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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霸春秋》第75章 已是天壤
  當小白問起西郭悸今年的年景時,西郭悸的臉上終於流露出放松的笑容。他說:

  “今歲應該是豐收了。靠近系水的熟田可收七鬥粟,新田也能收個六鬥,剛開墾的生地若是能澆灌上水,也能收個四五鬥。只要今秋不下連陰雨,粟粒都能收歸倉廩,今年就是個大豐年啊。”

  好地每畝收個六七鬥,對於西郭悸來說已經算個大豐收了。作為一個把農業視為根本的民族,先人們很早就發現了土地肥瘠和水源的重要性。人們把農田按照水源的遠近和土地的肥沃程度進行分類,分為熟田,新田,和生地。

  熟田裡土地肥沃,可以一年種一季菽粟,而對地力消耗不大,只要對作物進行輪作即可。新田就是那些需要休耕的不夠肥沃的土地,也就是需要休耕一年再種。這種土地輪作是井田製下最為常見的耕作方式了,也是在沒有肥料的情況下,農夫為了保證土地肥力所進行的必然選擇。

  至於生地一般是剛剛開墾的土地,人們先把地上長的灌木雜草翻出,曬乾後再一把火燒掉,用草木灰來肥田。但由於是剛剛開墾的生地,一開始時是打不了多少糧食的。但在井田製之下土地公有,產出也要均分,在吃大鍋飯的情況下,一般人沒那個動力去開荒。但隨著生產力的發展,還是有部分人有余力去開墾點新土地的,這就是私田的由來。

  只聽西郭悸繼續說道:

  “我們種的這片田好啊!今年的雨水不多不少很合適,又在地裡施上了系水衝來的黑泥,肥水俱足,一畝怕是能收個八鬥。只要君上今年冬天不大興勞役,大概就能過個豐年了。”

  說到勞役,他偷眼看了眼小白,見小白還是笑呵呵的沒反應。西郭悸又有些失望的垂下滿是蒼白頭髮的頭顱,他語調平緩,繼續說道:

  “我家世代居住於西郭,怕也有個幾百年了。我從小到大,就耕耘於這塊田疇。豐年樂歲見過,災年凶歲也見過,像今年這樣的豐收,也見過十幾次吧。

  若是遇上樂歲豐年,在秋後祭祀社稷之時,也是要湊些米粱,參加祭祀的。每次祭禮之後總能分些祭肉,飲些新酒。還能和巫祝鄰裡共唱一首《豐年》。說著,他忍不住輕輕吟唱:

  “豐年多黍多稌,亦有高廩,萬億及秭。為酒為醴,烝畀祖妣。以洽百禮,降福孔皆。”

  老人清唱,詩歌在耳,小白的眼中也仿佛出現了一幅豐收的美好圖景。豐收之後黍多粟多,糧倉建得高高的,裡面有的糧食怕有百萬顆。釀黃酒釀甜酒,用酒來祭祀男女祖先和神祇。由糧糧食豐收,可以用上全部禮節來感謝蒼天,希望老天繼續賜福於我們。

  老人唱完之後也顯得很高興,原先手裡抓著酒爵卻沒敢喝裡面的酒,現在也不顧失禮了忍不住一飲而盡,仿佛自己喝的就是今年慶豐收後祭祀時所飲的酒。在飲完後,他輕輕咂嘴,似是在品嘗美酒的滋味。他歎了口氣又說道:

  “現在就是不知道新的國君怎麽想。他會不會在今年冬天大修宮室呢?會不會還要再整修城池呢?若是乾個一個月就結束還沒什麽,若是連乾兩三月,豐年也要變災年啦。”

  小白聽了,不由輕輕點頭。對於春秋時代的井田製下的人民來說,除了要繳納給國君和領主田賦之外,還要繳納軍賦,這都是些實物地租。除此之外還要服徭役,也就是用人力替國家做工。徭役一般有固定的期限,但也要按年份來決定服徭役的時間。老人忍不住歎道:

