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確如步青心所說，素姬和嚴四走進的大殿裡，並沒有幻象。

　　壁畫還是那些壁畫，也有盡頭。

　　素姬的手，緩緩撫過那些壁畫中的故事，聲音平靜地道:“人生如畫，畫如人生。

　　人、鬼、仙、神，總歸都有自己的執念與欲望，若沒有欲望，會是什麽樣的存在呢?”

　　嚴四道:“這裡看起來，並不像是一座囚牢。”

　　素姬微笑，“這裡要囚的，不是人，是心。媧皇當年大概也是束手無策了吧。

　　她要囚的人，很厲害。”

　　素姬閉上眼睛，感受著什麽，“他真的很厲害，這裡充斥著強大的力量，甚至接近於主宰的力量。”

　　嚴四也用心感受了一下，但很顯然，他什麽也感受不到。

　　顧懷也用心感受了一下，他也什麽都感受不到。

　　素姬靜默了很久，才睜開眼睛，“通天有路，入地也是神通。這樣的人，不該存在。

　　媧皇將他拉下凡塵，拖入紅塵，是有道理的。”

　　素姬說的話，嚴四聽不太明白。

　　但不知道是不是顧懷的錯覺，他總覺得素姬在說這些話的時候，是朝著他的方向。

　　一度讓他以為，自己是不是已經穿越到了當時，令素姬看到了自己。

　　“在從前，他或許代表一個劫。但在以後，他未嘗不會成為破劫的關鍵。”

　　素姬還在喋喋不休地說著，“有些路，沒有人走過。就像當年的媧皇，無法對抗，才出此下策。

　　將來，他會怎麽樣，也完全沒有人知道。不要被過往的經歷，所局限了思路。”

　　嚴四:“???”

　　顧懷:“???”

　　在一連串的懵圈之下，素姬似乎終於結束了那詭異的“感歎”。

　　隨後，她變回了正常的素姬，開始摩挲與研究那些壁畫去了。

　　嚴四和顧懷同時松了一口氣。

　　過去的嚴四，和現在的顧懷，完全不相通的兩個人，卻是抱著同樣的想法。

　　剛剛素姬是不是中邪了?

　　直到素姬與嚴四離開，嚴四和顧懷都沒弄明白，天帝到底交待素姬什麽任務了?

　　素姬之後一直在研究關於醫疾那一塊的壁畫，再沒有過其他反應。

　　果然是大佬的心思，你別猜?

　　……

　　冥界。

　　黑水潭。

　　多年封印，令黑水潭這座囚牢成了一處禁地，也成了一座荒地。

　　三人的腳步聲，回響在通往地下空間的長長階梯上。

　　階梯仿佛沒有盡頭。

　　一些塵封的痕跡，也喚起那些久遠的記憶。

　　進了黑水潭後，姬長琴仿佛又變身成了一個話嘮。

　　“吳恢沒逃走之前，田殿主還是第一殿主吧。”

　　“如果不是因為私放曾辛的事，田殿主現在也還是第一殿主吧。”

　　“不過呢，當年蔣殿主為了捉拿吳恢，也是付出了很多心血，這個第一殿主由你來當，也不虧。”

　　“不過話又說回來，當年捉拿吳恢的時候，蔣殿主，就真的沒有一點點遲疑嗎?

　　吳恢陷入黑水潭之後，蔣殿主又真的沒有一點後悔過嗎?”

　　“咳咳—”

　　田摩咳嗽兩聲，對於姬長琴的話，他沒放在心上。

　　但蔣子文會不會放在心上，那就不知道了。

　　蔣子文目視前方，聲音平靜，“吳恢是黑風孽海惡首，為禍三界生靈，我這樣做，也是為了天下蒼生。

　　怎麽，難道姬殿主懷疑當年吳恢能夠逃出黑水潭，與我有關?”

　　“那自然不可能。”姬長琴回答道:“別說當時蔣殿主正受著重傷，就算沒受傷，吳恢出來後要殺的第一個人，不正是蔣殿主嗎?

　　除非，蔣殿主是瘋了，才會不拿自己的性命當真。”

　　頓了頓，姬長琴一拍腦袋，“啊，這些事情，君上都還不知道呀。等下次遇到君上，一定要告訴他。

　　咱們蔣殿主，為了咱們冥界，甚至為了三界，付出了多少心力。”

　　“不必了。”蔣子文的聲音多了一絲情緒，“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

　　說完，蔣子文的腳步加快。

　　在通道的深處，他們已經聽到了一些不尋常的聲音。

　　田摩和姬長琴相互看了一眼，誰都沒有再說話。

　　“你剛剛故意的?”田摩傳音姬長琴。

　　“怎麽可能。”姬長琴回音。

　　“呵呵。”田摩明顯不信。

　　兩人正傳著音，前面忽然出現震動，蔣子文的呼喝聲響起。

　　打上了！

　　兩人一驚，趕緊上前，就見到一團團漆黑的蠕動物體向他們三人襲來。

　　牆壁上、頭頂上，甚至是地上，不斷凝起這樣的團狀蠕動物，開始了密集地攻擊，十分難纏。

　　不知不覺，三個人被分開來。

　　“沒想到過了這麽多年，這些鬼東西還在！”

　　“何止還在，還生活地很好，繁衍了不少。”

　　“當年傷了我們那麽多人，早知道就提前進來解決了它們。”

　　“身手不錯。”

　　“姬長琴，你能別往我這邊，帶了嗎?”

　　一陣吵吵鬧鬧中，姬長琴和田摩聯手解除了眼前的危機。

　　地上一團團趴著的蠕狀物漸漸消散。

　　姬長琴悠閑地撥了兩個琴音，但額頭上滿是汗水，並沒有他所表現出來的那樣輕松。

　　黑風孽海的手段，即便看了那麽多次，還是沒有辦法適應。

　　田摩則是大耗了元氣，他沒好氣地看向姬長琴， “你要不要這麽奸?

　　那東西一多，就往我背後躲。自己不想應付了，就往我這裡引，你當我是你的護身符嗎?”

　　姬長琴收起烏琴，四下看了看，“難道你關注的重點不該是，蔣子文去哪了?”

　　田摩緩了一陣，才答道:“反正，這點小東西，還傷不到他。不過，自從進來後，他就有點古古怪怪的。”

　　“你也感覺到了?”姬長琴對地面上的那些還沒死透的團狀物，開始了補刀行為，“你說，他該不會是故意甩掉我們吧?”

　　田摩笑了笑，“他又不是黑風孽海的人，還能操控這些東西?”

　　姬長琴深深看了田摩一眼，田摩的笑容也漸漸收斂。

　　他的話並不正確，嚴格來說，蔣子文曾經混入過黑風孽海，也算是黑風孽海的一分子。

　　再想想當年司幽冥帝封禁黑水潭的時候，明明設下了破解手段，來慢慢對抗這些吳恢留下的手段。

　　可這麽多年過去了，不說完全消滅了這些鬼東西，怎麽反而還讓它們變地更多、更強壯了?

　　更重要的是，蔣子文早不消失，遲不消失，正是當他們疲於應付、無暇分心的時候，悄悄地消失了。

　　田摩驀地出聲，“可是吳恢都已經死透了，魂魄也都消散了，他再進來又能有什麽目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