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音起一口氣衝回王江波樓下，不知疲憊的順著粗糙樓面朝上爬。

　　逃！

　　一定要快逃！

　　不能被那個怪物追上！

　　到了王江波家就安全了，怪物肯定不敢跟過來。

　　肯定不敢。

　　懷著這樣的信念，賀音起咬著牙緊著肌肉，一鼓作氣朝上竄。

　　他的視野現在就像是照相機鏡頭，隻有前方王江波家窗戶是清晰的，其他地方都模糊一片成了背景。

　　到了王江波家外面窗台，賀音起猛然跳躍而起，從打開的窗戶直接跳竄到了餐桌上。在餐桌上來了個急刹車，賀音起滑落在地，像是蜘蛛俠一樣在家具上左突右跳，借力竄向王江波臥室。

　　王江波正斜靠在床上研究報紙，嘴裡叼著沒點火的煙，耳朵上別著一根筆，偶爾側頭看一眼床頭書桌上的電視。

　　電視上播放著與張明美失蹤有關的節目錄像，是他走後門弄來的。隨同這些節目錄像而來的，還有近幾年成了懸案的各式失蹤案和凶殺案。

　　賀音起飛竄進臥室的時候，王江波正準備拿筆在報紙上畫些標記。

　　筆已經拿到手裡，王江波突然微微側身，悄無聲息放了一個屁。愜意的呼扇幾下被子，王江波仿佛嗜臭怪癖發作似的，有些陶醉的用力嗅聞了一下自個兒的屁味。

　　從王江波腳下鑽進被子的賀音起，被這股臭氣熏的腸胃大造反。他忍了又忍，爬出被窩來到床邊的時候，忍不住了，‘嘔嘔’兩聲，吐了一灘黃水到地上。

　　“你什麽時候進來的?”

　　專注於張明美失蹤案中，剛剛才發現賀音起的王江波，猛然抱著被子蜷縮在床頭。好似剛剛遭受壞人蹂躪的無助女人，他驚恐的瞪著趴在床邊乾嘔的賀音起。

　　賀音起指了指王江波，剛想說話，一股嘔意上來，他再次趴到床邊。

　　他可憐的腸胃哦，狂奔逃命的時候一直處於高度緊張狀態，回來後剛想要放松，就被臭氣彈迎麵包圍，臭的它們想自我了斷。

　　“你再敢在被窩放屁，我非弄死你不可。”總算止了吐意的賀音起，揉著肚子窩在床邊，凶狠威脅著王江波。

　　王江波自然聽不懂賀音起那吱吱吱一堆亂叫是什麽意思，但他能看懂賀音起的眼神，知道賀音起這個惡鬼對他十分不滿。

　　為什麽對他不滿?

　　看地上那灘黃水就知道，是因為他的屁太臭了。

　　王江波在心裡偷偷埋怨:誰讓你進來我被窩的?不請自來還嫌棄我放屁臭。這算什麽臭，和你腐爛生蟲的屍體比起來，我這屁就和王母娘娘身上噴的香水一個味兒。臭男人臭男人，臭才是真男人。看這惡鬼的矯情模樣，活著時候不是個擦香水抹頭油的小白臉就是個娘炮二椅子。

　　賀音起受不了王江波那受虐待小媳婦模樣，油膩膩一大坨堆在床頭，對眼睛的傷害極大，甚至能通過眼睛傷到他的心肝肺脾腎。

　　別開眼，跳到王江波枕頭上，賀音起撿起那根筆，就近在報紙空白地方寫著，“有什麽發現?”

　　一說到案件，王江波就來了精神。

　　拿起掉在身邊的另一張報紙，王江波指著報紙上的模糊男人畫像，興奮的噴撒著唾沫星子，“你看，帶走張明美的陌生人。你猜我查到了什麽?”

