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奇跟著賀音起來到窗邊的王江波，被樓下那一幕氣的七竅生煙。

　　在賀音起這隻惡鬼面前委曲求全，沒有奴才精神的王江波早就積攢了一肚子憤怒，這會兒見到王天真陽奉陰違，掀翻他做父親的權威，他氣的快要失去理智。

　　都拿他不當回事，都把他說的話當成屁！

　　怒氣沸騰起藏在內髒底部的勇氣，王江波像是惡狗一樣凶狠瞪了賀音起一眼。

　　“……”

　　賀音起莫名其妙了一瞬，還給王江波一個更加凶狠的眼神，“在我這兒搞遷怒這一套，你這是活的不耐煩了啊你。”

　　說著，他摩拳擦掌走向王江波，順手搶來王江波遷怒那一套，準備暴力還擊到王江波身上。

　　見賀音起要來收拾他，王江波沸騰起來的那點勇氣立馬化作泡沫潛逃。他垂下松弛窩囊的眼皮子，畏縮著朝牆角縮。

　　一陣輕快腳步聲從樓梯響起來，打斷賀音起的動作。

　　腳步聲好似快樂的小鳥在琴弦上蹦跳，一聽便知道腳步聲主人心情極其好。

　　王江波瞬間黑了臉，幾步來到門口，在門把手被擰動的時候，一把拉開大門。

　　王天真臉上甜蜜浪漫的笑容還沒卸下來，被驚嚇表情佔據位置幾秒鍾後，又冒出來招搖著，“爸，你幹嘛呀，嚇死我了。”

　　“那你死了算了。”王江波下嘴狠毒。

　　這一刻，他是真的想讓王天真去死。

　　王天真以為王江波在別的地方不順，拿她撒氣，沉浸在美妙愛情幻想裡的她，不拿這句惡毒咒罵當回事，敷衍式的回應著，“又是誰惹你生氣了?爸。你把心放寬一點，不要總是生氣。”

　　聽到王天真這個話，王江波更生氣了。這導致他主觀扭曲其他人的表情，誤以為蹲在桌子上做路人甲的賀音起此時正在嘲笑他。

　　一口邪火上頭，王江波衝到王天真面前，狠狠扇了王天真一巴掌。

　　不止王天真愣住。

　　賀音起也愣住了。

　　“爸！你憑什麽打我?”王天真委屈控訴著。

　　“我是你爸，你不聽話我就打你。”王江波挺後悔的，覺得剛才那一巴掌簡直鬼使神差。如果屋內隻有他們父女兩人，那他勢必要哄哄王天真。但此時有賀音起這個惡鬼在，他覺得不能讓賀音起看他笑話，便忍住了道歉的話，色厲內荏的更大聲斥責王天真，“你做錯事，就該打！”

　　“我恨死你了！”

　　揪下掛在架子上的包，王天真捂著臉朝外衝。

　　“快追啊。”賀音起大吼了王江波一聲，連忙跳下桌子，追趕王天真。

　　“讓她去死！”

