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一思索,陳遠宏躍登屋頂,竄高縱低在附近的屋頂走了一圈,重新返回佛庵的屋頂。
夜已深,各處市街的夜市早就散了,街巷中除了巡走的治安人員之外,不再有老百姓外出走動。
這座強家大宅佔地很廣,足有二十幾棟建築,除了中廳仍然燈光明亮之外,其他的房舍皆黑沉沉燈火全無。
陳遠宏跳下院子,失望地準備離去。
一轉身,眼角便發現光影有了變化,燈光透出中廳門,的確有人在廳內活動,陳遠宏身形一動,幻現在大廳中。
“咿······啊······。”院內各處發出一聲聲警訊,就在陳遠宏跳落院中的同時,大廳才受到包圍,如果早片刻離開,沒有人能追得上他。
同時,爭強的念頭,也像怒濤般洶湧的湧入胸中,他畢竟是一個頑強不屈,堅忍不拔的人。
在無名山谷與嶗山七子死磕,其實也是好強的意識所驅使的,陳遠宏敢無所畏懼地在山區中搞調查,明知要面對無數強敵,如果情況發生便示弱溜走,那又何必出來丟人現眼?這也不是自己的性格。
假使自己對付不這些人,而且事先逃走,那麽,自己以後還有勇氣面對明末的血海滔滔,還有勇氣和國內各路梟雄過招嗎?又如何車翻全世界,帶領中國成為地球球主?以後遇到的困難比現在要強百倍千倍萬倍,自己只有咬牙硬扛下去,別無它法。
陳遠宏現在陷入了包圍,但他並不後悔,深深吸入一口氣,他刀垂身側留心觀察四周。
這種格局齊全的寬廣中廳,有如一座大殿堂,有寬廣的活動空間,可以盡量施展手腳,如果人手不足,根本不可能堵住所有的門窗出路。
山區中的廳堂,與北方的廳堂明顯有所不同的,是門大窗多,而且大多數是高大明窗。
眉縣不像北方的氣候酷寒,很少有門窄窗小的廳堂格局,尤其是那隔廂的排窗屏窗,毀窗而出輕而易舉。
上面的繪花承塵,也隔阻不了自己這種高手破空出困,陳遠宏心中大定,定下神冷然肅立,雙目半閉,用心靈、用感覺、用經驗,搜索內外的動靜。
最先傳出微小聲息的地方是後堂口,飄出兩個幽靈似的人影,幾乎無聲息,像是幻影而非實體,出現在堂上並肩屹立,冷然居高臨下向他注視。
然後是廳門外人影幻現,兩男一女也腳下無聲,男的跨入兩尺高的門限,女的則是躍起飄入的。
燈光明亮,燭台的火焰不曾搖曳,陳遠宏張開了雙眼,移至左面的一根廳柱下,眼中神光炯炯,也冷然向前後出現的人注視著。
堂上的兩個人穿著修道人的青袍道服,頭上戴了代表高級道家權威的九梁冠,佩的七星劍裝飾華麗,手中有頗帶仙氣與權威的白馬尾拂塵,腰間有大型八寶乾坤袋,袋外側有一排畫了符篆的十六支小杏黃旗。
廳門內的三個人,一個戴了箍住高發髻的尺余高法冠,穿大紅袍紅色金瀾大袈裟的活佛,手中轉動著中型轉輪藏,腰間另佩有尺余長的金剛杵,尺余長的鑲金人骨笛,另有一把鑲寶石柄的法刀,渾身有不少零碎。
另一位穿樸素的青僧便服,沒披袈裟,頂門光光,戒痕閃亮,身材結實,手點一根禪杖。
女的徐娘半老,香風醉人,一身的綠衫綠裙,粉面桃腮美豔而高貴,水蛇腰中佩戴著殺人的利劍。
兩廂的後面有聲息,但不見有人現身,所有的人皆不言不動,
都成了石人。 燭火開始有了變化,開始小有搖曳,也似乎光度稍弱了些,可能是心理作用,其實光度並沒改變。
氣溫逐漸下降,感覺身體不勝寒冷,陳遠宏的目光,轉投注視在堂上的兩個老道身上。
兩個老道年紀不小了,從道冠上的估計,應該是道官,品級如不是提點,就是正一,或者稱大真人、高士,可是,穿道人常服有點自貶身價了。
像堵住廳口那位活佛,可能是國師級的喇嘛,穿的紅教法服就適合身分,至少品級不低於法王或佛子。
至於那位穿僧便服的樸素老和尚,很難辨別身分地位,但是身分地位絕不會低,至少應該是闡教,更可能是善世。
兩老道的鷹目極為懾人,眼神好冷好冷,也銳利得像可透人肺腑的箭鏃,可徹骨裂膚的利刃,一觸及這種目光,渾身會平空感覺寒流襲體,毛骨悚然,或者,身體像被凍僵了,思維像是被懾住了。
陳遠宏一點也不受這種具有驚魂懾魄,可撕裂精神意志魔力眼睛的震懾,開始斂神內視,手中沾有血跡的狹鋒單刀,徐徐升起鋒尖。
那位長了一字眉,留了一綹山羊胡的老道,陰森森地舉步下堂,冷如寒冰的目光緊吸住他,在丈外冷然止步,拂塵輕拂了兩下。
“你這個孽障所為何來?”
老道發話了,一字一吐,每一聲皆有如利鏃,從耳膜鑽向腦門,令人發生痛楚與暈眩感,但聲音其實並不大,也不高亢,但震波卻十分怪異,像是深壓在地底九幽已久,突然從某處縫隙中迸爆而出的聲音,帶有詭異的鬼氣,有一種詭異的勁道打擊頭腦。
陳遠宏絲毫不受影響,他平靜的答道:“找你們討要公道和賠償,你們既然要殺我,而又沒有殺死我,那你們就必須要付出代價,沒人可以例外,你們一樣如此。”無窮殺機已從他心底升起。
老道懾人的聲音更缺乏人味了:“你這種山區亂匪,人人得而誅之,殺無赦絕不寬貸,你這個孽障不趕緊逃走,居然還敢回來討要公道,簡直是天大的笑話,今天貧道就超度你。”
拂塵一動,驀地聲如天風降臨,無儔的暗勁潛流,有若怒濤勃發,罩住了揚刀屹立的陳遠宏,他飛退丈外,衣袂飛揚獵獵有聲,宛若被狂風所刮,硬生生被迫退出丈外,大廳似乎陷入狂風之中,燈火搖曳明滅不定。
“咦!”一字眉老道訝然驚呼,在他的估計中,陳遠宏必定會摔飛出幾丈外,甚至會飛摜在牆上成一個扁人。
這一記神功突然一擊,足以將陳遠宏的五髒六腑,震成一團爛肉,骨碎肉爛隻留下將腐的皮囊,作為示眾山區的一具死屍。
陳遠宏僅飛退丈外,竟然能穩穩地站立,老道右手一抖,大袖飛揚,陰風再發,數道金虹破袖而出。