　　想故弄玄虛一番的王江波，在接觸到賀音起斜飛的三白眼後，極為識趣的立即接上剛才的話，“這個人死了，死亡日期是在張明美失蹤之前。”

　　他欠身從書桌上拿起一盤標注著，

‘一九六八年，他殺’的錄像帶，晃了晃，“這裡面記錄的人，就有他。梁浩然，二十七歲，幫派裡替人收保護費的小嘍T謖琶髏朗ё僨鞍敫鱸攏煌彼籃蟮豕以誚紀饈髁擲铩R丫懶說娜耍趺純贍芄兆噠琶髏潰俊　　“陰謀，這是個巨大的陰謀！”王江波亢奮的跳到地上，全身心沉浸在案件討論中，慷慨激昂的發表著看法，“殺死他和拐走張明美的，應該是同一個人。這個人與梁浩然相識，關系甚至有些親密。這樣才能將梁浩然邀請到郊外樹林，然後出其不意殺了梁浩然！”

　　賀音起坐在枕頭上，雙手抱臂盯著王江波，像是看單口相聲一樣看著王江波表演。

　　“至於為什麽做這些……假設，張崇高是凶手，那他做這些，很可能是因為袁芳榮紅杏出牆，給張崇高戴了綠帽子。這張明美，也不是張崇高的種子，而是袁芳榮與梁浩然偷情所生。可就算是這樣，離婚得了，不至於因此就殺了梁浩然吧。看他那樣，實在不像是個心狠手辣的人……”王江波前半段將張崇高釘在凶手柱上，後半段轉換立場，成了張崇高的‘辯護律師’。

　　賀音起抬起手，製止王江波跑歪的思路。

　　他在報紙上寫下張明美的名字，用筆尖繞著名字劃了十幾圈後，在旁邊寫下，“查清楚張明美失蹤。”

　　王江波點點頭，撓著下巴不自信的詢問賀音起，“你覺得我分析的對不對?張崇高有沒有問題?”

　　賀音起滾著眼珠子上下左右轉了幾圈，朝王江波張開嘴，挑起舌尖，學點頭模樣在嘴裡上下點了兩下。

　　“啊?”王江波不明白賀音起的意思， 歪著禿頭湊近賀音起。他眯眼朝賀音起嘴裡瞧的時候，不忘伸出手，一副等待賀音起從嘴裡吐出‘禮物’的模樣。

　　賀音起“呸”了王江波一口，將筆丟到王江波臉上。

　　他上下左右看了看，靈魂伸出觸角試探著神使是否在周圍，隨後，他假裝拿報紙查看，用報紙擋住腦袋，快速朝一臉癡呆無措樣的王江波點點頭。

　　點完頭的賀音起，不敢放松，緊繃著皮肉僵硬站在原地，眼珠子靈活在眼眶內滾動，耳朵豎直，等待著懲罰的到來。

　　半分鍾過去了，懲罰沒有來，白天在賀音起耳朵裡刺了一瞬的口哨曲調蹦蹦跳跳進了臥室，緊跟其後而來的是王天真說謝謝的聲音。

　　賀音起從床上一躍而起，來到客廳窗戶前。

　　樓下，王天真和張崇高面對面站著。

　　樂曲從打開的車窗悠悠揚揚飄出來，為此情此景做曖昧輔助。

　　王天真羞澀的微微垂著頭，聲音比平時要多了幾分柔軟甜味，像是摻和了棉花糖進去，“那下次，一定要讓我請客。”

　　“不要動，你發卡歪了。”

　　張崇高上前半步，整理了一下王天真歪掉的發卡，隨即紳士的後退半步，以示對王天真的尊重。

　　王天真這種姑娘，最吃紳士風度這一套。

　　果不其然，濃黑夜色都擋不住她眼中的光芒，刺痛路邊找不到對象的蛇蟲鼠蟻老光棍們的心髒。

　　包括賀音起這隻老鼠。

　　沒了尾巴後，即將失去愛情火苗，肉體精神接連受到沉重打擊的可憐小老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