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鄉愁的夜晚
唐燕兒悄悄地走進雅間,站在彈琴的少女后面,在音調的間歇,示意女孩子起來,自己坐下來,回憶了一下聽到的音調,試了一下琴。樂師看看她,把記載的樂譜放過來。
輕輕叫聲在為我送溫暖你為我注入快樂強電輕輕說聲漫長路快要走過終於走到明媚晴天……
她和著歌者的聲音唱,帶一點沙啞的嗓音,有某種魔幻的吸引力。歌者停了下來,往後退過身子。場中隻留下跳舞的女孩子。
一曲完畢,王正放下酒杯,拍拍手,歐洲人跟著一起鼓掌。
“燕兒姑娘?”
“讓公子久等了,奴唐燕兒。”唐燕兒雙手按在腰間施了個完美的禮。“沒請教幾位?”
“安,這是我的幾個朋友,不懂宋話。”
“安公子,奴姍姍來遲,罰酒三杯。”唐燕兒過來,親自給王正滿了一杯酒,示意了一下,旁邊的清倌人放上來一個空杯子,也倒滿。端起來敬王正。
用左手扶住右手袖子,端起杯喝了三杯,故意緩慢的喝下去,嘴唇微張。
王正對這種魅惑的功夫自動免疫,前世裡看到會誘惑人的女孩子太多了
“安公子,不知這幾曲是什麽牌名?”
“家鄉的一點野曲,不值一提。”王正輕描淡寫的說。
“不知道安公子家鄉何處阿?”唐燕兒仔細辨別王正的口音,弄不明白,這還是第一次,她見過大江南北的人。
“香港。這是香港的歌曲。”
“香港?”唐燕兒努力的想。
“哦,靠近嶺南的一個小地方,姑娘不可能聽到過的。”
“呃,燕兒有個不情之請,能不能把這幾首曲子送給燕兒阿。”唐燕兒眼波流離,一臉的渴望。
王正沒有理解古人對詞賦的情感,隨手抄來的歌也沒什麽珍奇,他對唐燕兒說:“行啊,燕兒姑娘坐一會兒吧。聽說今天是燕兒姑娘生日,這就算在下的賀禮吧。”
唐燕兒就在旁邊坐下來,幾個歐洲武士停下來看新來的女孩子和王正聊天。這個女孩子身材已經很顯,比較讓人滿意。
“安公子怎麽知道的啊?”唐燕兒的聲線開始變得呢喃,沒有了剛才進來大家閨秀的感覺,原來是會看人下菜碟。她從王正的打扮和旁邊幾個粗野蠻子身上總結對方的喜好。
“揚州豪門公子在江寧日報為姑娘慶生的整個版面還不夠影響大嗎?”
“那個阿。”唐燕兒一臉害羞的樣子。
這要不去電影公司太可惜了。王正心理感歎,稍微有一點點做作,而這點做作很顯然是唐燕兒故意的,讓你感覺有趣。
“吳公子今晚也是在的吧?”
“嗯,奴可以引薦。”
“咳,咳,不用引薦了,在下吳文全。”
門簾一挑,吳二公子和本地的壯年男子站在門口,吳二拱了拱手。王正拱手還禮,示意請進。女孩子們讓開地方,重新排坐。
“吳公子。在下姓安。”
“安公子。”
後面的壯年人看了一眼王正,愣了愣,王正搖了搖頭。對方就默不作聲的進來在下手坐下。
吳文全回頭看看,笑道:“這是本地的東道,也是在下的同行,賣鹽的,姓張。”
“張公子。”王正拱拱手。
張公子略為緊張的拱手還禮。
王正很好奇江寧的鹽幫老大和揚州大鹽商混在一起做什麽。
“吳公子是特地來給燕兒姑娘慶生日,
郎財女貌,很令人羨慕啊。” “抵不住安公子幾曲詞賦阿。”此人非常聰明,聽出了王正說的是郎財女貌。
“不敢不敢,吳公子是常住江寧做生意嗎?”
“是,在下是家中庶子,長兄穩重守業,在下不得不出來跑跑偏門。江寧不同於大宋,鹽業放開,看看有沒有機會了。”
這算是實話,問題是為何他會跟自己說實話。
鹽幫老大和吳公子的交情莫逆阿,對方恐怕從鹽幫聽說過安達曼王國很多事,很顯然也知道軍營有歐洲武士了。
既然如此,就放開說。
“吳公子好眼光,不過我很好奇,吳家根基在大宋,你這樣公然來到江寧,不會有風險嗎?”