  “猶記得少年時勞役不繁,

我有時間呆在田地裡伺弄莊稼。那時的農具都用木石骨蚌,用起來費時費力,現在的耒耜外麵包上了一層金,耕耦田野可要省力多啦。用包金的耒耜耕作的田壤更深,產出的糧食似乎也比以前多了一點。但近些年來幾乎無歲不興兵役,多收的糧食都變作軍賦了,能入我等耕夫之口的還是不多啊。”  小白聞聽此言,先是一笑,然後再度沉默不語。他知道春秋之前,禮樂制度未崩,天子威嚴尚存,兼並戰爭還沒發生,天下都是小國寡民。

  小國寡民時不論是服勞役還是服軍役的時間都比較少,要繳納的田賦和軍賦也不多。因為生產不出那麽多糧食,一旦大興賦役就會使國家元氣大傷,所以各國的人民還是過了段安寧日子。

  那時隨便發動侵略戰爭是會被周天子製裁的。比如小白那個先祖齊哀公,就因為紀國的國君跑到周天子那兒告狀,說齊國欺負紀國,說了三年周王就信了,所以齊哀公的命運就悲劇了。

  隨著生產力的發展,勞動工具的改進,使農人可以更有效率地耕作,出產更多的糧食。但隨著生產力的發展,井田製也漸漸敗壞,國家不再穩定,也就意味著時常會有戰爭發生。戰爭多發,軍賦大興,打仗的時候就多了;國家大了,事情就多,勞役仿佛永遠不會停。西郭悸老人再度歎道:

  “在我出生的時候,是六月下旬,父親去服兵役,跟隨國君去打仗,母親快要臨盆難行動。當時秋谷未黃,正是青黃不接的時候,我母親的奶水又不足,所以後來給我取名叫悸,就是害怕我當時活不了。

  後來在我的兒子出生時,我又要服徭役,為國君修建宮室,都沒能見到他出生。前幾年,先君攻伐紀國,我的兒子也戰死在濰水之溿,隻留下這幾個小孩子。”

  老人說著用手指著正在樹下逗螞蟻玩的那幾個小孩。最小的那個孩子也就四五歲,大概是老人兒子的遺腹子。老人說著說著眼角濕潤了,忍不住仰頭望天,好不讓自己的眼淚流出來。 過了好一會兒,老人才繼續說道:

  “兒子死後,家裡就只有靠長孫養家。現在我的長孫已經娶了新婦,新婦也快要生了。我只希望她能生個男孩,那他就能叫豐或是稔,希望他剛生下來就能過上好日子。”談到這裡,他又忍不住唸叨,說:

  “如今的國君剛繼位,就已經打了兩場仗。今秋好不容易能獲豐收,日子比往年要好過。只希望國君今冬征發勞役時間不要太長,讓孩子父親能守在家裡看他出生。若非我年老體衰,今年的勞役都恨不能以身相替,去頂替我的孫子服徭役。只希望國君明年不要大興軍役,使他小小年紀就不知道父親長什麽模樣。”

  小白聞聽此言,默默無語。對於這些底層的人民來說,什麽君主的王圖霸業能比得上自己失去親人的悲痛呢?對於這位老者來說,能夠平平安安在家裡,子孫環繞於膝前,就是老者莫大的幸福了。

  小白用過酒與肉,將剩下的東西賞賜給老人和小孩,重新登上車,去開始秋巡。臨走之前,小白命人送一匹絹帛給老人,他大聲向老人說道:

  “現在的國君不是不知民眾疾苦,怎麽會在他繼位的第一年就興大役?所以您的重孫出生時一定能看到父親的。一匹絹帛送給您家未出生的小孩當賀禮,也祝您身體健康壽無疆!”

  說完後,小白命人駕車而行,路上還聽到有人在唱詩經裡的《載芟》這首歌,歌聲喜悅而歡欣:

  “載獲濟濟,有實有積,萬億及秭。為酒為醴,烝畀祖妣,不洽百禮。有飶必香,邦家之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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