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鎮位於黔貴省一個不知名的小縣城中。
名字雖然叫平安鎮,不過是由一個市集和連綿群山中零星幾個村落組成,其地理位置與直轄市山城市接壤。根據《黔貴省統計年鑒》公布數據其所在縣去年一年生產總值為144.58億元,在受地緣因素所限本就不富裕的黔貴省排名第31,是國家精準扶貧的重點對象。
陸銘是平安小學的一名語文老師。
說起來陸銘上個月中旬才剛剛拿到了研究生畢業證書,拿到證書後的他連畢業典禮都沒有參加,沒有告訴任何人,在畢業典禮前夕獨自一人提著行李箱來到了這座距離家鄉數千公裡外的山間小鎮。
大學生放著高薪工作不乾,跑到這座無名小鎮當老師對於平安鎮老老少少來說實屬是件稀罕事,更何況陸銘昔日就讀的學校在全國都是小有名氣的。
平安鎮隻有平安小學一所學校,陸銘任教地點理所應當地就是這裡了。
補足入職手續這類瑣事校長很樂意地為陸銘辦妥了。住處也好說,學校此前建給老師門的教師宿舍早早就空了好多年沒人居住,陸銘上山之前校長便決定給陸銘安排在這裡,提前讓學生打掃一下也就把宿舍鑰匙交給了他。
“陸老師,這大山裡啥都沒有,學校晚上也沒有個人,安全肯定是沒有問題。你是大學生,學校本來想捉摸著給你安排個好點的住處,但咱這條件確實有限,你也別嫌棄,先將就住著吧。等住上了有什麽問題到時候再跟俺說。”送陸銘上山的麵包車這會已經抵達了到學校,在門口等待陸銘的校長握著陸銘手說道。
陸銘點了點頭微笑道:“麻煩校長了。咱們學校現在是不是還在放暑假呢?”
現在剛剛才8月,在陸銘的記憶裡小學通常7月中旬就開始了暑假,直到9月1日才正式開學。
“對,孩子們還都在家裡。這兩天你先在學校住著,到處走走,再看看有啥缺的東西沒有。這是大門的鑰匙,咱這地方不像城裡,也沒有門衛,本來放假的時候大門都是鎖著的,現在交給你拿著你就看著用吧。”陸銘接過校長遞來的鑰匙,客氣了幾句校長便跟陸銘告了別。
“要是缺啥東西給我打電話啊,我讓上山的車幫你捎上來。”校長走到門口,轉頭揮了揮手再次囑咐道。
“知道了。”
一切都是這麽簡單。
學校位於平安鎮附近的某座山頂。來得時候陸銘坐了一輛給山頂食雜店送貨的麵包車,通往山頂僅僅隻有一條盤山公路,蜿蜒曲折,一路上盡是數不清的急彎。開車的師傅仿佛早已輕車熟路,一邊悠閑哼著小曲,一邊甩著方向盤,大約用了40分鍾便抵達了山頂。
陸銘送走了校長,拖著行李箱來到了宿舍。打開教師宿舍大門,眼前一幕果然如同校長所言,條件確實有些簡陋。
打開行李箱,陸銘行李箱裡裝著的東西意外簡單:一件夏涼被,一隻枕頭,幾件換洗衣服,洗漱用品,幾本書,醫療箱還有一把瑞士軍刀。即便簡單,細想起來生活日常用得上的也都大概齊全了。
把床板稍微掃了一掃,簡單鋪好被褥,零碎物品一並堆在宿舍裡唯一一張桌子上。
陸銘怔怔望著箱底。箱子低端躺著一隻小小的棺材,大約是10*4的長度,棺材外面鍍著黑漆,像片黑夜躑躅在這道明亮的空間。
用衣角輕輕擦了擦棺材的漆面,陸銘默默拉上了行李箱,棺材繼續安然躺在箱子裡面。
盡管大山中村子與村子之間間隔很遠,但平安小學四周並非沒有人居住,學校旁邊就有兩間老房子。其中一個是間食雜店,孩子們上學放學的時候想必這裡一定十分熱鬧,陸銘上山乘坐的車就是給這間食雜店運送貨物的。而另一個則是一間普普通通用以居住的住宅,住宅主人是一位年過半百的老人家,昨天下午陸銘熟悉環境四處閑逛的時候已經和老人家打過了招呼。
來到平安小學的第一天很快就過去了。
清晨五點三十分,陸銘從睡夢中漸漸睜開了雙眼。
此前他沒有早起的習慣,之所以起得這麽早一方面因為自己剛剛來到這裡,木板床睡得還沒有十分習慣;另一方面大山裡的作息從來都不靠時鍾界定,才五點剛過附近的豬、牛、羊就已經開始陸續叫了起來, 雞鳴和鳥叫也一時間不絕入耳,睡是睡不著了,所幸早早起來感受一下山村的清晨。
山霧藹藹,天尚未破曉,借著微弱的光亮完全分不清身旁的氤氳是雲抑或是霧。陸銘穿著靴子走到了操場中央,眯起眼,伸個懶腰享受這裡的純淨空氣。沁人心脾原來是這樣一種感受,正美滋滋地舒服著,倏地一陣撲面而來的犬吠給陸銘嚇得一激靈。
“汪、汪!”一條周身斑白不知道從哪裡來的狗正衝著陸銘大叫不止。陸銘深呼一口氣,估計因為是這村子常年沒有個生面孔,白狗以為是來了什麽壞人。
陸銘自顧自地笑了笑,一大早就這麽神經質。
“乖啊,別怕,我不是壞人。”陸銘微微笑著跟白狗打趣道。
忽然,他察覺到白狗有一絲地不對勁。白狗確實是朝著陸銘所在的位置不停地叫,但仔細看去,白狗的視線並不是準確對著陸銘,而是在他身後。
陸銘猛地回頭一看,背後的學校鐵門邊一下子閃過一道人影。即便影子跑得很快,陸銘還是分辨出了那是一個小女孩的影子,個子不是很高,穿著深藍色衣服,看起來像是一名當地人。
為什麽白狗要朝著一位當地人叫個不停呢?陸銘想不明白。
也許是過路的學生對學校裡突然出現的陌生人有些好奇吧?陸銘再次深呼了一口氣。
孩子跑得這麽快,追上她是不太可能了。況且,也沒有什麽追上去的必要。陸銘此般想到,隨之慢慢把頭轉了回去,這時那條方才還吠聲不止的白狗已經不知從什麽時候失去了蹤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