隨後瞬間癱軟下來,腦袋歪在一側。
屏住呼吸,賀音起裝死。
照抄硬搬來曾在視頻中見識過的動物猝死,賀音起演繹的活靈活現,讓人根本看不出來是假的。
賀音起並不介意張崇高看出來他是在裝死。
他隻是需要一個機會,一個張崇高把他放下的機會。
無論張崇高是覺得可笑刻意縱容他表演,還是擔憂他真的死了,隻要張崇高把他放下……
惶恐等待‘復活’機會的賀音起,心裡盤算好了小九九。
隻要張崇高松開手,隨便把他放在什麽地方,他都能憑借老鼠身體細小靈活的優勢,迅速逃離張崇高抓捕范圍。
他已經想好了路線。
先鑽進桌子底下,沿著牆邊爬上頂棚,他要從小怪物離開的那個天花板空洞逃跑。
雖然這樣可能會連累到那頭小怪物,也可能導致王天真被遷怒,但他還是決定逃跑。
要是他不逃,大家都會在這兒等死。
他逃了,她們才會有見陽光的機會。
將逃命行為粉飾為身先士卒的賀音起,誤把蒙汗藥當成金紙裝飾著念頭外表,在他心髒裡多滾了一圈,差點兒把他自己給蒙騙了,真以為自己是個大好人。
自覺計劃可行的賀音起,低估了張崇高的警惕心。
自從在竊聽器內聽出貓膩,又從王天真嘴裡得到賀音起會說話會思考的確切答案,張崇高就對賀音起充滿了佔有欲。
這樣獨特的老鼠,正該屬於特立獨行於天地間的他。
他知道賀音起不想留在這兒,知道賀音起總在想盡辦法逃走,他不能給賀音起逃離他身邊的機會。直到他確定能和賀音起產生心理共鳴,成為生死相依的夥伴,他才允許賀音起自由行動。
輕輕抓握著賀音起的‘屍體’,張崇高好似看不到賀音起已經‘死’了,搖了搖賀音起,“再不睜眼,我就喂你吃人肉了。”
賀音起一動不動,持之以恆的假裝屍體。
無奈的點點賀音起耷拉在一邊的腦袋,張崇高提著賀音起朝門外走,閑話家常式的嘮叨著,“肉之前放在冰櫃裡,現在還沒完全解凍。肉質倒是很不錯,軟彈細嫩,可惜她隻長了一根舌頭,那麽丁點一塊只夠你吃一頓。”
她?
舌頭?
誰的舌頭?
仿佛聽到了賀音起發自靈魂的疑問,張崇高停下腳步,彎腰看向蜷縮成穿山甲狀的王天真,“你喜歡她是不是?舌頭就是從她身上取下來的。”
被張崇高點名的王天真,抖的像是深秋樹梢上被寒風欺負的枯葉。她不敢抬頭,將腦袋緊緊壓在腿上,好似這樣掩耳盜鈴的把臉埋起來,就不會被抓出去似的。
張崇高看向王天真的眼神,完全不像是在看一個人類,而像是在看養出肥膘的豬,用目光丈量著該從哪裡下刀屠宰。
“你要是喜歡吃新鮮的,我現在給你割。”張崇高蹲到桌前,朝王天真伸出手,“你想吃哪一塊肉?”
“不吃,我不吃人肉!你這個死變態,我活過來還不行嗎?啊!”
憤怒支起賀音起癱歪在一邊的腦袋,賀音起盡如同脫水泥鰍似的瘋狂亂扭,幅度巨大的提醒張崇高他‘活’了。
收回已經摸到王天真腦袋的手,張崇高彈了賀音起腦袋一下,用對情人說話的縱容語氣警告賀音起,“不準再騙我,下回再這樣,我就生氣了。”
不吃人肉這個弱點被張崇高抓住的賀音起,憋屈而又畏懼的用力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