“吳家是大家族,大家族開枝散葉,分頭下注是很正常的。再說我是庶子,出了事,家中可以不認。打下根基,江寧站住跟腳,成了事,那麽吳家就多了一條出路。這不僅僅是吳家的做法,揚州四大家族在這裡都有門店了。”
兩人用你我來說話,就很乾脆,沒有任何繞彎子。王正端起酒杯和吳二碰了一下,滿飲。唐燕兒好奇的在旁邊幫兩人倒酒,不明白為何吳家公子對安公子講這麽多。
“吳家認為江寧能成事嗎?”
“這個嘛,五十對五十。”吳二毫不猶豫地說。
“說來聽聽。”
“開始時大家是不看好的,江寧觸怒了士子,一些大家族離開了。但後來江寧及時停止了暴力土改,改用金錢贖買,同時收買了農民和地主,迫使他們進入其他生意。後面的一些做法,既讓三教九流歸心,又重新獲得士子擁護,這就有意思了。”
“這是可能成功的五十,那麽另一半呢?”
“鹽業、棉布都衝擊了江淮大家族的利益,包括我們家的。儒家的道統被你們破壞了,大宋的主流士大夫還是不認可你們的。雖然你們船快炮厲,但十萬大軍過來,頃刻之間滅掉江寧還是很容易的。你們只能從江上離開,但無法守住城。”
“聽上去不象一半對一半,吳家怎麽還會來呢?”
“問題在於大宋的士大夫軟蛋慣了,他們會考慮你們封鎖海岸,那海商就全趴下了,這些人後面有另一批士大夫,會被海商宗室左右。”
“聽上去很艱難啊,不太容易決定是吧?”
“不不不,很容易,你看,各家族扔出來的都是庶子,我那邊房間裡的四大家族庶子全在這裡了。死了就死了。”
王正忍不住大笑,他捋了一下胡子說:“好,你是個人物,我欣賞你。”
這的確是個很厲害的年輕人,吳家絕對不是送庶子來冒險的,這也是吳家的精英子弟。
兩人再滿飲一杯酒,王正示意鹽幫幫主一起,對方雙手端起杯子喝完,施禮放下。
“江淮鹽商在江寧的鹽業衝擊下損失如何?”
“初期是有損失的,現在已經沒有損失了。“吳二乾脆的說。
“哦,為何呢?”
“因為張幫主銷售的鹽,既有鹽亭戶的,也有我們供應的。鹽幫拿不到那麽多鹽,如果不通過我們。而我們通過江寧銷售的,不再局限於大宋的安排,銷量超過了原來,這部分也不需要鹽引,當然就賺的更多了。 ”
王正於是明白了兩件事,一是鹽商參與走私了,二是這家青樓是吳家的,起碼是吳二公子的。
“我想請教安公子一件事,如果大宋十萬大軍來襲,江寧能支撐多久?”他眼睛不眨的看著王正,鹽幫幫主在後面咳嗽了一聲。
“大宋的十萬士兵估計能逃回去一半吧。”王正慢悠悠的說。
鹽幫幫主和吳二都精神一振,坐直了身體,這其實和鹽幫的命運更相關。
“你只有五千官兵!”
江寧的媒體開放的確是有問題的,很多信息像篩子一樣,當然大宋朝廷也想篩子一樣。
“如果是蒙古人的十萬騎兵,我們這五千人只有乘船逃跑的份,或者拚死一戰,恐怕能換來對方一兩萬人死亡。但大宋的話,他們的步兵軍團完全是豆腐渣。明天你可以來我的軍營參觀,吳公子,張幫主?”
“不介意我帶四大家族的子弟來吧?”
“歡迎之至。”
“好的,今天這頓我請了。看重那個姑娘就帶回去吧。”
“不必了,軍營裡紀律森嚴,不可以太夜。告辭了。”
吃飽喝足,王正和歐洲武士起身離開,吳公子和張幫主在後面拱手施禮,張幫主執禮甚恭。
吳二若有所思,轉頭問:“張哥,這位安公子不只是軍隊的將領吧?”
張幫主臉色不變,說:“他很有權力。”
“張哥可不能騙我啊。”
暗影裡,捕頭們跟隨離開街道。
王正坐在馬車上,思量了一會兒:鹽幫幫主罩不住鹽商大家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