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揮使王祥把最上面的那一卷卷宗打開,翻動著紅色卷案,一面閱覽一面品茶,臉色不時變幻。
他仔細的盯著卷中一幅栩栩如生的畫像,這是一個很年輕的面龐,下面寫著姓名;陳遠宏(平民)、綽號、四海潛龍,十二歲、虛歲十三,瀘州瀘縣人,父母雙亡。
性格;心思細膩、膽大妄為、不甘平凡、野心勃勃、堅韌不拔、百折不撓、城府深沉。
外貌特征;長方臉、一字眉、下頜突出、雙眼炯炯有神、相貌平凡中帶著英氣。
此子身懷玄門絕學、刀法出神入化、師傅劉君章、綽號八極遊龍······。
就在他聚精會神看卷宗期間,指揮同知姚勇,和指揮僉事柳強、衛天全、施全山,鎮撫呂超陸陸續續進了公事房。
指揮使王祥揮了揮手,頭也沒抬,“大家隨便坐吧。”
他拍了拍手中正在看的這本卷宗,張口問道:“這些記載,真實可信嗎?”
在座的五個人,都穿著常服,敬陪末座的那位爺鷹目炯炯,留了鼠須,高顴凸齶,臉色紅潤,他是指揮使王祥的心腹鎮撫呂超。
“大人明鑒。”鎮撫呂超恭敬的說道:“屬下五年前派了幾個家生子進入山區,分散在五大天王麾下,他們的父母兄弟都在城中,信息絕對可靠。”
同知姚勇方面大耳,雙目生威,虯髯飄飄,他輕撫自己的虯髯,接口說道:“今天早上,這小子送了七具屍體到知府衙門領賞,他們一路嚷嚷,說是抓了七個彌勒教是妖人。”
“你們猜猜······。
王祥沒好氣的說道:“別賣關子了,趕緊說說,是不是彌勒教重要的人物?”
“兩個聖堂守護天尊和豐都五鬼,彌勒教損失大了,這次他們絕對不會善罷甘休,況且這小子滿城的嚷嚷,生怕別人不知道,現在搞得全城皆知,呵呵······。”
鎮撫呂超面無表情的說道:“對於這些秘教妖人,就應該斬盡殺絕,我不知道為什麽大家這麽怕他們,要換成我,我······。”
“你給我閉嘴,你什麽你,你沒有家人親戚朋友,你不為自己考慮,也要為他們考慮考慮,對付這些人,除非讓他們死光死絕,但這可能嗎?況且我們自己就有內鬼。”指揮使王祥很苦惱的說道。
“什麽內鬼?”公事房外傳來一聲洪亮的聲音,人未到,聲音已經傳入了眾人的耳中,從廳外走進一位身高八尺,上身穿著半身明光鎧,下著鐵葉網裙,頭戴黑色忠靜冠的昂藏大漢。
這身打扮別提有多別扭了,現在又不是戰時,這一身穿給誰看?呂超在旁邊撇了撇嘴。
他快步走到堂中,抱拳說道:“屬下費正文,參見指揮使。”
“原來是費指揮來了,快快請坐,來人啊,上茶。”
費正文擺了擺手,口說道:“想必大家已經知道,一個叫陳遠宏的山區暴民,居然在漢中城裡,目無法紀,在光天化日之下,一天之內殺了十一人,重傷三人,簡直是駭人聽聞。”
“他一不是官身,也未經審判就擅自殺人,那還要我們這些當官的做什麽,必須要嚴懲,以為後來人戒。”
指揮僉事柳強在座位上陰陰的說道:“那費大人的意思是?”
“先派人去把他抓起來,然後把苦主請來,公開審判,然後斬立決,以示公正。”
鎮撫呂超在旁邊陰陽怪氣的說道:“咱們先不說費大人口中所謂的苦主,
這些人的後台大家都很清楚,就不用我多費口舌了。” “我想請問費大人,把人一抓,要殺要剮很簡單,那麽山區那一群暴民知道了這個消息,我們該如何應對,別忘了,我們多年的心腹之患,五大天王在他手中灰飛煙滅。”
“現在山區基本上已經被他捏成了一團,到時候這些暴民糾集在一起,下山來找我們討個說法,是你費大人去給他們交代呢,還是指揮使給他們交代,或者是府尊大人給他們交代。”
指揮同知姚勇接口道:“大家都說的輕松,五大天王是什麽人,彌勒教的聖堂守護天尊又是什麽人?即便我們把人抓住了,又要死多少人?”
“關鍵的問題是咱們顧忌太多,縛手縛腳,不能用非常手段鋤除這個四海潛龍,後果是我們無法承擔的, 到時候鬧出了民變,所有人吃不了兜著走,都洗乾淨脖子等著挨刀吧!”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們就是一群膽小鬼。”費正文的態度並不怎麽馴順,說的話充滿了挑釁味道。
指揮使王祥冒火地猛拍案面:“都別說了,大家想想別的辦法吧,這樣做肯定不行,狗急跳牆,兔子急了還要咬人,更別說現在他們已經羽翼初成,把人殺掉是肯定行不通的,想都別想。”
指揮僉事柳強坐在座位上輕撫著頜下三縷長須,他看著公事房中眾人的爭吵,眉頭緊皺,朗聲說道:“下官到是有一個辦法,說出來大家參詳參詳,不知道行不行得通。”
王祥煩惱的捏了捏眉頭,“說說吧,不管有沒有用,說出來大家聽一聽,總比什麽辦法都沒有強。”
“下官是這樣想的,這個陳遠宏,手下聚集了少說也有幾萬礦工和山民,可以給他一個千戶所的編制,咱們既不撥錢糧,也沒有人給他,這些東西他自己想辦法。”
“如果他答應了,這就說明他沒有反心,還可以讓他為這個千戶所焦頭爛額,也可以穩住他,最好是想辦法讓他為朝廷效力,那豈不是一石二鳥,大家皆大歡喜嗎?”
旁邊的指揮僉事衛天全說道:“你這個想法倒是好的,可現在誰還願意當兵?所謂的好男不當兵,好鐵不打釘。”
“咱們漢中衛的情況,大家都知道,每年有多少軍士逃亡,現在不要說五千六百人了,能有兩千人就不錯了,還有一半是老弱病殘,我們自己都每況愈下,哎。”他在旁邊搖頭歎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