　　王江波的怒吼聲衝出屋門，隨同賀音起一起來到樓下。

　　樓下空蕩蕩一片，沒有王天真的身影，也沒有腳步聲，隻有蟲鳴和下水道潺潺水聲。

　　幾乎緊貼在王天真身後下了樓的賀音起，在這棟樓前後左右轉了好幾遍，也沒發現王天真的蹤跡。

　　“哪兒去了?”賀音起焦慮的咬著指甲，漫無目的的四處亂看，希望王天真能突然出現。

　　天這麽黑，世道這麽亂，還有個張崇高似假寐餓狼在附近虎視眈眈著，賀音起很怕王天真遇到意外。

　　越怕什麽，就越來什麽。

　　賀音起的擔心成了真。

　　找了半夜沒找到人的賀音起和王江波，清晨聚到家中的時候，王江波猛然想起被他關在櫥櫃裡的甄楠楠。

　　把暈過去的甄楠楠抱出來的時候，

王江波在櫥櫃發現了一個鞋盒大小的禮物盒子。　　盒子用淺粉色緞布包裹著，上面綁著精致的紅色花結。

　　“你的?”王江波疲倦的搓了搓臉頰，將盒子放到賀音起面前。

　　賀音起搖搖頭，用爪子拉開盒子上的緞帶，費力揭開被漿糊牢固站在盒子上的綢緞，拿下盒蓋……

　　“呵！”驚呼一聲，賀音起丟掉了盒蓋。

　　盒子裡被白色綢緞包裹著的，是一對耳朵。

　　耳朵齊著臉頰割下來的，切面整齊利落。耳朵上沒有絲毫血跡，清洗的乾乾淨淨，好似還擦了某類潤膚露，散發出溫甜香味。

　　好似矽膠假耳，但賀音起知道這是真人的耳朵，因為他見過，還曾旖旎肖想過。

　　右耳垂上一深兩淺三顆小痣，左耳垂上打壞後長成小突起的耳洞……

　　自見到耳朵起就丟了魂的王江波，這時候突然爆發出一聲慘叫，抖著手拿起那兩隻耳朵，“是，是天真的耳朵！不是，不會的，不是天真的。”

　　盒子從他手裡跌落在地，王江波趴跪到地上，撿起耳朵，抖著身體舉到眼前仔細辨認著，隨後用哀求眼神向賀音起求證，“這不是天真的耳朵，你告訴我，這不是的。”

　　他希望賀音起這個鼠皮惡鬼能點頭。

　　賀音起沒有給王江波虛假的安慰，脖子像是生了鏽似的，緩慢搖了搖。

　　“啊！”

　　王江波哀嚎著，用力錘擊地面，錘擊胸口，錘擊腦袋，恨不能打死烏鴉嘴的自己。

　　如果他昨晚沒打王天真，如果他能及時追下去，王天真就不會遭遇意外！

　　用情不夠深的賀音起，短暫難過之後， 迅速穿上理智的外套，大腦內齒輪急速轉動，分析著王天真失蹤與張崇高之間的關系。

　　一打眼看到耳朵，他就想到了張崇高。

　　這個肢解手法與張崇高如出一脈。

　　那天晚上，張崇高在肢解那個女孩的時候，仔細的清洗女孩殘肢，將上面血跡洗的乾乾淨淨，洗完還要用毛巾擦掉水跡……將肢解下來的殘肢清潔乾淨，一如眼前的耳朵。

　　這很像是張崇高做的，或許正是張崇高做的。

　　張崇高為什麽這麽做?

　　是早就定好王天真為目標，還是，因為張崇高發現他在這裡，進而看中王天真?

　　想到張崇高製作的老鼠風鈴，賀音起打了個冷顫。

　　“或許，王天真還活著呢?”賀音起異想天開的自言自語著，寄希望於殺人犯偶然冒出的憐憫。

　　突然一拍腦袋，賀音起找到了一個新的思路。他跳到還在痛苦哀嚎的王江波身邊，發揮科學家培養細菌的精神，拿顯微鏡當眼睛，仔仔細細檢查著盒子。

　　他希望能發現藏在其中的一張紙，上面寫著綁匪威脅的話。有這樣的紙，就證明成了肉票的王天真還活著，失蹤也與張崇高那個變態沒有關系。

　　盒子和盒蓋都被他拆解成了零碎，裡面沒有丁點字跡，賀音起動作越來越慢，頹喪跪坐在碎片前。

　　小心翼翼將耳朵放在餐桌上，王江波突然抓住賀音起，怒吼著，“都是你這個惡鬼！是你害死我女兒！”

　　將毫無準備的賀音起狠狠砸到地上，王江波抬起腳，朝著賀音起軟趴在地的身體重重踩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